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認(rèn)識你”
月色清輝中,男子肯定的點(diǎn)點(diǎn)頭。
那一刻,一陣細(xì)碎的冷風(fēng)吹過,飄揚(yáng)起他鬢角的發(fā)絲。
他抬起手指,緩緩地將它們勾掉。
梵音猛然怔住。
她看到了他手指上那唯一一根長長的指甲,像是利劍一般鞅。
蒼白的月色灑落在上面,勾勒出妖冶的輪廓。
那輪廓,似乎也是大紅色的,紅的妖艷,紅的嚇人
不知怎的,梵音忽然覺察出一陣莫名的熟悉之感。
她抬頭,又道:“那么你告訴,我究竟是誰?”
“總有一天是會知道自己是誰的你的身份,誰也無法告訴你,那得需要你自己去尋找。所以,我們有機(jī)會再見”
話閉,他忽然飛身飄然而起,寬大的衣袍抖出“簌簌”之聲,轉(zhuǎn)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于你,我不是壞人不過你要記得我說的話,夜明珠,可以幫你的朋友,更可以幫助你”
空中,又飄出最后一句話。
有些虛幻,有些渺茫,更帶了無邊的神秘。
那個奇怪的人,出現(xiàn)了又消失,獨(dú)留給夜色一波又波的朦朧,也在她的心頭砸上了茫然的烙印。
梵音攥緊的拳頭緩緩張開了。
那個人好像知道很多東西。
他知道她身上有夜明珠,他認(rèn)識她,還說她自己是誰需要她自己去尋找。
她痛恨的砸上了自己的腦袋。
為什么,為什么要讓她失憶?
她就像是被命運(yùn)拋棄耍弄的人,不知道自己的過去卻走在將來的路上,像是小丑一樣,被知曉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她究竟是誰?
難道,通往北暝的漫長道路上她會知道有關(guān)自己的一切?
這個問題,梵音想了整整一個晚上,最后還是被千金子的事情沖淡了。
或許是因?yàn)樗屏剂税桑呐率呛眯霓k了壞事也會覺得自責(zé)內(nèi)疚不已。
那個神秘人說,她手中的夜明珠可以幫助千金子,也可以幫助她自己。
那么,試一試又何妨?
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到了第二天,她早早的便出了門,直奔夜王府而去。
當(dāng)王府的下人將她手中的夜明珠呈遞給夜王爺?shù)臅r候,王府的大門果然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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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驚喜著,緩緩地踏進(jìn)了夜王府的大門。
不知怎的,她覺得這大門里面隔著的是寂寞是憂郁。
邁步進(jìn)去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傷感將她狠狠的包裹,緊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凌夜風(fēng)緊握著夜明珠,從房地走出來。
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神色微微一動。
她確實(shí)是那個傳奇女子
這個女子,應(yīng)該也算是在他生命中留下過痕跡的吧
至少,兩年前的扶月帝國一游,他差點(diǎn)兒喜歡上了她。
上次在酒樓相遇,他隱約覺察出她的熟悉。
可惜被她的聲音蒙混過去了。
如今,他當(dāng)初送給柳云凡的夜明珠在她的手上,說明她真的是三小姐。
一年前隱約聽說,扶月帝國的太子妃離奇死亡,太子爺離奇失蹤。
看樣子事情并非如此。
柳云凡如今再出現(xiàn),聲音變了,樣貌也有所改變,而且還失憶了,恐怕果真是那個傳說中的天命要來了。
那么是不是預(yù)示著,他心底的那個愿望,也馬上就要實(shí)現(xiàn)了呢?
凌夜風(fēng)心頭微微一喜。
今日再見,他沒有打算跟她說太多,他甚至不想告訴她她的過去。
因?yàn)椋胨^續(xù)沿著眼前的天命之路走下去。
而他,也會跟著她走下去,找尋那個最終的真相。
梵音見他良久不開口,淺淺一笑,道:“夜王爺,有人說讓我拿著夜明珠來找你,請你幫忙的話,你一定會答應(yīng)。現(xiàn)在你請我進(jìn)來了,是不是意味著,你真的什么忙都肯幫?”
