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公主身份尊貴,如何會不計較呢?”
楚泓道,“疏通河道,倒是還有可能。”
赫連璽道,“你并不知道大擎對二位公主死亡的解釋,說是二位公主獻上假藥,已經不期而證,又對太后謾罵詛咒,所以受到了神靈的懲罰,導致暴斃身亡,如果和耳敦放聰明一點,就知道這不過是一根導火索,就等著他們點燃,后果不堪設想。”
是啊,無論在禮儀之邦大擎,還是在粗魯直接的草原,王室的尊嚴都是不可以侵犯的,一般人如果有一點不在敬意,便只有人頭落地的份,碩歡和曼桑雖然是公主,但公然辱罵皇帝和太后,而且罵了整整一個夜晚,已經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暴斃留一個全尸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后果如何,只在和耳敦的選擇。
“玨王也要盯緊一點。”楚泓道。
“他一定巴不得打起來吧?”赫連璽冷笑,“本王的這個七弟和云上燁一樣,一個裝紈绔,一個裝與世無爭,這下,一個個露出了狐貍尾巴。不過,你以為我會讓他成功挑撥起戰爭嗎?他實在太天真了。”
“還有那個宮無傾,三人真是一丘之貉。”
赫連璽眸色沉了下來,其實,他是多么希望,宮無傾跟他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啊。
楚泓趕緊轉了口風,“屬下這就去籌謀,盯緊玨王。”又道,“殿下,陽桑公夫人那兒,遲遲得不到云上燁的回報,是云上燁隱藏得太深,還是……”
花韶容其實是不分白天晝夜派人盯著云上燁的,但那些盯梢的人原來還能全身而退,如今卻不斷出現喪命的情況,而且死得莫名其妙,叫人查不出蛛絲馬跡,最多的消息,是云上燁不斷去靖國公府騷擾宮無傾,而偏偏報告這一情況的人,都活了下來。
不用想都知道,云上燁毫不掩飾自己對宮無傾的目的,赫連璽心中就像堵了一塊石頭,忍不住來氣,然而,想到三天后他就親自去靖國公府宣布父皇的意思,到時靖國公府敢抗旨不尊嗎?宮無傾還不終究是他的?
他幽幽道,“如果云上燁愚蠢,就不會在花韶容眼皮底子下安然無恙地活這么多年,花韶容是一個懂得算計的女人,她抓不到貓膩,其他人更不會抓到,只能等。”
楚泓離開后,赫連璽看著花盆中靜靜綻放的紫色迷迭香,瞳孔映著一絲清寒迷離,他俯身摘一朵起來,放到鼻尖輕嗅,唇角揚起,宮無傾,再過一些日子,我對你如同這花,采擷到手中盡情享受,你再也逃不掉。
“殿下,洛世神被放出來了。”
兩名護衛一左一右夾著一個人來到跟前稟報。
赫連璽聽到“啊啊”的聲音,好笑地將目光投到洛世神的臉上,洛世神被割去了舌頭,又失去了一條手臂,受到的打擊和創傷太多,比起剛開始出現時候的意氣風發,憔悴了狼狽了許多,簡直不像個人樣。
“怎么,恨?”
看到洛世神眼中的仇怨和瘋狂,赫連璽輕輕地笑了,笑聲很冷,讓洛世神禁不住打了
個哆嗦,然而,他不斷點頭,口中發出嗯嗯噢噢的聲音。
赫連璽一嘆,“本王早就跟你說過,不要算計本王的女人,你卻不聽,看到下場了吧?”
洛世神點頭,又搖搖頭,凌王是向他下過警告,不要再找宮無傾的麻煩,可是,他因宮無傾失去一條手臂,又怎么會善罷甘休呢?沒想到又被割掉了舌頭。
赫連璽眸色一冷,“聽著,你還有一只手可以寫,可繼續留在本王身邊,為本王寫下武器和其它器械的營造方法,可是,若你再敢去打擾我的女人,我倒不如親手葬送了你。”
洛世神嚇了一大跳,忙跪下磕頭,不斷“啊啊啊”,像在做保證。
然而,一團黑火,卻在他心中不曾熄滅地燃燒著,一道有機會,就會燒到那個人的身上。
第二天,漪容和五名護衛送宮姝往南疆去,看著馬車離開,宮白氏忽然嘆了一聲,“無傾,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莫要了你大姐的性命。”
宮無傾沉默了一下,“無傾答應祖母。”
什么叫萬不得已,生死攸關,只能活一個,別無選擇。
除此之外,她只能防御,因為宮姝的性子,是斷斷不會改變的。
祖母一定是知道她去看曼桑和碩歡的事,有了猜測吧。
宮白氏又道,“祖母知道,你是最委屈的那個,可你的二姐已經死了,難道要你大姐也……”
她不再說下去,只是語氣黯然。
在老一輩人的眼中,事情能妥善解決最好,殺戮太多,會影響家和,而加和關系到前程運勢。
其實,宮無傾心中清楚,宮姝在凰城美貌無雙,又琴棋書畫樣樣拿得出來,無論她做了什么,靖國公府都想借著她的婚事謀取利益,況且她已經許給凌王做側妃,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不測,靖國公府是不好交待的。
可是,如果她的所作所為,觸犯了她的極限,這些,她都絕不會考慮。
宮無傾笑,“我與大姐畢竟是姐妹,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忍一下又有何不可呢?”
