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干透,衣衫薄,心事長,世事因果須報償。
楊蔥的眼淚終于滑干,這個世界,從她被那個已經死去的男人奸淫之后,就變得黑暗起來,她殺了他,寧愿變成寡婦,再用自己肆意放縱的**,才能麻痹自己對世界的痛恨……
楊蔥終于說服了自己,女人何苦要專一,為了報復這個世界,她要把男人當玩物,如果愛得虛偽,那就讓快感來得真實!
只是如今報恩不成,嫁人不成,一切又回到了原點,那么以后是否繼續放浪?可有人,愿意來拯救這個瀕臨黑暗的女人呢?
街道上,皇甫凌仰天長嘆,遂登回高頭大馬,他的面色又恢復如常,笑容表演得干透,卻有十足的感染力。
“依依,你說我會敗嗎?”皇甫凌收回對外物的留意,將心境撤回云天依這里。
云天依歷經了薄涼的事情,豁然開朗,竟然呵呵笑道:“你,皇甫凌不會敗!如果,太子是云翳主,那么,云天依請求你揮軍北上,做這天下的主!”
云天依隨著皇甫凌的氣息吐納,穩了自己的心情,她似乎聞到了硝煙的味道,也似乎看見了春回大地、一脈祥和的新天地:“皇甫凌,其實云翳不過是暫時離開而已,她走了,我一直在,我一直在!到時候,你可還愿意愛她?她不過是一介舞姬,一個凡人,一個我自己……”
皇甫凌坐在馬上,高昂著頭顱,他對我悄悄道:“依依,你很信任我,所以,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云翳就是你。所以,我不會放任她一個人等我。”
“那便快了,只是,如果她不止擁有你一個男人,你還愛她嗎?”云天依惴惴不安,吐納氣息之中漸漸穩了心態。
“我只看人心,不看人事。”皇甫凌望著面前的玄武門,就要進宮了,云翳肯定換不回來了,不過皇甫凌只是淡淡出聲:“就算今晚。我都不會放棄,調包不成,咱們。就搶親!”
云天依噓了口氣,否定道:“不準去,那可是大逆不道之行!”
“你猜,我會不會去?”
我不理皇甫凌,迎親隊伍已經穿過了玄武門。經過了鎖雀臺,隊伍便分流到了子凝宮和安裕宮。
這皇宮里的婚事本來是要大宴群臣的,但是此次只是給皇帝沖喜,且大皇子和太子娶的都是妾,所以并不需要大擺筵席。
到了各自的宮殿后,新娘的蓋頭還是不可以揭開的。皇甫凌領著楊蔥,太子領著云翳,兩對新人各自牽了大紅花結。排成一排跪拜了皇帝。
見喜事,皇帝的病情是否可以好轉呢,奈何好轉的幾率幾乎為零。
皇帝臥床許久,早已病入膏肓,加之最近又有戰事來報。他已經心力衰竭,自知命不久矣。
“快起吧。咳,咳咳……”皇帝明黃的龍袍上,五爪金龍怒目圓睜著,黑色的眼珠畫龍點睛,卻飛不出皇帝的身軀,真龍假龍,繡在了衣袍上,便是死龍。
皇帝的身體并不好,他邊咳嗽邊說:“咳咳,凌兒,你母妃死的早,若是看你娶了正妃又添妾,肯定很……咳咳,很開心。還有凝兒,你是太子,以后要好好照拂各個兄弟,咳……不過朕的孩兒多命薄,朕對不起祖上啊!咳咳……”
“父皇,快別說了,身體要緊,馬上喝了子孫酒,就趕緊去屋里休息吧!”太子聲音急切,完全就是一個孝順兒子的樣子。
太子的聲音,如同敲打著地面的冰雹一般鏗鏘有力,略有些醇厚,又略有些冰雹融化后的綿柔,他芝麻般烏黑的長發綰在頭頂,并沒有戴婚帽,他額前一個美人尖,與窄窄的下巴相互呼應,臉若白玉盤,光潔無瑕,眉渾如刷漆,粗重威嚴,雙眸射寒星,冷冽無比,鼻梁若懸膽,高貴至極。
皇甫凌側過臉,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神采奕奕,嘴角的笑卻扣了一些下來,他不是成功娶到云翳了嗎,難道搶到了玩具,就不開心了嗎?
“皇弟說的極是,只有父皇的病好了起來,才能真正做到天下安泰!”
皇帝十分年輕,只是三十來歲,從面相上看,是一個大叔級美男,想來古人婚嫁早,孩子也就生的早,所以皇甫凌作為他的大兒子已經十八歲了,便也不奇怪。
皇帝咳嗽聲繼續,嘴里卻拒絕早些回去休息:“朕還沒弱到那種程度,不過你們二人跟我來,咳咳……咳,我有件東西給你們看。”
宮人扶著皇帝的手臂,坐在一旁的太后才有了動靜。
“皇上啊,有什么好東西,不能也讓哀家看一看嗎?哀家和皇后可也想湊湊熱鬧呢!”太后的聲音讓皇帝頓了下身子,他便點點頭,又坐回了位子上。
皇后見太后發話了,便點頭附和起來:“對啊,皇上,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東西,讓我們也一起飽一飽眼福吧!”