“不錯這是我送你夜明珠時承諾過你的話”
凌夜風(fēng)點(diǎn)頭,輕輕嘆口氣。
“不論什么忙,我都會盡我所能幫助你”
他還記得,當(dāng)初見到的那個與眾不同的女子。
原以為,她會成為他心底另一份珍愛。
所以,他故意認(rèn)識她,故意跟她找話聊,故意請她游湖,還送她夜明珠承諾她任何事情。
可惜,終究不是。
琉璃郡主刻印在她的深處的影子太深刻了,以至于兩年后的今天,他依舊沉浸在對她的思念中。
而柳云凡,她有自己深愛的人,她有自己的天命,她有自己的生活。
他們唯一能夠有的交集,恐怕就是她可以引導(dǎo)他找到多年前的
真相吧
“那好”
梵音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王爺是個一言九鼎的人,所以,我想讓你照顧我的朋友千金子,能不能讓她在夜王府暫住?”
“你”
凌夜風(fēng)心頭一忽的一惱。
這是一件觸及他底線的事情吧
“王爺難道說話不算數(shù)?”
梵音步步緊逼。
凌夜風(fēng)手指微微顫了顫,“好吧我答應(yīng)你,讓她暫住王府。”
這是他能做的最后的妥協(xié)了。
梵音臉上不動聲色,心底卻已經(jīng)樂開了花。
她不能左右夜王的感情,自然不能逼迫他去接受另一個女人。
但只要能夠讓千金子進(jìn)了王府,這就向成功奮進(jìn)了一步。
就算是夜王爺他躲避,她就不相信,這王府中還承載著他與心愛女人的記憶呢,他會一輩子不回來?
想到這里,梵音的臉上又露出了久違的算計。
千金子完全是在各種迷茫與迷糊中被梵音推進(jìn)了夜王府。
她給她背著行李,替她敲開了夜王府的門,又拉著她進(jìn)了她早已經(jīng)為她選好的房間。
整個過程,千金子都是一片愕然的。
等到梵音為她收拾好了一切,她才從驚詫中走出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可以進(jìn)的來夜王府。
她更不知道,梵音是怎么說服夜王爺?shù)摹?
忽然間,她覺察出了這個剛認(rèn)識不久的女子的仗義與強(qiáng)大
梵音告訴她,如果想得到夜王的人,她就要乖巧,要用真情感動他,不能急于求成。
千金子記下了,梵音也離開了。
她在夜王府呆了一天兩天三天……
卻始終沒有見過夜王的影子。
wωw_тtkan_¢ ○ 千金子雖有些失落,依舊沒有絕望。
她知道夜王爺應(yīng)該是在躲著她,正如這一年多來,他一直都對她避而不見。
不過,她還是看到了希望。
正如梵音說的,她離著成功又邁進(jìn)了一小步,怎么可以生出絕望來呢?