宮白氏道,“我本想等你們各自出嫁,就不會有這么多矛盾了,可凌王卻非你不娶,這該如何是好呀?”
宮無傾隨她一道進入院子,她望著繡著荷花的鞋尖,“祖母,無傾是不會嫁給凌王的。”
宮白氏一怔,“可這根本由不得你。”
雖說宮無傾有聰明才智,算計籌謀無所不能,然而,這一次是皇家,無論如何委婉拒絕,或是周折回旋都有褻瀆圣恩的意思,靖國公府才爬起來,如果再來一次重創,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恢復一點生氣。
有時她干脆想,凌王身份尊貴,正妃之位不知多少女子夢寐以求,不如接受好了,靖國公府也會有頭有面,可這凌王總是讓人不得安心,以他從前的所作所為,若娶走了公府兩個最有希望的千金,發生了意外,只能是一損俱損。
宮無傾對上她的眼睛,“由得,不過,要祖母幫一下無傾。”
這兩天不斷有飛
鴿傳書來,報告宮姝在途中的一些情況,她的丫頭幾次試圖偷鐵瓶的鑰匙,都被漪容發現,用鐵條當著宮姝的面把手打腫了,再也不敢犯事,宮姝在途中總是憂心忡忡的,有一次還表示要先回府,過一段時間再解除盟約,卻被漪容冷笑著嘲諷了一番,便也學乖了。
三天后,清晨。
一匹黑馬,在靖國公府大門前停下,小黑的額頭上點綴了一朵鑲著金邊的紅花,眸子分外明亮,云上燁著了一身大紅色的暗紋錦緞袍子,頭發用羊脂玉束了起來,更顯得眉目清俊,氣宇軒昂,他望著院門題著的“靖國公府”幾個鎏金大字,唇角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一條紅毯,從腳下沿著一條寬大的街,一條幽靜的巷子,再轉折一條長長的堤岸,連接了禮國公府和靖國公府,上面撒了點點金粉,在陽光下璀璨耀眼。
三里錦緞,無數丈的紅毯,花鋪兩側,一路綿延,比皇室的婚姻還要張揚,還要華貴,這是他對這一場虛假的姻緣,最誠摯的承諾。
云上燁手一揮,“抬進去。”
跟著的十輛豪華馬車相繼停下,家丁們將一箱箱寶貝搬向靖國公的院子,裝著字畫的,可以讓人聞到清香,裝著珠寶的,再嚴絲合縫也掩蓋不住透出來的光芒,裝著綾羅綢緞,珍貴香衣的,沉得兩個人抬著也感到吃力,可見不知壓了多少層,最后一箱是奇花異草的種子,各種千金難求的干食材配料,隨著當首一名管家念來,靖國公府上下都震驚不已,有的暗吸了一口涼氣。
不就是提親嗎?為何這般隆重?
而且禮國公府不聲不響,忽然來下聘,讓很多人一時回不過神來。
陽桑公下了轎,便和宮白氏,宮珩等人進了靖國公的正院論事,他神色平靜,看不出排斥,也看不出多高興,宮無傾立在乾錦前院中,看著家丁一箱繼續接一箱地抬,紅毯一路鋪到她的院子門口,微笑道,“云公子這樣奢糜,報了當家主母嗎?”
云上燁笑道,“我只管讓人去庫里搬了來,哪里管得了她的主意,況且,她一個外人,有什么資格?”
看來,云上燁果真是從來不把花韶容放在眼里,更遑論覺得她在禮國公府有什么地位了。
宮無傾道,“你何苦擺這樣大的架子?”
“有么?”云上燁勾唇,“我還嫌不夠多呢。”他話音才落,門口又有新的馬車停下,一共五輛,家丁們將一箱箱寶貝搬下來。
宮無傾心中暗喜,不過她沒有在面上表露出來,“這么麻煩做什么,到時候還不得又搬回去。”
云上燁笑,像是一眼看破了她的心思,“小毒物,我就知道,你會打這些寶貝的主意。”
“不說我回去練字了。”
宮無傾轉身欲走。
“哎,小毒物。”云上燁拉住她的手,“是你的,都是你的,好不好?”
宮無傾將他的手拍開,“算你識相。”
云上燁看著那張清麗的小臉,伸手捏了捏,“小毒物,我也是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