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落云宗之時,凌雪墨的鼻尖聞到了鮮血的腥味,她低頭一看,只見山下的落云宗四處都是尸體,鮮血流淌在地上,染紅了花草樹木,染紅了從山澗處往下流的潺潺溪水,就連河流上也漂浮著幾處尸體。
“不好,落云宗遭人襲擊。”凌雪墨大聲道。
齊淵鴻從上往下打量了一周,蹙眉道:“可是在如今的留玄界,誰有血洗落云宗的能力?”
“難道是神界的人?前些日子,神界之門洞開......”
齊淵鴻馬上否認,“你我都去過幻境中的神界,也做過一段時間的神王神后,對他們而言,這些修仙者與螻蟻并無區別。落云宗與他們無冤無仇,甚至于,神界之門洞開以后,落云宗還有大量的修仙者需要飛升,神族沒有理由殺死這些修仙者。”
“或者,是溫夕照?”凌雪墨不確定的道。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這下,就連齊淵鴻也不敢再確定。
此時,所有落云宗弟子都集結在一處,馨云仙子領著所有人在屏風谷全力抗敵,屏風谷是落云宗內一處峽谷,峽谷后是落云宗弟子集體閉關修煉之所。
屏風谷最大的優勢是:易守難攻。
當初建立屏風谷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有朝一日,有強大的敵人來襲,落云宗也能有一處退避之所。但,自從齊淵鴻當上了落云宗的宗主,屏風谷的作用,幾乎被落云宗的人忘了。
齊淵鴻和凌雪墨駕著云,幾乎在落云宗內逛了一大圈,才找到了屏風谷。
令齊淵鴻大為吃驚的是,襲擊落云宗的敵人,居然是魔族的幽魔。
“煉火地獄不是已經被溫夕照給占領了嗎?如今魔族的統領者是誰?溫夕照?”凌雪墨看著屏風谷外,突然變得異常強大的魔族,大為吃驚。
“溫夕照雖是沉淵界之主,但他也是個神族。他要殺我,要毀落云宗,還需要弄這么大的陣仗?我覺得不是他。”齊淵鴻嘆氣,“我們去問問馨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屏風谷外,是齊淵鴻從幻境中回來后,回憶與藤姬公主作戰時的記憶,受到了一些啟發,用靈力建造的防護大門。
這扇防護大門,有點類似于防護結界,但結界設下后,便不能再打開。屏風谷外這一道靈力防護大門,與結界的不同之處在于,它在止戰時期,是處于靜止狀態的,只有啟動后才能起到防護作用。它與結界的相似之處,則是啟動后,再也不能再打開,直到結界完全破裂為止。
落云宗的修煉者,最低修為是筑基期,最高修為是大乘期,修煉者共十萬余人。
魔族的進攻者,修為未知,數量在三千左右。
落云宗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殺死了近兩萬人,余下的八萬多人,全部都躲入了屏風谷內。
可是,落云宗需要撤退的人是在太多,魔族的人攻勢又極其猛烈,落云宗還未將防護大門全部關上,魔族便在防護大門處撕破了一道口子。
現在,馨云仙子領著落云宗所有分神期、大乘期的高手,攔在那破損的口子上。
其余元嬰期、筑基期的修士則退至這些高手之后。
得了齊淵鴻凌雪墨的幫助,方馨云、蓼莘、楚臨風、黑夢巖、岑與勤、杜重九等人都已經將修為提升至了大乘期大圓滿的境界。
即便有將近二十個大乘期大圓滿境界的高手,攔截在破損處,魔族仍然能想方設法,撕開另一道新的口子,進入屏風谷內。
這些進入了屏風谷的魔族,就如同進入了兔子窩里的狼。因為大乘期的人在抵抗魔族大部隊侵入步伐,而分神期的人只能勉勵自保,所以落云宗的這些元嬰期、筑基期的修士,唯一的下場,只能像砧板上的肉一樣,任人宰割。
同伴的不斷死亡,讓落云宗的人情緒低落,自從月天魂死后,落云宗的人安逸了幾百年,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擊給打敗至潰不成軍的境地。偏偏在這種重要關頭,齊淵鴻卻不在落云宗。
齊淵鴻為了專心陪伴凌雪墨,才關閉了所有通訊晶石,他也沒料到,落云宗遭逢如此大的災難。
盡管落云宗的人,一直在大批量的死亡,可是,他們知道,這一切都是只是暫時的,等齊淵鴻回來后,落云宗一定可以重回安寧。
當齊淵鴻到達屏風谷之時,落云宗的人已經只剩下了七萬,二十三個大乘期大圓滿的高手,只剩下了十八個。一百零九個大乘期的高手,只剩下了七十六個!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落云宗這一次都受到了重創。
