今晚還有一章。可能要遲一點。
“索提大人,別來無恙吧。”等許文德部在戰船火箭的掩護下上了戰船,范友信站在戰船上,看著遠處虎視眈眈的索提。
蒙古軍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竟然讓許文德部余下士兵安然無恙登上戰船,許文德部雖然狼狽之極,但畢竟是逃得一條性命,也算是萬幸。
索提上次被范友信狙擊,差點喪命,回到大營后更是被阿里海牙打入了冷宮,幸好阿里海牙念在舊日情誼,又重新把他提拔了起來。
不過索提卻越發謹慎起來,這失去權力的感覺,時刻纏繞著他,他寧愿戰死沙場,也不愿意再次面對失去權力。
索提知道眼前之敵只不過是想挑起他心中的憤怒,讓他再次失去理智,然而對方怕是小看自己了吧。
范友信見索提不吭聲,訕訕笑了笑,道:“所提大人,咱們都是老朋友了,朋友見面,禮尚往來,你上次伏擊了范某,范某總有一天會還給你。”
哼。還給我。下輩子吧。索提卻沒有說話漢人向來狡猾,萬一被他們抓住了漏洞,反而墮了士氣,還不如以沉默表示抗議。
索提提了提馬韁,緩緩的率領騎兵消失在眼前,眾人面面相覷。
許文德這才拱手,道:“多謝范大人,小范大人的救命之恩,若沒有兩位大人接應,恐怕許文德只有在九泉之下效忠報國了。”
范友信擺了擺手,道:“爾等都是朝廷臣子,都是自己人,說什么救命之恩,范某也是盡責而已。”
范天順也接過話,道:“就是,你老許是不是有點謙讓了。”
許文德尷尬笑了笑,轉移話題,道:“這蒙古軍怎么就變得如斯狡猾起來,許某雖說是變陣及時,但還是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范友信感嘆,道:“蒙古軍可不簡單啊,范某今日總算再次體會到他們的厲害了,看來蒙古騎兵橫掃天下確實有原因。”
“范將軍這不是滅自己志氣,長他人威風嗎?”范天順好奇的看著范友信,道:“這蒙古騎兵再厲害,還不是被你老范,還有大哥他滅了威風?”
范友信搖頭,道:“說起上次遭遇之戰,其實范某最終還是敗了,至于張大人說敗的只是蒙古漢軍水師,當不得真韃子。”
“敗了?”許文德也好奇的湊上來,問道:“明明是前所未有之大勝,怎么說是敗了。”
許文德并沒有參加龍尾洲之戰,當然不知道原由。
范友信搖頭,苦笑道:“若不是李大人救援及時,我一萬大軍對陣三千騎兵,所剩幾何?即使是李大人救援及時,我潭州團練,到現在又有多少人能夠征戰?”
“蒙古騎兵驍勇,那是范某早已經見識,”范友信感嘆,道:“但蒙古將領善于學習,善于變通,卻是我大宋最大的敵人。”
見兩人頗有感觸,范友信繼續說道:“余觀蒙古之將領,有阿里海牙等異族,有劉整等降將,又有張弘范這種世候漢人,然后蒙古大汗忽必烈卻能把他們扭在一起,并且發揮最大的力量,即使如眼前一個小小的千戶,也善于從失敗中學習對敵之策。”
“然而,我大宋之將,君臣不信,得不到自由之身,凡事以朝廷相公為準,甚至行軍布陣也要受到朝廷的控制,將領們都縛住了手腳,以何去戰?”
“觀襄樊之將領,唯有張貴也。”范友信感慨,道:“張貴為人不拘小節,籌謀劃策不按照常理,就連行軍打仗也是多變,實在難得可貴,范某就怕張貴也耐不住成為我等其中一員,被朝廷的種種規矩縛住了手腳。”
兩人感慨萬分,范天順點頭,道:“大哥確實是讓人猜不透。”
三人靜坐了一會,許文德打破了其中的尷尬,道:“如今蒙古騎兵變陣,沒有強攻的意思,反而是想堵住我軍去路,許某有心進攻虎頭山防線,攻下一字城。”
“如今蒙古騎兵又藏了起來,我軍再貿然行動,恐怕只有挨打的份,不知范將軍、小范將軍有何建議?”
“不敢,”范友信把許文德扶了扶,道:“許將軍知道范某曾經和此人交手,此人性情固執,堅忍不拔,卻是難得對手。”
“蒙古騎兵既然使用游騎攻擊你部,唯今之計也只有堅守待援,然而即使援軍到達,又能怎樣?如果沒有騎兵的相助,只有挨打的份上。”
三人尷尬,整個偌大的宋廷,竟然湊不出一支像樣的騎兵。
“騎兵之所以無非戰勝,無非兩點而已。”范天順猶疑了片刻,突然道:“我記得小時候讀書,讀到《資治通鑒》時看到一個陣法,剛好和我等現在的情況一致。”
范友信眼睛一亮:“天順說的是卻月陣?”
