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伯父關心,我身上的傷只是看起來嚇人,現在也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此次沉、聞、白三家聯手來襲,我們只是僥幸脫離危險而已。伯父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再來出關,如果三家再度來襲,我也沒什么把握。上次您也看到了,沉海霖修的是木靈,所以我想趁機尋找木靈相關的法寶……順便也了解一下木靈該如何克制。”
凌望山越聽越心驚,“不行,不行,那地方太恐怖了,根本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去的。算算日子,你伯父應該也會在近期出關……”
凌雪墨放棄溝通,直接冷冷的丟出一句話,“如果沉家人在伯父未出關時,再次來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斗不過就只有全家一起死。
凌望山嘆了一口氣,只好皺著眉頭道:“在離鏡森林北面,有一片樹林,從來沒有飛鳥和走獸可以進去,傳聞那里非常恐怖,里面具體是什么樣子我不知道,只是去過的人從來都沒有生還的……倒是那篇樹林外面,隔幾年時間,就會出現一堆白骨。”
“這片森林里,有木靈存在?”
“聽說,那里面有一顆樹修成了精怪,能吃人!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這還是小時候,你太祖父給我們講故事我才知道的,后來,有一回狩獵大賽,我們兄弟中有一個人,他非常優秀自負,想要進樹林去看看,結果……他去了就沒回來過了。”
樹修成的精怪!也許可行。
看凌雪墨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凌望山始終愁眉不展,“孩子,那地方十分兇險,你非去不可嗎?”
凌雪墨笑了笑,點頭道:“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凌望山再次重重的嘆了口氣,終究也沒再說什么,如今凌雪墨的修為比他高,她身上肩負著全家人的性命安危,自己幫不了她,再多說也是無益的。
于是,他只能無力的揮揮手,“去吧,大伯父等著你平安回來。”
凌雪墨得了消息,立刻便往離鏡森林里跑,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凌少華打聲招呼。
一來凌少華整天忙得不見人影,找他也是件麻煩事;二來,此去已是不可更改的計劃,告訴他不過是讓他憑白多添許多煩惱,還不如不說。
剛一出門,便遇見了一個熟人,本以為再也會見不到的一個熟人。
凌雪墨微微朝他點了點頭。
“雪墨,好久不見!”
“楚兄,我以為你已經回落云宗了。”
楚臨風搖頭道,“離開得有些匆忙,沒有來得及跟你打招呼,對不起。”
“我是凡俗界的人,你是留玄界的神使,我們階級不同,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們這些神使,擁有來去自由的本領,更是擁有來去自由的權利,我無權過問,也不是很在意。”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這話說出來很沖,聽到楚臨風的耳朵里,卻十分悅耳。
“煉火地獄里,關著一個大魔頭,這個大魔頭殺不死,只能被封印。最近封印大魔頭的符咒好像出了問題,蓼莘和我匆匆忙忙的離開,都是為了爭取時間前往煉火地獄,在大魔頭未重新現世之前,將符咒重新封印。”楚臨風低下頭,看著凌雪墨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鼻尖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藥香味,心中不由得蕩起一番波瀾。
凌雪墨心里一咯噔,齊淵鴻也是來自留玄界的人,他會不會也是去了煉火地獄,“那大魔頭很厲害嗎?必須你們所有人全都一起去對付他?”
“不,就算我們所有人全都一起上,也未必能對付他。這一次,若非我們落云宗的宗主親自前往鎮壓,也許煉火地獄會重新被打開,到時首當其害的會是四海界。千里焦尸,生靈涂炭,這樣慘不忍睹的場景也必定會再次重現。不過,你別害怕,一切已經結束了,那個大魔頭,已經被我們宗主重新封印。”
“看來你們宗主很厲害!”凌雪墨嘴上說著恭維的話,心里卻想的是,既然有落云宗的宗主這種大人物出面,齊淵鴻應該沒什么事吧。
楚臨風嘆了口氣,“如果沒有宗主,也許我們全都會死在煉火地獄,因為那個大魔頭實在太厲害了。就連我們宗主,也是自毀一千年修為,才能將那魔頭重新封印。宗主本來在外云游……”
凌雪墨不關心落云宗的宗主的生平事跡,她只關心一件事,“這一次,除了你們宗主修為耗損之外,有沒有其他人受傷?”
楚臨風以為,凌雪墨是在關心他的安慰,連忙羞澀的搖搖頭,“你放心,沒有人受傷。”
看來,齊淵鴻沒受傷。
凌雪墨這才放下心來,繼續朝離鏡森林走去。
“雪墨,你去哪里?”
“離鏡森林!”