齊淵鴻和凌雪墨剛從云層上降落,那三千多個魔族仿佛得到了什么信號,集體停戰,退后至遠方。
然后,三千人緩緩讓出了一條通道,魔王和月天魂從通道中緩緩走來。
猶記得,在半個月之前,魔族還是殘兵敗將,魔王和月天魂還在落云宗外山下的小鎮子里乞討度日,怎么才區區半月,兩個人竟然恢復了所有修為,還帶著這些“殘兵敗將”打得落云宗眾人措手不及。
魔王的眼睛里,仿佛只能看見凌雪墨,他一直微笑著,全神貫注的看著凌雪墨。
這樣深情的眼神,讓凌雪墨有些震動,她想起在幻境里,魔王也曾用這樣的眼神來看她。
魔王看凌雪墨的時候,眼神里只有情,沒有欲。當普通男人想要得到一個女人時,他們的眼神里通常都帶著的一種直白的欲望。
可是當魔王看向凌雪墨的時候,他仿佛像是陷入了回憶,他仿佛像是透過凌雪墨,在追溯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對于魔王,凌雪墨一直不是和反感。很奇怪,她討厭月天魂,卻并不討厭魔王。
月天魂見魔王又被這個女人迷惑住了,忍不住輕輕咳嗽一聲,道:“魔王,正事要緊。”
魔王聞言,愣了一下,然后收斂了微笑。
“齊淵鴻,這次來,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齊淵鴻緊緊攬住凌雪墨的肩膀,像在魔王面前,宣誓著自己的所有權。
“給你一個選擇,落云宗和她之間,你選擇什么?”
齊淵鴻看了凌雪墨一眼,“我選擇和她一起,誓死守護落云宗。”
魔王眼神里閃過一絲黯淡,他看向凌雪墨,“在他心里,你還沒有落云宗重要,這樣的男人,值得你生生世世的喜歡他?”
凌雪墨腦子里只覺得生生世世這幾個詞,很值得疑惑,可是她的嘴,比腦子回答得更快,“從我喜歡他的時候,我就知道,在他心里,我永遠也比不上落云宗。不過,你為何一定要讓他在落云宗和我之間做出選擇?感情是感情,責任是責任,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對,應該是這樣的。”魔王言不由衷的笑了一下,又接著說:“我知道,你為什么會喜歡他了,因為他一直有自己的堅持。”
凌雪墨看了一眼,遍地的橫尸,心底涌出了無限悲涼。
魔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殺死了落云宗這么多同伴,凌雪墨為何還會覺得他很可憐。一時間,凌雪墨對自己的直覺,產生了懷疑。
然后,她對魔王產生了極為憤怒的情緒,也許是她在對自己生氣,她居然對一個殺死落云宗這么多同伴的人,恨不起來。
“你氣勢洶洶的攻入落云宗,難道只是想知道我們倆夫妻的感情有多深?魔王,你還沒有那么幼稚吧。”
魔王的表情變得極為凄苦,“我一直這么幼稚啊!你從前也一直說我很固執,可是我沒辦法改變我的固執。”
魔王看著凌雪墨,仿佛陷入了無盡的回憶,“我從前,一直殺人不眨眼。我知道,神族需要有人化解怨氣,只有人族和神族的怨氣被魔族吸納,魔族和人間才會真正的太平。我們之間有了共識,只要我的殺戮和入侵,在神族的容忍范圍之內,神族會對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是你教我,什么是正義,什么是善良。我聽了你的話,做一個充滿了正義感的魔王,我被所有同胞恥笑,可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很開心。
可是你呢?你把我感化之后,就要徹底離開我。既然你不肯留在我身邊,我要善良有何用,我要正義有何用?經歷了這么多時間,你還是沒能愛上我。既然你不能愛我,那我為什么要克制自己呢?”
凌雪墨聽得一塌糊涂,魔王說的,是她嗎?
想起來了。
魔王愛的人是神后,她跟神后一模一樣,魔王這是把她當做了神后!
“你把善良和正義,當做是一種交易,這就證明你還沒有真正的明白什么是善良,什么是正義。善良對人不求回報的幫助,當你心中的善意,克制住了與生俱來的惡念,你才是個真正意義上善良的人。否則,所有懷著目的善良都是偽善。有了善良,才會嫉惡如仇,才會有了正義感。”
凌雪墨頓了頓,在月天魂身上掃了一眼,冷冷的對魔王道:“說起來,月天魂可是將你的偽善,學了十成十。你們主仆,可真是極有默契,難怪有人以為你們是一對。”
凌雪墨也很佩服自己,在這種關鍵時刻,她還能想起鳳梧對月天魂和魔王的調侃。
“你閉嘴,你這個自私的女人,你根本不懂我的感情有多深,卻還一直自以為是的在剖析我內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