這一年多來,她身上的大小姐脾氣都已經(jīng)被磨光了。
她完全變成了一個乖巧的人。
在夜王府的日子,她會做著下人的事情,細(xì)細(xì)的打掃著院落。
夜王的房間,以及書房不許任何人進(jìn)入,她便在外面細(xì)細(xì)的為他擦著門窗,讓它們纖塵不染。
窗戶紙破了,她總是在第一時間為他換上新的。
千金子問過下人,夜王爺帶回來的那張珍貴的壞掉的書桌放在了哪里。
下人回答說:“王爺從扶月帝國回來之后,窩在房中一個月,試圖將那張書桌修起來,可惜沒有成功。后來,王爺就將它們放在了書房中,天天看著。”
那一日,她打開了書房的窗戶,看了一眼里面,終究還是迅速的關(guān)上了。
他不許別人做的事情,她絕對不敢做。
那一眼,已經(jīng)夠了。
她看到了那里靜靜放著的破碎的桌子。
看到了那破碎中所帶的憂傷與懷戀,更看到了那破碎桌子上面映出的對她的厭惡。
她內(nèi)疚至極原來她錯的太離譜
又是三天之后,凌夜風(fēng)回來了。
那一身雪白的衣衫,映射出光亮之色,瞬間將整個院落包裹上了光明,也包裹上了溫暖。
千金子拿著掃把,正在仔細(xì)的掃著院落。
當(dāng)意識到那人回來的時候,她心頭的驚喜剎那間無法言語。
她奔過去,聲音顫抖道:“王爺,您回來了”
凌夜風(fēng)沒有理她,越過她進(jìn)了書房。
千金子愣愣的站在了那里,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他走過的那一刻,一陣?yán)滟娘L(fēng)吹上了的她的臉頰。
刮起了她柔軟的烏發(fā),也勾出了她眼角的淚,更刺痛了她千瘡百孔的心。
千金子默默的退回了原地,接著掃的那個地方,繼續(xù)掃著,掃著,一直掃下去……
她心里一遍遍回蕩著一句話:梵音說,要用真情打動他,用真情打動她,還要用時間打動他……
凌夜風(fēng)進(jìn)了書房,坐在了書桌前面。
王府中,終歸還有他抹不掉的記憶,所以,他總是逃脫不了的。
忽然想起,兩年前,柳云凡似乎也是這般幫助千金子追他。
那時,她幫她參加他的酒賽。
而如今,她幫她靠他近一些。
凌夜風(fēng)嘆了口氣,輕輕地?fù)崦夏瞧扑榈淖雷樱従彽刂厥澳瞧扑榈挠洃洝?
到現(xiàn)在,琉璃郡主過世五年多了。
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適應(yīng)期之后,他還是忘不了她。
那時的場景,在此刻還是記憶猶新
。
她淺笑著為他案邊磨磨,他微笑著一筆一筆的記下她的模樣。
琉璃說,她不要名分,只要這么陪著他
原以為,他會這樣過一輩子;原以為,她會這樣陪他一輩子。
可是
他們的擔(dān)憂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還記得那是個明媚的冬日的午后,他從外面回來,琉璃帶著幸福的笑容迎上來,笑著問他:“王爺,我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你猜猜是什么?”
他想了半天,還是搖搖頭。
她刮了她的鼻尖一下,抿嘴嬌羞道:“王爺,你要做爹爹了”
那一刻,他開心的不知所措。
他要做爹爹了。
原來,擁有他們的孩子是這么高興的一件事情。
他開心了好久好久
直到兩個月后,琉璃憂傷的跟他道歉,說這個孩子,她可能保不住了,她說覺察出自己的身體不行了。
那一刻,他好像被人狠狠的潑了一盆冷水,心臟好像狠狠的被刺了一刀。
他抱住她,安慰她:“琉璃,沒關(guān)系的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
她當(dāng)時說的什么呢?
她哭著內(nèi)疚道:“王爺,對不起琉璃真的想陪你天長地久,真的想跟你白頭偕老,真的想生一個我們的孩子。可是”
她幾乎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王爺,能得到王爺恩寵,琉璃此生無憾了”
就是那一日,他們的孩子沒了。
琉璃從此一病不起,什么藥都沒有起色。
三個月后,她過世了。
他不會忘記,琉璃逝去的那一日,一遍一遍的跟他說著“對不起”。
他求她,不要說了,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他。
可是,她卻不聽。
一直說,一直說……
那最后一個“對不起”,她沒有說完,便永遠(yuǎn)的閉上了眼睛。
他痛到了極致。
怎么是琉璃對不起他呢?
