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冠霞帔,艷紅昭昭,奪目刺眼。
冷著臉,冷著心,水靈靈坐上鳳輦,在舒府所有人的跪拜下。
昨日,臨別待發,她當著舒隆革的面,對連玉說了一句話,令她又惱又駭。
“明日入宮,陪嫁先行,若出差錯,皇室丟臉,舒府獲罪?!?
她知道聘禮已無問題,足夠匹配她皇后的身份,其數量龐大,物品珍貴決不在皇室所送聘禮之下,卻任如此說,無疑是要舒隆革給她小鞋穿。
她不認為,她會放過惡整她的機會。
連玉有一侄女,是后宮昭容連昭容,正二品,頗為得寵。連玉三番四次挑釁她不成,若不叫侄女報復回去,她不相信。
一路招搖而過,道路旁百姓紛紛下跪,入眼所及,皆是一顆顆卑微的頭顱,如同她自己,半點不由己。
心中淡笑一聲,越發沉重,索性閉上眼,不瞧任何,假寐之中,她昏昏沉沉進了宮,拜見了皇帝,受了百官參拜,太廟中祭拜祖宗,授了金冊金印。
接下來,是去拜見衍喜宮太妃。
按道理,皇后是無須拜見太妃的,這條是皇帝硬加上去,心中何想,她亦懶得計較。
戀太妃潭戀荷是當今皇帝莫冉聹的親姨娘,先皇在世時不十分得寵。
先皇最寵愛的女子是舒隆革的妹妹舒適,據說她擅長后宮專寵,房中媚術過人,先皇在先皇后病逝不久后立她為后,舒適為先皇產下一子一女,公主出生便夭折,兒子被冊封為太子,舒家的勢力便是在那時達到顛峰。
誰之人算不如天算,舒太子在一次騎射比試中墜馬,扭斷了脖子,舒皇后幾欲瘋狂,硬說是誠親王害死她兒子的,差點殺了誠親王,因為當時年幼卻擅長騎射的誠親王沒有在太子身邊保護太子。
自此,她便恨上了不怎么得寵的潭家兩朵姐妹花,她們二人分別為先皇生下了六皇子莫苒聹與八皇子莫冉成,想盡辦法要弄死潭家兩姐妹及兩位皇子。
幾年后,六皇子的生母突然暴斃,死因不明,想來是舒皇后下的毒手,潭家在朝廷上的勢力,也被舒家鏟除的所剩無幾。而六皇子被冊封為太子。
直到先皇駕崩,本來舒皇后可以當皇太后的,卻因先皇一紙遺昭殉葬,賠上了性命,想來先皇是通過這種方式削弱舒家的勢力,保護莫冉聹。否則后宮有舒太后,朝野有舒相,大莫皇朝只怕要改朝換代了。
根據舒隆革給她的資料,戀太妃似乎不喜歡駱昭儀駱凡心,如果沒有駱凡心霸占著當初太子妃的位置,皇帝會立別的有家世的姑娘為太子妃,如此一來,便能得到一部分勢力的支持。
想當然,她也不會喜歡她,準確的說,是絕對恨她。
潭家的勢力早在
“臣妾參見太妃娘娘?!币幘囟涞男辛藗€禮。
戀太妃笑道:“皇后免禮,起來吧?!?
分不出她的笑是否出自真心,后宮的女人果然不可小覷。
在眾多宮女攙扶下,水靈靈謝了禮,站起身子,微低著頭,眼睫下斂,狀似害羞。
“抬起頭讓哀家瞧瞧。”
水靈靈依言,抬起頭來。
平靜無波的臉,沒有半分喜色,戀太妃心底一驚,臉上不露聲色,夸贊道:“皇后好容貌啊!”
好容貌?
水靈靈心中嗤笑。
從昨日開始,舒府就開始“折騰”她。
沐浴,搓掉幾層皮,沐浴之后,反復地用以綠豆粉為主要原料制成的汁液、西域香水,揉面擦身,再用蜂皇漿、玫瑰花瓣等原料制成的汁液涂面,用朝廷重臣都難得一見的高級紙膜,輕輕地擦拭;又用羊脂、白色素馨香等原料制成的濃稠汁液,反復涂抹。最后一道工序是,在臉上撲水粉,畫眼線,涂胭脂,描黛眉,抹紅唇;再在臉蛋上鼓搗出兩塊“頰紅”來。
至于發式,惡整了許久,不僅要符合皇后的身份,不能弄的象嬪妃,也要配合她的臉型,更要考慮到帶鳳冠的方便,兩綹鬢發,自然下垂,有如飄逸的蟬翼,無論任何人一見,都必須有兩眼發光的效果。
經反復推敲,反復試驗,反復論證,反復彩排,直到今天早上才敲定她要梳的。如此一捯飭,她整個人瞧上去像個瓷人兒似的,一點兒活氣兒都沒有,和即將下棺的死人一般。不過,舒府的人都說好:活氣兒不重要,最要緊的是“端莊”,皇后娘娘必須端莊,才能母儀天下。
通過戀太妃略顯明亮的眸子,水靈靈終于瞧見自己被折騰成什么模樣。
好端端的雙眼皮不知怎的被硬畫成狹長的單鳳眼,白凈無暇的臉蛋抹上厚實的脂粉,她著實擔心,是否她輕跳兩下,臉上的脂粉會哧哧落下,秀挺的瓊鼻多少保持原樣,單薄的櫻桃小嘴涂的血紅,大有血紅小嘴之勢,若是深夜瞧見,只怕會引起驚恐尖叫無數。頭上插的金釵步搖至少有幾斤重,再加上鳳冠,足足有十來斤,
整個一將死的瓷娃娃!
將她本身的優勢完全抹殺,無中生有的缺點倒是全部展露。
戀太妃果然對舒府忌憚三分,否則見到她的鬼樣子,怎會說出違心之語。
再瞧瞧戀太妃,年近四十之人,皮膚保養極好,略施脂粉,竟不比她身邊的瑪嘉遜色一二,年輕時必定是位傾城傾國的美人。
皇帝身邊,果然永遠不缺絕色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