“你去那里干嘛?”
“殺樹精……”
眼前的森林里,樹根糾結盤錯,就像是一張網,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這地方看起來有點古怪!”楚臨風好意提醒凌雪墨。
“你是留玄界的人,難不成害怕這小小的樹精不成?”
楚臨風嘆了口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自從受傷后,修為已毀,如同普通人一般……也許還打不過你。”
“那你還跟著我來干什么?”凌雪墨皺起秀眉,朝楚臨風揮了揮手,“快回去吧,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楚臨風失笑,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嫌棄得如此徹底。
“我雖然暫時失去了靈力,但我能告訴你,里面那個吃人的樹精它該怎么對付……”
凌雪墨眼前一亮,“有什么辦法?”
楚臨風指著前方,“你先開路,咱們進去再說。”
“一定要進去嗎?”凌雪墨皺了皺眉鼻子,“等會兒我跟樹精打起來的時候,難免顧不到你。”
楚臨風執意要進去,凌雪墨確實也需要有人指點迷津。
前方一片黝黑,死氣沉沉。
凌雪墨掌心向上,燃氣一陣火焰。
在火焰的照射下,前方漆黑的森林中,仿佛有一條狹長而又看不到盡頭的甬道。
入林之前,凌雪墨掏出一瓶藥水,灑在楚臨風的衣服上,藥水的味道刺鼻難聞,就如同在十年沒洗澡的人身上,灑了整整一瓶香水那么難聞。
楚臨風愛潔成癖,被這味道弄得眉間緊縮,咬牙切齒,“雪墨,你這是做什么?”
“里面那個樹精,是喜歡吃人的。我在你身上弄了點佐料,希望他會挑食。”凌雪墨臉色一冷,道:“這里面有什么危險,我們都不知道。在我沒有辦法保證你安全的情況下,只能讓你暫時受點委屈。不過,你要是后悔了,現在離開也不遲,前面有條河,可以把你身上的味道洗凈。要不然,你就先忍著吧……”
小小丫頭本事不大,脾氣怎么這么大,還生出這么個說翻臉就翻臉的性子。
“我是說,你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撒一點?”
凌雪墨搖搖頭,“不行,我等會兒肯定是要跟他打起來的。如果我被他打敗,絕對難逃被他吃下去的命運。有些東西,吃第一口的時候會覺得難以下咽,再吃第二口就沒那么難吃了。倒是第一口食物吃下去的是美味,到第二口的時候……”
說道這里,凌雪墨自己都擰住鼻子,嫌棄的看著楚臨風,“應該會難以下咽吧。”
楚臨風苦笑,“你把我身上的味道除了吧,我寧可被樹精給吃了,也不要被熏死。”
凌雪墨鄙視了他一眼,“我這么做,也不是完全為了保護你。算了,你還是走吧,我自己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楚臨風聽她再三讓自己離開,心中微微有些不悅,但她讓自己離開的原因,終究是為了保護自己,想到這一層,心里又稍稍舒服了一些。跟凌雪墨相處已久,早已知道她是個說一不二,不容質疑的性子,既然她有她的道理,那自己也就只能隨她去了。
凌雪墨見他終于安靜下來,也不再多說什么,朝著那條樹林中的甬道徑自走了過去。
楚臨風徐徐前行,跟上她的腳步。
甬道狹長安靜,偶有一陣風吹過來,也含著一絲血腥的味道。
凌雪墨掌心里的火,在風的吹拂下,晃動著昏黃色的柔光,趁著腳步踩在枯葉上的聲音,細細一聽,仿佛還有水珠一顆一顆低落的聲音。
忽然,腳下一滑,凌雪墨踉蹌了幾步,靠在了甬道的“墻壁”上。
說是墻壁,也不合適,那是樹枝和藤蔓纏繞在一起形成的一堵墻,藤蔓上有尖尖的刺。
凌雪墨看了看掌心被劃出的一道傷痕,從懷中掏出一瓶藥末,灑在傷口上,然后繼續前行。
在他們身后,藤蔓上余留的那滴鮮血,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從藤蔓上冒了出來,形成了滴水狀。
艷紅的水滴慢慢長大,形成了一個粉色的球體。
粉紅色的球體原本一片混沌,慢慢變得清明,不多時,里面形成了一個人像,當模糊的迷霧散去,顯現出的影像,分明是齊淵鴻一臉寵溺的笑容。
走過狹長的藤木甬道,眼前陡然變得開闊,寬闊的平地中心,長著一顆參天巨木,周圍再無半顆雜草。
凌雪墨心知,這是到了樹精的老巢,她看了看身旁的楚凌風,然后便安靜的站在原地。
在敵方實力不明的情況下,凌雪墨絕對不會先出招,這是她的規矩。
她冒然走進了這片森林,已經是對樹精的挑釁,從入林以來,樹精一直么有動靜,她相信,對方也正在衡量她的實力。
只是安靜了幾秒,地上忽然席卷了幾根藤脈,朝著凌雪墨身上抽打過來。
藤脈打在凌雪墨的身上,她仿佛聽到了體內骨骼斷裂的聲音。
凌雪墨微微一笑,以手為劍,將藤脈斬斷。
這一點點疼,對她來說不過是小意思罷了,她忍得住。
只是這里的樹藤非常奇怪,斬斷之后,還能再空中自動愈合。
“好玩!”凌雪墨勾起意思冷笑,幻出離火玄光,道:“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快快現出你的真身,要不然我一把火將你的老巢給燒了。”
樹藤果然懼怕火焰,凌雪墨的離火玄光一出,那些長牙五爪的樹藤,果然就收斂起來。
樹林里漸漸重歸安靜。
過了一會兒,樹下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瞇著眼睛看了兩眼,凌雪墨忽然心中一緊,她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突然被嚇到了。
齊淵鴻……他怎么會在這里?