明明是他對不起琉璃啊
他沒有能力,保護(hù)不了她,保護(hù)不了他們的孩子。
他一直覺得,是他虧欠了她的。
“噗通”
外面好像什么東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凌夜風(fēng)驚得抬頭。
透過窗戶,他看到了趴在花園中的千金子。
恍惚間,他將趴在園中的那人當(dāng)成了那個他懷念了五年的女子。
千金子掙扎著爬起來,拍打著身上的泥土。
他終于回神,視線緩緩地移上了她的身后,那里是一個坑。
應(yīng)該是她不小心踩在了坑里,所以才倒了吧。
越過窗戶,他緊緊地盯著那個坑,再一次被記憶吞沒。
原本,那里鑲嵌著一塊觀賞的石頭的。
有一天,它將琉璃絆倒了,她也是那個樣子趴在了園中。
可那一次,琉璃沒有自己爬起來,她的生命的氣息越發(fā)的消散。
也是那一日,琉璃過世了。
他一怒之下讓人將那石頭摳掉了,那里從此留下了一個深坑。
凌夜風(fēng)記得,那天琉璃掙扎著從床上起來。
她是要看生長在那里的那棵奇怪的花,它叫“五年生”。
每五年才會重新發(fā)芽,開花一年后凋謝,再等下一個五年。
琉璃說:“五年生要枯萎了,我也要走了。”
然后,她一遍一遍的說:“對不起……”
凌夜風(fēng)的視線,再次不自覺的望向了窗外。
那個追了他多年的女子似乎在清理著花園中的枯草。
她清理的很認(rèn)真,很認(rèn)真。
第一次,他對這個執(zhí)著的女子有了一些看法。
她執(zhí)著了多少年了呢?
三年?五年?還是七年?
大抵,她的執(zhí)著比他愛上琉璃郡主要早一些
對這個女子,他不是討厭,只是別扭的不想看見吧
因?yàn)樗龤Я怂c琉璃郡主最后的記憶。
看了好久,他終于起身,關(guān)上了書房的窗戶。
也是那一刻,花園中的千金子,眼淚滾滾落下。
她輕輕地?fù)崦鴪@中唯一一棵長著嫩芽的奇怪的草,久久的沒有離去。
這寒冬之月,這顆草,是她唯一的生機(jī)。
琉璃郡主過世五年了,這“五年生”也馬上要有生機(jī)了。
以后的好多天,千金子總是要撫摸著那棵草,好像抓住了生命的軌跡。
七天之后,冬日的冕城居然下了一場電閃雷鳴的滂沱大雨。
那日的雨真的來的毫無征兆,原本的晴日傍晚,忽然就“轟隆隆”的開始打雷。
雷聲鑼鼓喧天一般,冕城中所有人都震驚了。
冬天,怎么會打雷?
大家想,這是一個不好的預(yù)兆。
雷鳴聲中,陡然間,天陰起來了。
然后,大雨傾瀉而下。
前一刻,千金子還憂郁的坐在窗前,靜靜的盯著窗外的蕭條。
看著風(fēng)吹動枯枝,看著風(fēng)帶走生機(jī)……
可是下一刻,大雨傾盆之后,她忽然沖出了房門。
她沖到了那棵唯一有生機(jī)的“五年生”前面,伸出雙掌,緊緊地罩在了它的上面,任憑雨滴打落在她的手背,打落在她的全身……
冰冷,潮濕,恐懼,在那一刻兇狠的包圍了她。
“不要死……我求求你……我把你當(dāng)成了我的希望……”
她哭著,眼淚混著雨水一同砸下來。
再也嘗不出味道。
“我求你不要死……”
她輕輕地?fù)崦穷w草,為它擋去了所有豆粒大的雨滴。
她全身開始濕透了,棉衣變得冰涼了。
“我一直把你當(dāng)做希望的……”
她跪在園中,嚎啕大哭。
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
千金子全身早已經(jīng)涼透了,可是她依舊哭著,痛哭著。
好像,這場大雨是在剝奪她生的希望。
而她,不要它奪走
書房中,那憂郁的白衣人終于不忍心。
他出了門,不顧她的掙扎,將千金子抱進(jìn)了房中。
就在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千金子忽然沖過去抱住了他,“凌夜風(fēng),你不要走我求你,聽我把話說完”
她哽咽著,卻是第一次靠他那么近,第一次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
她緊緊地環(huán)住他的腰,肆無忌憚的將臉枕在了他的背上。
“有些話,我必須要說,我一定要說。”
她哽咽著,眼角的淚還在洶涌的流著。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你嗎?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的喜歡你嗎?從七年前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有種我們上輩子就認(rèn)識的感覺。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上輩子就認(rèn)識,上輩子就積淀著情誼。
“好像,在那個時候,我就深深地愛你著;好像,我此生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追逐你;好像,我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找到你?你明白那份感情究竟有多么強(qiáng)烈嗎?為了這種感覺,我放棄了所有的矜持,我奔波了整整七年。
“我告訴自己,再苦再難過,我也要挺下去。我不想讓自己后悔,我不要讓自己留下遺憾我只想追尋那個上輩子就認(rèn)定的人”
上輩子就認(rèn)識……
凌夜風(fēng)猛然怔住。
他怎么會不知道?
