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雨綿綿,謝居安卻是無眠。深山夜里寒露濃重,小三等人凍得瑟瑟發(fā)抖,王希云已是鍛絡(luò)小成,日常的寒暑不侵,正體悟小成之境。小三低聲地發(fā)著牢騷,“兩個師兄弟都是怪物。”鐵手寒反駁說:“常見不怪,是你自己見識少,還去說別人是怪物。”王希云知道他們凍醒了,“小三,你回那屋里歇息去吧。鐵手、鎖腿,這是難得練功之地,還不按訣運功,抵御寒冷,有你們的好處。”小三看到鐵手寒他們都沒回去,把他們卸下的毯子,一條給強哥覆上,一條自個兒裹上,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居安在黎明時分,已經(jīng)不再來回奔縱,盤坐在田埂上,原先呈血色的上身,隨著呼吸吐納,慢慢地變作正常。昨夜的內(nèi)勁不斷消耗,已使盤龍參王的精氣消耗了一部分,轉(zhuǎn)化入自身的內(nèi)勁,另一部分在五臟六俯、脈絡(luò)中蘊含,精氣不再那樣桀驁不馴,從磅礴急流變得平穩(wěn)直流,在謝居安運勁導引,打通了全身十二條正經(jīng),達到鍛絡(luò)之大成,可惜此時何傲未在身旁,適時指導其圓融循環(huán),倒平白地浪費了許多精氣。這一啄一飲,莫非天定?
雨中的山村,已炊煙裊裊,早起的村民,披上箬衣,扛上鋤把,巡看茶田,或引積水,或壘田埂。阿倩的長兄出去農(nóng)事了,她的小弟正帶著老父親往竹林這邊來。
“這位大哥,我們父子仨人一夜睡不安寧,一大早來問問那根盤龍參王,您是從哪兒得來?”對著王希云問道。
“哦,這件事,昨天中午能是巨鷹叨走時,不慎落下來,才被小安撿來的。”王希云把事情繪聲繪色地講了個遍,聽得小三他們大呼是神話故事。
“什么?山龍王,而且還不止一條,看來天要降奇禍于我橫溝村。罷了,罷了,我得趕緊找村里老人商量一下。”老人急匆匆地走了,剩下小兒子在那兒和眾人解釋,“昨晚聽我阿爹,講老一輩的事,就是有關(guān)那山龍王的。”
“在那時代,全國上下大興土木,我阿爹當時還年青。縣里派人來采伐樹木,那前山的大樹幾年內(nèi)被砍光了,他們又把目光盯向這里,在橫溝河上架起浮橋,通往后山那片原始森林。在伐木工人準備砍伐時,突然從山谷里沖出成千上萬的蛇群,當場把一班工人咬死。這事情向上匯報,引起縣里高度重視。縣里組織了上百人的突擊隊,攜帶槍炮進山,和大量的硫磺、雄黃酒,噴灑在那山谷周圍,一步步進逼。準備聚殲毒蛇時,他們卻發(fā)現(xiàn)山谷里連條蛇影子也看不到,以為那些蛇被驅(qū)趕或熏死了,再派伐木工人進場,還是被咬致死。縣里震怒了,召集突擊隊員們,命令無論如何要找到蛇窩,把它們殲滅。”
“突擊隊員出了個計策,先是派幾個人假裝去伐木,其他人潛伏在周圍,等待它們出來。果然,等那向個人開始動手伐木時,蛇群從山澗爬上來,見人就咬,突擊隊長先是發(fā)槍打斷領(lǐng)頭的一條大毒蛇,隊員紛紛開槍開炮,殲殺著蛇群,一整天地殺,子彈炮彈都快用完,看著各處的蛇還源源不斷地涌來,突擊隊長下令全體撤退。突擊隊長回去后寫了份詳細的報告,上報到縣里;縣里覺得棘手,上報到省里;省里又把這情況轉(zhuǎn)給軍區(qū),軍區(qū)特地成立了突擊連,選在冬天季節(jié)開赴這里來,當時還駐扎在村子對面的山坡上。”
“據(jù)說:突擊連派了五位特種兵戰(zhàn)士,全身涂滿驅(qū)蛇藥物,從山谷懸崖邊垂吊下去,在崖底的河邊連著個大水潭,潭里的水竟然是溫的,水潭后發(fā)現(xiàn)一個大溶洞,不知道有多深。大家都知道,我們武夷山脈屬于喀斯特丹霞地貌,地下溶洞、暗河特別多。由于冬季的雨水較少,戰(zhàn)士們涉著及腰的水,打開探照燈,看到溶洞的旱地上圈滿了各種各樣、無數(shù)的蛇,在冬眠,就連忙布置炸藥、硫磺之類的,點燃后就跑。當幾個人卟嗵地踩著水經(jīng)過大水潭時,從潭中忽然鉆出一條水桶粗的河龍王,先后把三個戰(zhàn)士拖入深潭,另外兩位戰(zhàn)士見機快,往潭里射擊,和扔手榴彈,就從吊藍中倉惶逃走。炸藥爆炸時,連我們村里屋頂上的瓦都被震落了。后山的森林在那個冬季里被砍伐了一部分,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停止。”
