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鳳曲音響起來了,宮姝的手指在琴弦上靈巧地?fù)軇樱踊驕赝窕蚣ぐ夯虼髿饣蛉缃z縷,無論哪一種風(fēng)格,都完美無瑕地融合在了一起,人們暗暗心驚,宮姝果然是一個有天分的女子,多個版本中,就屬她的創(chuàng)新最好,而且她不像其它琴師那樣,從原有的琴譜中鉆牛角尖,導(dǎo)致看似合理實際上不和諧的銜接,而是順著原譜的含義,盡興發(fā)揮,所以聽起來更有渾然天成的美感。
就連赫連璽也在靜聽,唇角微勾起。
大堂上,除了琴聲悠揚,人們都屏住了呼吸,間隙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夠聽見。
一曲終了,宮姝起身,“姝兒技拙,獻丑了,雖然準(zhǔn)備了三個月,但姝兒愚鈍,多有不如意之處,還望太后見諒。”
聽到她說準(zhǔn)備了三個月,又彈得這么好,太后哪有不感動之禮,“你有心了,曲子也是沒得挑的,待會隨哀家回永壽宮,哀家有東西給你。”
“多謝太后。”
宮姝心中激動,面上卻矜持大方。
“不錯。”
這時候,凌王淡淡說了一句。
人們都驚訝,終于有一首《瑤鳳曲》,得凌王的青睞了嗎?
宮姝臉微微緋紅,看來,她并沒有白白辛苦,無論如何都值了。
太后看向凌王,道,“璽兒,你曾說過,今生執(zhí)念或許不可求,若有誰彈出你滿意的瑤鳳曲,你可考慮納入府中為妃,這話可還算數(shù)?”
凌王沉吟,看著宮姝,向來沒有波瀾的冰冷眸子浮起點點波光,她是凰城第一美人,除了云長月,這樣的姿容甚至在大擎也難以找出媲美者,且她懂得進退,從來不給他招惹麻煩,頭腦聰明,心思玲瓏,而且對他一心一意,娶她倒也不虧,最關(guān)鍵的是,她彈出的《瑤鳳曲》,襯合他的三分心意,找不到那個人,他可以在忙于政務(wù)之后,聽她彈此曲,這樣的風(fēng)月,很是不錯。
宮姝的臉紅得快要滴血,卻更顯不勝嬌羞,然而,她依舊靜靜地坐在大殿中央,等待凌王最后的回答。
這個時候,她忘了自己是凰城第一美人,忘了對宮無傾的仇恨,只有少女般的期待。
凌王喝下一口酒,眼中漾過復(fù)雜,“好,等挑了好日子,兒子會親自去熙原侯府下聘。”
宮姝差點落淚,宮白氏,劉氏,宮無傾都出列,在其它勛貴人家又羨慕又嫉妒的目光中叩恩。
雖然不太喜歡宮姝,宮白氏心中還是有了安慰,宮姝能嫁給凌王,玨王又對無傾有些心思,這對熙原侯府而言,可是好的兆頭啊。
等都?xì)w了位,宮無傾起身道,“無傾也為太后準(zhǔn)備了禮物,祝太后福如東海長流水。”
“噢?”太后心想一個癡傻也有這樣的心思,點頭,“很是難得。”
但宮無傾的事跡早已傳開,人們皆道她有神助,因為她總是能夠化險為夷,還狠狠地反將一軍,太后對她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畢竟受到攻擊,誰不自保?一個傻子也有自己的本能,她只是好奇,目光有些探尋。
宮無傾恭順地走上前,手中端著一個黑色的木盒子,木盒上雕刻一枝相互錯嵌而
開的桃梨,寓意桃梨遍開,子嗣旺盛,新穎又深刻,太后微微點頭。
宮姝唇角泛冷,她倒要看看,宮無傾能拿出什么玩意來,而且她眼色趾高氣揚,不可一世,誰人都知道,赫連璽和宮無傾有過交往,而今赫連璽卻說要納她為妃子,對于宮無傾只字不提,甚至都懶得看她一眼。
終究還是她贏了呢。
這種滋味,很不錯。
宮無傾打開盒子,里面卻是一盒藥粉,“無傾聽說,太后有頭痛的毛病,幾年來不曾好轉(zhuǎn),特為太后尋來了治頭痛的藥,發(fā)作時吃一指勺,可以很快止痛,平時每天服用相等的量,一個月后就不會再犯頭痛。”
原來是治病的藥啊,在座的都覺得無趣,有的甚至竊竊私語起來,果然是個癡傻,連送禮物都不會討好,而且她的藥肯定是隨意到藥鋪買的,怎么比得上太醫(yī)開的方子,太醫(yī)都治不好太后,她的藥怎么可能有效果?
赫連羽神色也隱現(xiàn)擔(dān)憂,太后的脾氣他清楚,她是坦誠,有時也心善,但當(dāng)厭惡一個人,是絕不會給一點情面的,況且以熙原侯府的地位,她更是不會顧忌。
只有云上燁含著笑,小毒物的禮物,豈能是他們這些俗人可以妄評的?