他對琉璃的感覺,就是上輩子就認(rèn)識。
好像,他們早已經(jīng)見過,早已經(jīng)彼此深愛過,早已經(jīng)將彼此融入了自己的骨髓中。
所以,她的逝去才讓他那般的痛徹心扉……
“凌夜風(fēng),我知道,是我錯了是我毀掉了你與最愛之人的回憶。我真的很內(nèi)疚,很內(nèi)疚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開始奮力的壓制著自己激動的情緒。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可是,這些話我還是要說。我從來不會后悔,追逐上輩子就認(rèn)識的那個人。這些日子,我一直將希望寄托在那棵奇怪的草上面。因?yàn)椋@樣冷的天,只有它是綠的,是生機(jī)的。
“我以為,冬日里還會有那樣的生機(jī)綠意,那么我也是有希望的。方才的那場大雨,將我淋醒了。我知道執(zhí)著的力量,正如我七年來的執(zhí)念。我想,你的執(zhí)念一定也很重。
“今日,我想明白了。從我毀掉那張珍貴書桌的那一刻,我與你便成了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我知道,此生我再不會追上上輩子就認(rèn)定的那個人,所以我也認(rèn)命了……”
千金子忽然打開了自己環(huán)住他的手臂,后退一步的時候,一股眩暈猛地沖上腦袋。
千金子晃了晃頭,終于穩(wěn)住身子。
“將這些說出來,我心里面真的舒服多了王爺,謝謝您給我這個訴說的機(jī)會。我好像了了一樁心愿您的衣服濕了,回房換掉吧,不要……著涼”
最后的話,她堅持著說完,又一陣眩暈襲來。
終于,她支持不住“嘭”的一聲,狠狠的栽倒在地上。
凌夜風(fēng)猛然轉(zhuǎn)身,沖到了她跟前。
“千金子”
他叫了一聲,沒有回應(yīng)。
又試試她的額頭,居然燒的很厲害。
凌夜風(fēng)趕忙招來了丫鬟,為她收拾妥當(dāng),又冒雨請來了大夫?yàn)樗\治。
千金子那天晚上的夢境很奇怪。
她夢到了一個白衣人,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是能看到他站在一片
花海中。
好像,那個人在沖她招手,沖她微笑。
剎那間,她在夢中有了一個顛覆性的覺悟這個人,才是她上輩子就認(rèn)識的人。
可是,這個人是誰呢?
他沖她招手,笑著說:“我一直都在找你,一直都在找我自己。所以,也請你,一定要找到我”
她幸福的笑著點(diǎn)頭:“會的,我會找到你的”
夢醒了。
她發(fā)覺自己的眼角掛著淚痕。
千金子忽然間苦笑了一聲,這個夢,是不是說她追錯了人呢?
老天爺真會耍她
她追了七年的人,就在昨天向他訴說完一切,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卻被告知她追錯了人
那天,千金子離開了
留給了夜王爺一段很深很深的思考,也留給了梵音一段虛假的驚喜。
凌夜風(fēng)思考,為什么千金子會跟琉璃一樣,在花園的同一個地方跌倒,又因?yàn)槿タ赐豢貌荩粋€人丟了命,一個人死了心。
這個問題,他想了好久,好久,直到,那個執(zhí)著的女子的容貌,漸漸地跟琉璃重合,再重合……
千金子在夜王府的這些日子,梵音每天都會找機(jī)會悄悄地扒在墻外面看著她。
一方面,她在打聽自己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在觀察著千金子跟夜王有沒有絲毫的進(jìn)展。
前面幾天她沒有看到丁點(diǎn)兒的希望。
直到那日雷鳴暴雨的一天傍晚,她看到了光明。
那時,她扒在墻頭上,看著王府的院內(nèi)。
夜王府中還是一貫的蕭條,一貫的被陰郁之氣充滿。
她看見千金子呆呆的坐在窗戶前面,呆呆的望著窗外。
院中是沒有生機(jī)的,一片蕭然。
她看不出她究竟是在看那片蕭索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
“轟隆隆”
頭頂忽然一聲悶雷巨響。
梵音下了一跳。
冬天居然會打雷?還是這么響的雷?
