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山頭上,密林掩映間,佇立著一個修長的身影,銀色面具下,一雙眸子平靜地看著舔舐虛空的火光,完美的唇角勾起,“赫連璽,你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公子,如你所料,大理寺監(jiān)獄被襲擊?!?
有人前來稟報。
“噢?我們該回去了,錯過了好戲,未免遺憾?!蹦凶诱Z氣疏漠道,比起赫連璽的高冷,更多了兩分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
話音才落,只見火影之中掠進幾個黑衣蒙面人,他們飛快拖走了五具焦黑的尸體,正是那五名“水怪”,眨眼間消失在火光的邊緣。
大理寺,監(jiān)獄。
宮鳳枝抱著膝蓋,睜大眼睛,看著沿著墻根下跑來跑去的老鼠和蟑螂,身子瑟瑟發(fā)抖,清秀的臉上還帶著一抹期待。
她一心認為,赫連璽一定會派人來救她。
果然,外面響起了兵刃交接的聲音,越來越激烈,她大喜,一下子站起身,手攀握著鐵門,向走道那一頭張望。
兩名獄卒的身影倒下,三名手持滴血長劍的黑衣蒙面人沖了過來,他們眼中殺氣騰騰,不像是要救人。
宮鳳枝性格多疑,這樣的念頭在腦海中升起,趕緊退了一步,恰好在這時,一柄長劍從縫隙間朝她刺了過來,她尖叫一聲,退到墻角,大喊,“殺人了,殺人了。”
“動作快點?!?
其中一名黑衣人催促道。
一名用從獄卒身上解下來的鑰匙,打開牢門,宮鳳枝嚇得尿濕了褲子,一動不敢動,大腦一片空白,在劍鋒朝她劈下來的瞬間,“?!钡囊宦暻屙?,劍哐啷地跌到地上,黑衣人更是被震得退了兩步。
他們警惕地向周圍看去,只見兩道銀衣人影掠來,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的樣子,喉嚨就被割開了一道口子,直挺挺地倒下,場景分外可怖。
宮鳳枝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口中只能發(fā)出“啊,啊”的嘶啞聲,一名銀衣人詭異一笑,對她低聲道,“你以為救你的人,實際上要殺你呢。”
宮鳳枝豁然瞪大了眸子。
其中一人換下黑衣人的衣服,先奔出了牢獄,另一名則舉劍追殺上去。
牢獄外,十名黑衣人和一群大理寺護衛(wèi)纏斗得無休無止,其中還夾雜著三名銀衣人,跑出來的黑衣人打了一個手勢,其它黑衣人像達成了一致協(xié)議,朝不同方向飛快撤退,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皇曌王府,書房內(nèi)。
“皇曌王,宮鳳枝已經(jīng)被殺死。”
赫連璽神色不變,修長的手指執(zhí)著豪筆,在宣紙冊子上從容書寫。
“西郊檢尸場的五具尸體已經(jīng)處理干凈。”
赫連璽這才放下了筆,擱在架子上,“不錯,知道用火燒。那個人又出現(xiàn)了嗎?”
這幾年來,他一直想揪出銀面男子是誰,可惜對方都是來去無蹤,不留絲毫把柄,還壞了他不少的結(jié)盟和好事,著實令他頭疼。
有朝一日落到他手中,必然讓他生不如死。
屬
下低下頭,“跟往常一樣,還是這個?!彼麖男渲忻鲆粋€半掌大小的銀色面具,呈了上去。
赫連璽接過,勾唇,笑容詭譎,“已經(jīng)第十五個了。”
意味深長,含著徹骨的寒意。
屬下道,“曌王,屬下猜測,銀面人可能與宮無傾脫不了干系?!?
不然,為什么要替宮無傾尋找證據(jù)?
赫連璽好笑,“他不過是要本王不好,甚至要索本王的命,這三年來,本王殫精竭慮,都沒有捉拿到他,可見是真的有一些本事?!邦D了頓,”至于與宮無傾有沒有關系,已經(jīng)不重要。”
然而,想到宮無傾癡傻之下的毒辣,他微抿起了唇。
這兩人如果扯上關系。。。。。。
不啻于一對惡魔的組合。
宮無傾今夜睡得格外香甜,只是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
在花叢中,一個戴著面具的翩翩佳公子朝她走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微妙,可是,等男子揭下了面具,她拔腿就跑,因為,那赫然正是云上燁的臉。
宮無傾起床后,惡心了一小會兒,洗漱好,老夫人使人來傳,今日大理寺要對宮鳳枝進行審判,熙原侯府當然要去旁聽,各房當家的都在任上,只能是女眷去了。
宮無傾挑了一身比較素淡的衣服,扎著兩個花苞頭,照例在袖中藏了幾錠金子出了門,漪容已經(jīng)等于禮國公府的人,宮白氏不好怠慢,分派了兩名懂些武藝的護衛(wèi)保護她,幾輛馬車,從熙原侯府的門口出發(fā)。
宮姝著了一身鵝黃色的折枝花卉褙子,色彩明艷,更加襯得面顏嬌美,頭上簪的金步搖銜著雙排上好的珍珠,隨著步子輕輕搖曳,在臉上投下迷人的清影,奴仆們都忍不住偷看,一些丫鬟見狀,私語了一下,眼中是鄙夷的神色,隨即便被陳氏吩咐人拖下去打板子,竟也要打三十下,一時求饒聲慘不忍聽。
陳氏雖然被限制了自由,但作為宮鳳枝的嫡母,這一趟還是有必要去的。
宮白氏本來臉色就不好,揉了揉眉心,“沒完沒了,真是叫人頭疼?!?