范天順點點頭,道:“我小時常被父親逼著看書,隱約中曾有記憶,不知道是否合適,我等可以商量一下。”
“卻月陣在《資治通鑒》里確實有記載,言劉裕以2000步兵打破北魏3萬精銳騎兵。”范友信讀書較多,認真想了片刻,才道:“如今我水師控制漢水這段水道,可以保證后方和側翼安全,一旦戰事不利,還可以接應貴部,又有拒馬充當戰車,可以抵抗騎兵的沖擊和防御,確實是符合卻月陣的陣法布置。”
“然而,還是那個問題,只要蒙古騎兵不主動進攻,我等就算是想破了頭腦還是走不動。”范友信惋惜道。
許文德對卻月陣頗感興趣,追問道:“這卻月陣應當如何布置?還請范大人指點一二?”
“史書上曾記載,在距水百余步之處用戰車百乘布下弧形卻月陣,兩頭抱河,以河岸為月弦,每輛戰車設置7名持杖士卒,共計700人。”范友信記憶力非常好,把士兵的詳細布置說了一遍:“布陣后,再派2000士兵上岸接應,并攜帶大弩百張,每輛戰車上各加設20名士卒,并在車轅上張設盾牌,保護戰車。”
許文德點頭稱贊,遲疑道:“如果用拒馬代替戰車,用長矛兵代替持杖士卒,人數應該也可以隨機增減。”
“當然,這弧形應該是其中最主要方法。”范友信雖然不懂得弧形可以分散受力點的作用,但憑借敏銳的觸角,還是指出其中重點。
許文德點頭表示同意,三人又商量的片刻,終究是沒有任何辦法。
樊城。
夜。
張貴從來沒有如今般手足無措,以前憑借著自己對歷史的熟悉,憑借心中的那一腔熱血,即使當日摧毀蒙古軍巨炮時,陷入蒙古軍重重包圍,依然有必死的勇氣和信念去拼命,卻死里求生。
然而,今日對陣張弘范,卻提不起半點信心,或許是潛意識中對這個滅了南宋小朝廷的猛將感到畏懼,又或許是面對大軍時的慌張,總之,張貴覺得非常無力。
他很明白牛富已非常吃力,蒙古軍傷亡雖大,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算是守城也不能例外,蒙古軍的硬弓,精銳的箭術,是奪取宋兵性命最恐怖的殺手,就算進入巷戰,自己面對蒙古兵的因功能,又能憑借什么取勝?
張貴覺得希望越發飄渺起來,然來人在弱勢面前是感到那么的無力。
“大人,還沒睡嗎?”門外傳來郭平的聲音。
張貴應了一聲,道:“門沒鎖,進來吧。”
郭平遲疑了片刻,還是推開們走了進來,看到雙眼發紅的張貴,大吃一驚:“大人,你這是?”
“沒事,沒事。”張貴擺了擺手,看著一臉關切的郭平,心一軟,問道:“郭平,你覺得矮張我是否太過于無能?”
郭平一愣,連忙道:“大人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大人在均州、在樊城、在峰貼峽寨、在鄂州那都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如李庭芝大人、范文虎大人、牛富大人等都贊揚大人,大人怎么會說這樣的話呢?”
“但為什么我就想不出辦法來保住樊城,保住襄陽,保住我大宋的血脈。”張貴雙手狠狠錘了錘跟前的茶幾。
“守住樊城,這并非你小子的責任。”門外響起了牛富的喝聲:“你要做的是保住大宋,保住大宋的血脈。”
張貴委屈的看著牛富,只見他眼神堅毅,臉色嚴肅,大聲道:“凡大將者,必不在乎一城一池之失,不在乎一兵一卒之損,無論你小子要做什么,只要保住性命,保存實力,才能最終保住大宋。”
“老牛卻不行,老牛鎮守這樊城數年,舍不得拋棄啊,再說老牛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這就是老牛的葬身之所啊。”
“萬一樊城戰局不利,還請矮張你以大宋天下百姓為念,以漢人血脈為念,保住性命,才可以東山再起啊。”
“不在乎一城一池之失,不在乎一兵一卒之損。”張貴囔囔的念著這句話,想起后世中的一個偉人。
然而,樊城戰局進行到現在,自己又怎么能抽身離開。
唯死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