“第二年開春驚蟄后,村前水溪漂來好多好多蛇的尸體,那年在沒風的時候,村民會聽到蛇鳴叫的聲音。聽說那個突擊連的戰(zhàn)士好多都死毒蛇之吻。那只五步蛇當場沒死,追到了木縣,趁著那個突擊隊長睡覺之際,從蚊帳頂?shù)目吡@進,因受傷后,傷口粘著泥土,結(jié)成一個瘤疤,被卡吊在蚊帳頂,卟卟地扭曲甩動,驚醒了突擊隊長。突擊隊長打開枕的手電筒,看見一條蛇正掛在帳頂,拼死掙扎著想咬他,慌張地滾下床鋪,拿起手槍將它打死,從此,他變得杯弓蛇影,一個月后,發(fā)瘋時摔下山崖,死了。這種事被他的以往同事證實后,傳開了。村子也自此之后,把后山劃為禁區(qū),即使生畜不小心跑進去,沒有村民敢進去找,過幾天總會看到爛骨骸,從溪水中漂來。”
“這位大哥說的山龍王,不知要比五步蛇厲害多少倍,那么粗那么長的山龍王,估計連村里最老的人,都沒有見到。這次惹到它們,我阿爹才急了。”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謝居安已經(jīng)站在他們身后,忽然開口把小三嚇了一跳,“小弟,你說得沒錯,世上萬物皆有萬靈,不過尋常人不識它們的世界而已。人吶是集萬千鐘靈于一身,但并不意味著可以任意宰割世間萬物。”眾人望向謝居安,發(fā)覺與昨天有所不同,如果昨天的他喻做一把出鞘的利劍,今天仿佛是這把劍套上了鞘。王希云試探:“小安,你的武功是否又突破呢?”謝居安淡淡道:“剛臻至大成而已。你也有小成了,卻只是剛?cè)胛鋵W殿堂的門檻,這副負重的物件對我已沒有效用了,你換上它吧。”把解下的綁腿等,扔給了王希云,“你的以后給鐵手、鎖腿他們用吧,誰先達到筑基圓滿之境,就給誰用。”
“小安大哥,那根盤龍參王真的是你從鷹嘴掉落時,撿到的?”
謝居安點點頭,說:“可以這么說。不知對面的小眼鏡王蛇,怎么飛過山澗,而纏在那巨鷹腿上,咬疼了巨鷹松腳掉落的,被我所撿。天地寶物,總有它的機緣,如果因此遷怒到橫溝村的村民,只要它們真的如你所說顯靈,與村民無傷,我倒可以還予它們。如果它們埳村民們生死,我只能大開殺戒,選擇自然的優(yōu)勝劣汰法則,加于他們身上。”隨手拈過幾片竹葉,飛射而出,釘在五米外的竹桿上。
“武功臻至高深的境界,飛花摘葉均可傷敵。”鐵手寒崇拜地說,表達了眾人此時的心聲。
“小弟,這樣吧,為了預防萬一。昨天叫你們留下參須,本來我是想留給你們,以備將來之用。現(xiàn)在只能先用來熬湯泡酒,讓全村的人喝吧。這事,麻煩你去和你阿爹商量。”謝居安望著后山方向說。
阿倩的小弟聞言,去找他父親了。謝居安來到強哥的身旁,有些歉意地說:“強哥,你看這事,不知道將會惹出這么亂子哥虛弱地說:“小安兄弟,我們都是凡夫俗子,沒有神仙般掐算之能。有的事做了,只能盡力挽回就是,我想阿倩她不會怪的。”“既然這樣,我得幫你恢復下身體,阿倩的家人以后還要靠你照顧。”不容強哥拒絕,謝居安點了強哥的睡穴,輕松地為他推宮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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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倩的父親跑到族里的長輩們,把事情與他們說了一遍,苦心地勸說。長輩們都將信將疑的,面上只是滿口答應,實際上不當一回事,照樣打著他們的三色牌。阿倩的父親悶悶而回。
在阿倩家的廳堂里。“阿爹,他們怎么說?”小兒子問道。“哎,在禍事未發(fā)生時,他們不會相信的。”父親抽口旱煙說,“我們只要盡到本份了,也于心無愧。”“阿爹,剛才我聽小安大哥吩咐,把參須分成幾份,泡酒的、熬湯的、留些外敷。”小兒子轉(zhuǎn)達了謝居安意思說。“這樣吧,我叫你哥去鎮(zhèn)上多買些雄黃回來。你呢,把三年前的埋在地里的幾壇紅酒挖出來吧,把一部分參須剁碎,投到酒壇吧。記住,口子要封緊,不能把參氣漏出。吃過午飯,就去處理吧,還有叫你哥把你嫂子、侄子先帶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