除了她的琴藝,其他的都是無須擔(dān)憂的問題。
太后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jīng)不悅,她緩緩道,“正巧哀家現(xiàn)在頭有點痛,就試試看吧。”
婢女用小勺挖藥粉,放到溫湯中,太后喝下一口,閉目感受了一下,所有人都看到,她的神色舒緩了,慢慢睜開眸子,看著宮無傾,眼中綻放出欣然的光芒,“好,很好,果然有奇效。”
若說烏發(fā)霜和雪肌膏可以讓她恢復(fù)青春,《祥天寧》可以渡她逝后成佛,可沒有什么比解決頭痛更讓她急迫和需要,宮無傾送良藥,可謂是用在了刀刃上。
宮無傾跪下道,“無傾希望太后永遠(yuǎn)無災(zāi)無痛,這也是大擎百姓共同的祝愿。”
太后眼中似乎浮現(xiàn)了淚光,頭痛經(jīng)常折磨得她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方才開始再犯,她還擔(dān)心會不會要提前離開,導(dǎo)致壽宴不圓滿,宮無傾替她解決了這個困擾。
皇帝見狀,面上也浮起欣慰,當(dāng)即道,“好,真正為太后解了心頭之憂,賞熙原侯府黃金千兩,如意一對。”
赫連羽這時才道,“太后頭痛七年,幸得宮三小姐送上良藥,父皇不覺得,僅僅賞黃金如意,還有些欠缺嗎?畢竟這七年來太醫(yī)們?yōu)樘笾晤^痛的成本,已經(jīng)超過了千兩黃金的價值。”
“哀家也覺得少了。”太后道,“這么多年求取良藥,熟料踏破鐵鞋無覓處,卻是由宮家三小姐送了上來,該好好嘉獎才是。”
皇帝斟酌了一下,“那便恢復(fù)靖國公府的頭銜吧!”
宮家人大喜,又一次謝恩,宮無傾眼底微妙,只是晉升爵位,卻沒有原先滔天的權(quán)勢,說來只不過是好聽罷了,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服下藥物后,不但頭痛消失,神志也更清醒,身體也長了氣力,太后看宮無傾的眼神多了幾分喜歡,“宮三小姐今天可準(zhǔn)備了什么表演嗎?”
宮無傾道,“無傾也是
準(zhǔn)備了一首琴曲。”
太后一怔,帶著關(guān)心道,“宮三小姐也會彈琴嗎?”
她沒有打擊的意思,只怕宮無傾待會兒下不了臺,方才彈琴的,包括宮姝在內(nèi),一共五名女子,宮姝的《瑤鳳曲》一出,所有人都記不得其它女子談的是什么曲目了,也幸虧是宮姝最后彈,否則她們是絕對不敢再選琴曲的,而宮無傾居然說要彈琴,著實讓人太意外。
赫連璽露出了冷笑,他沒想到,宮無傾的膽子已經(jīng)大到挑戰(zhàn)她不會或者不精通的東西了,這可是再多的聰明才智也拯救不了的。
“會一點點。”
宮無傾卻沒有一點退縮,大眼中都是誠摯,隱藏著銳氣。
太后微微震撼,“好,希望你也會為哀家?guī)眢@喜。”
琴重新被架到了大殿中央,無傾看也未看,“太后,皇上,無傾要著皇宮內(nèi)最好的琴。”
皇帝臉色一變,究竟是什么樣的曲和技藝,才需要上最好的琴。
宮白氏也沉了臉色,“無傾,不可胡鬧。”
宮無傾站直了身子,“如果不是最好的琴,無傾也不必要彈了。”
太后平靜道,“去取蒼梧琴來。”
“母后,宮小姐雖然為您送上良藥,可朕已經(jīng)給靖國公府封賞,她卻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大可不必遷就她。”
皇帝冷聲道。
見皇帝動怒,赫連璽趁機道,“殿中的這把琴,已經(jīng)是皇宮中數(shù)得上數(shù)的,宮三小姐卻提出更高的要求,難道,是對皇上不滿嗎?”
皇帝臉色更加不好,太后見狀道,“好了好了,宮三小姐不過是想彈更好的琴,何必作這樣的理解?”她看向?qū)m無傾,“不過,三小姐可聽好了,你既要談皇宮最好的琴,就要拿出配得上的曲子和琴藝,不然,只能任由皇上處置,明白嗎?”
她雖然感謝宮無傾,但皇家的威嚴(yán),也不不容褻瀆的。
這時,無常子起身道,“太后,皇上,宮三小姐在竹湘書院也報了棋類,是小人的學(xué)生,未見她彈過琴,雖說未必不會,但很可能不熟練,她頭腦有些愚鈍,才會無知無畏,還請?zhí)蠛突噬暇彤?dāng)她開一個玩笑吧!”
赫連璽唇角微勾,似乎在說,師傅,你就不要為她說話了,讓她彈啊,我倒要看看,她胡亂撥弄一番,最后該怎么收場。
“噢?”皇帝忽然冷笑,“朕怎么瞧著,方才宮無傾的表現(xiàn),言辭,不像是一個癡傻呢?”
宮姝也警惕地盯著宮無傾。
宮無傾道,“無傾怕殿前失儀,把要說的話都練了一個月呢。”
太后點頭道,“是個用心的好孩子,今晚一個個的,可真教哀家可心,開始吧!”
無常子嘆了一聲,搖頭,并喝下一口酒。
赫連璽把師傅的反應(yīng)都看在眼中,有一瞬間的疑惑。
宮白氏和陸氏嚇得白了臉色,本想求情,但覆水難收,只能等待宮無傾后續(xù)表演。
赫連璽,宮姝,陳昭莞都暗自高興,這下,宮無傾要死定了。
云上燁微皺起眉頭,小毒物,你可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么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