皇帝倒是笑了:“你們啊,還真是如同母女一般,咳咳……也好,福公公,去把東西搬到這里來吧!”
“喏!”福公公一溜煙便跑到了殿內,半天,果然搬過來一個東西。
皇帝這才又開口:“凌兒,你離宮這許多年,父皇并不曾真正盡到了父親的責任,今兒趁你婚事,朕便……咳咳,便送與你一個送子觀音,希望你也盡早做了父親,來替我孫兒立一個榜樣!咳咳……”
這個送子觀音可不小,純金制作,足足有一臂高,觀音微笑著,懷里抱著小娃娃,腿上也纏了幾個小孩。
皇帝咳嗽不斷,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卻吐了一口血痰:“朕這身子,快被耗空了……咳咳,所以凝兒,朕希望你今后,能替我好好治理江山,朕贈你一個虎符,可調動軍士,希望你打一場勝仗,朕期待你凱旋而歸。”
隨著虎符遞過來的還有一封圣旨,福公公讀了一遍,意思就是讓太子在登基之前先立下戰績,好做一個稱職的君王,而皇帝自己便退位安穩地做太上皇。
皇帝的這個做法已經非常明顯了,所以皇后已經笑意浮現,她兒子的帝位已經跑不掉了!
在這么隆重的日子里,皇帝給皇甫凌一個送子觀音,讓他好好回去生兒子,卻給了太子一個虎符,讓他調動半壁江山的軍馬,征戰立下功績,一朝凱旋歸朝,便登基為王。
太子接過虎符,皇甫凌便和太子一起跪倒在地,謝了恩。
皇帝繼續咳嗽:“凝兒,朕時日不多了,你可要趕緊啊,過幾日便誓師北上,去平了邊疆之亂吧!記住,咳咳……咳咳……記住,一定要善于用人,運籌帷幄!”
“父皇,孩兒謹記教誨!”
皇帝又向皇甫凌囑咐起來,而皇帝的臉色已經十分蒼白:“凌兒,你因為欽天監當年的預言,受了不少苦,咳咳,但是朕知道,鏡國的欽天監非常權威,朕不能因為寵你的母妃,咳咳咳……”
“便放任你的存在,咳咳,你以后跟著那個師傅好好生活,若是凝兒有難,你也一定要鼎力相助啊,咳,白羽州可是鏡國最物阜民豐的地方了,朕希望你也能做一個明主,讓白羽州的子民安泰生活……”
皇帝咳得厲害,中途又吐了兩口血痰,遂住了嘴,匆匆傳召了御醫,便回到寢殿診治了。
太子和皇甫凌送走了太后和皇后,便也跟著出了殿門,時間已是午后,但是兩個人都沒有來得及吃午膳,此時該回去用膳了。
“皇兄,靈盛日那天,多虧你的相救了,不然本太子肯定活不到今日,就……”太子故意苦笑:“就無法娶你人了。”
“手足之情,理當相救,如今,又何懼分享同一個女人呢。”皇甫凌答著太子,太子旁邊的新娘卻拉上了皇甫凌的手。
“表哥!”
太子的新娘,迫不及待地掀開了自己的蓋頭,入目之人居然是安泠心!
“表哥,怎么回事,我怎么變成了太子的妻子呢?怎么了?啊?怎么了!我剛才在殿內不敢出聲,這一路上太子也沒有和我說話,所以我也沒有發覺,怎么回事呢,我并沒有亂跑啊!怎么了怎么了!啊!”
說著說著,安泠心居然抱住了自己的頭,將喜帕扔到了地上,尖叫起來……
太子卻勃然大笑:“泠心?哈哈哈……我還以為是楊蔥呢!太好了,沒有吃虧,我沒有吃虧,皇甫凌,我還是贏了,哈哈哈!”
皇甫凌身形一滯,遂趕忙將自己旁邊的新娘蓋頭掀開來,只見云翳的珠墜閃在眼前,美目顧盼,她也上了大紅的唇色,嬌艷欲滴。
“皇甫修凝,你到底做了什么!”皇甫凌上前抓住了太子的衣襟,氣勢逼人。
“我?呵呵,皇甫凌,既然是皆大歡喜的結局,那么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只是讓喜婆站錯了位置,混淆了你的視聽而已!不過我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那么沒用,你居然沒在途中將她們倆調包?呵呵,我本以為我自作孽,娶了楊蔥那賤人,誰曾想,最后卻變成了我日思夜想的安大小姐,哈哈哈……”
這笑聲里,笑出了太多的出乎意料,笑出了悲喜交加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