一時間,無數念頭涌入她的腦海。
難道齊淵鴻回來后,知道她需要木靈,所以也進了這樹林來幫她?
可是,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來了這里,齊淵鴻怎么會知道的?
但是齊淵鴻就在前面,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凌雪墨想都沒想,就直接走上前去,“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下次要再這樣,我真是不打算理你了。”
話剛出口,凌雪墨自己都覺得酸得慌,什么時候,她也變成了這種愛跟人撒嬌的小姑娘。
齊淵鴻微笑的看著她,朝她張開雙臂。
凌雪墨猶豫了一下,終是走上前去,撲到他的懷里,“我承認,我是想你了。”
齊淵鴻放在她腰上的手,越來越緊,緊的有些生疼,凌雪墨推了推,忍不住罵道:“你手腳輕點,我疼。”
可是齊淵鴻不理她,仍然一手握住她的纖腰,一手穩住她的下巴,張嘴就朝凌雪墨的脖子上舔了過去。
不,這不是齊淵鴻!
剎那間,凌雪墨心里一片清明,她怎么會連齊淵鴻身上的味道都忘記。
心里有些酸酸的,眼角泛出淚痕,凌雪墨伸出雙手,掏進了“齊淵鴻”的心窩。
可是,樹精仿佛早有了防備,他伸出舌頭,化作樹藤,一圈一圈的困住了凌雪墨的雙手。
凌雪墨被困住,想要施展出離火玄光,可不知為何,她的靈力忽然施展不出來。
凌雪墨眼前出現了一片混亂,腦子仿佛快要爆炸了一樣,里面出現各種景象。
高樓大廈在她眼前一晃而過,汽車鳴笛聲刺耳欲聾,仿佛所有力量在她身體里,一點一點的消失。
“雪墨,雪墨,你醒醒……”
迷茫中,仿佛有個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叫喚,把她從虛幻的景象里抽離出來。
手指上,漸漸有了直覺。凌雪墨腦袋里的意識,一點一點,正在慢慢恢復正常。凌雪墨只覺得四肢酸軟,冷汗涔涔。
“我剛才怎么了?”凌雪墨環顧了一下四周,虛弱的張口問:“樹精呢?”
他們仿佛已經逃離了那篇黑暗無光的森林,回到了離鏡森林的外圍。
楚臨風拿出一截木藤遞給凌雪墨,“這應該是你要的東西。”
凌雪墨扶著楚臨風的手臂,虛弱的坐了起來,“我們是怎么逃出來的?”
“沒有逃,我們還在原地,那樹精已經被我殺死了,你手上拿著的木藤里,鎖住了它的所有靈力。”楚臨風知道凌雪墨肯定還要再問,于是也不故作神秘,把事情重新給她交代了一遍。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有對付樹精的方法嗎?可你似乎并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對于這點,我非常傷心。”
凌雪墨輕聲道:“對不起!”
“其實對付樹精的方法很簡單,樹精是吸食了人的血肉,才能得以修煉成如今這番模樣。我們落云宗的修煉方法比較單一,吸收的靈力亦是天地間的正氣。我雖然已經失去所有修為,卻好歹是上仙之身,以正克邪,合乎正道。”
凌雪墨翻了個白眼,“我聽不懂,說人話。”
楚臨風嘆了口氣,微笑的回答,“簡單的說,就是把我的血滴在它的樹根上,它就會自動退縮進本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