宮無傾和劉氏與老夫人同乘,劉氏忙拍著她的手安慰,“許是又有毛手毛腳和不安分的丫頭做錯了事,受罰是應該的,二弟妹從來恩怨分明,倒是省得您操心。“
宮無傾只掀起簾子看了一眼,看到上馬車的宮姝,一下子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扯了扯嘴角,大擎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審案公堂上,不得穿著過于艷麗的衣服,況且這樣的場合不比宴會有狩獵等,不會有多少宗室和勛貴人家的公子,宮姝是想去勾引誰呢?
一想就明白了,赫連璽怎么會不去呢?
可是,宮姝恐怕要暫時失望了。
這時,又聽到了“啪”的一聲清脆響,宮無傾低頭撫摸著透澄的鐲子,纖細的指尖上也染上了些許流光,美麗得無法描述。
以為又有丫頭被打,老夫人又嘆了一聲,靠到軟榻上,陳氏作風也是高調(diào)狠毒得很,但畢竟背后有強大的陽桑公府支撐,
宮銘化和原配的女兒宮瑜玫又在后宮為嬪,頗受寵愛,二房的強大,是大房無法相比的,她頂熙原侯府半邊天還不是要讓三分,但銘化懦弱,甚至可說是一介鼠輩,如果他承爵,只怕熙原侯府都會落到陽桑公府手中。
宮珩有才能,作為四品知府還說得過去,但這一點輔言宮銘化已經(jīng)趕上他,正房又窩囊愚鈍,她遲遲不交出內(nèi)權,其中也是因為劉氏根本難以服眾,她又信任陳氏,只怕會著了她的道。
至于三房,各方面平平,宮遷在工部當侍郎小官,陸氏掌管的云渺軒生意也并不突出,不用考慮,但大房和二房。。。。。。
正因為如此,侯爺位的承襲,到現(xiàn)在還沒有定下來。
然而在宮無傾看來,以后日子還長著呢,誰又能保證?
她乖巧地用叉子叉起了一片蘋果,“祖母,吃。”
宮白氏眉目微展,“還是無傾讓人省心。”
后面緊跟著的那一輛馬車中,宮姝捂著開始紅腫的臉,眼淚差一點就落了下來,“母親,宮無傾有祖母幫襯,偏要了我的鐲子,我又能怎么辦呢?”
“怎么辦怎么辦,出事了才知道問怎么辦,我平時千叮嚀萬囑咐你都忘了?這個玉鐲子叫你平時只在自己的屋子里頭戴一下就是,千萬不要出去招搖,宮無傾那一對小賊眼睛,指不定什么時候覬覦上,看,現(xiàn)在成真了吧?”
陳氏一向拿自己美貌有才情的女兒當做寶,等宮姝成為太子妃,熙原侯府遲早會落到二房頭上,因此從來舍不得打罵,難得這一次發(fā)了這么大的火。
想到千金難尋的玉鐲子,宮姝帶淚的眼中掠過一抹冷寒的恨意,“母親放心,我一定會把鐲子重新奪回來。”
陳氏緩了一口氣,神色也是恨的,宮無傾,倒要看看,你細胳臂細腿,怎么擰得我?
“母親,二妹你看……”
宮姝轉(zhuǎn)了一個話題。
陳氏冷哼一聲,“雞肋而已,這個丫頭模樣只是清秀,性子也陰沉,再加上聲音像男人,恐怕入宗室只能封個庶妃,能不能活命,就看她的造化。二姨娘和三姨娘兩個女兒模樣可人,又頗有才情,再過一兩年,都長大了,還不是要成為你的墊腳石?!?
提到二姨娘,她神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她多年生不出兒子,竟叫二姨娘馬氏生了一個出來,不過,她生的又怎么樣,等不怎么哭鬧了養(yǎng)在自己膝下,還不是自己的?
宮姝知道母親是準備放棄三妹,她冷漠地掀起嘴角,國公府削爵減勢,大不如以前,要嫁給皇曌王成為正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在他的腳跟底下努力,多方牽制施壓,希望才會大一些。
距開審一刻鐘,堂下位置已經(jīng)坐滿了大半,宮無傾身邊還空著一個座位,她打量了一下環(huán)境,因為審判的是熙原侯府的千金,勛貴人家多多少少來了一些,說到底不過是為了看熱鬧和權衡利益罷了。
淡淡蘭香入鼻,一個人在她身邊坐下,輕輕咳嗽了一聲,“不用找了,我這不是來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