大抵不是什么好的預(yù)兆吧
她剛唉聲嘆氣了幾下,忽然一陣“嘩啦啦”之聲,天空中飄來了一陣大雨,給了她迎頭冷意。
梵音趕緊跳下墻頭撤離。
前腳剛著地,王府中忽然傳出千金子撕心竭力的大叫聲。
她喊:“不要死……我求求你……我把你當(dāng)成了我的希望……”
梵音馬上又飛上了墻頭。
卻見千金子瘋了似的奔進(jìn)了院中,跑進(jìn)了花園中,用手遮住了什么東西。
接著又是一遍一遍的喊著“不要死……我求求你……”
梵音是茫然的,千金子究竟在說什么?
她蹲在高墻上,凍得瑟瑟發(fā)抖。
大雨打濕了她厚重的衣服,同時更打濕了花園中那個哭的撕心裂肺的固執(zhí)的女子。
梵音沒有離開,她于心不忍。
那時的千金子太可憐了。
她只能在墻頭一遍一遍的祈禱:“老天爺啊,你快點(diǎn)兒讓千金子想開吧快讓她回屋里去吧要不然,生病了我不好下去幫她啊”
她等了一刻鐘,兩刻鐘……半個時辰……
梵音將自己豁出去了,縮著身子,陪著下面哭的痛徹心扉的千金子一起淋雨。
終于,她看到了希望。
夜王爺從書房中出來了,將千金子抱進(jìn)了房中。
“哎呀,娘啊終于有轉(zhuǎn)機(jī)了阿嚏”
梵音朝著天空驚喜的說完,狠狠的打了幾個噴嚏,幾乎將自己從墻上面震下去。
至此,她放心的離開,沒有繼續(xù)觀察后面的動向。
回去后,梵音好好的大病了一場。
包著被子瑟瑟發(fā)抖的時候,她還不忘記哆嗦道:“千金子小姐啊,我梵音為了你,連命都豁出去了事情馬上有了轉(zhuǎn)機(jī),你可要把握好機(jī)會啊”
殊不知,她自己在呢喃的時候,千金子早已經(jīng)離開了。
她放棄了夜王
她放棄了追逐了七年的夜王
就在夜王爺馬上對她改觀的時候,她放棄了
只因?yàn)椋X得自己或許真的認(rèn)定錯了人
梵音的傷寒病,在年后才徹底的好的。
她生病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來,她獨(dú)自一人生活在千金子留給她的小院中,自己照顧自己,自己看病抓藥,自己煎藥吃藥。
最讓她覺得寂寞的是,在過年的那一天,她過了一個孤零零的團(tuán)圓夜。
當(dāng)冕城的帶街小巷的店鋪攤位重新營業(yè)的時候,梵音也開始行動了。
她的愿望總是像鋼鐵一般堅強(qiáng)的,自然不能被擱置太久。
來到東陵國這么久,她早已經(jīng)打
探到了不少東西。
冕城是東陵國的都城,卻也是一個神秘之都。
因?yàn)椋谶@個都城中發(fā)生了好多詭異的盡人皆知的事情。
第一件,就是當(dāng)今太子殿下跟夜王爺?shù)纳福簿褪钱?dāng)今皇后得了那個怪病。
十幾年來,每天晚上她的皮膚都會變成詭異的紅色,連御醫(yī)們都束手無策。
第二件,就是冕城中有一座神秘的“鐵鑄城堡”。
叫這么個名字,是因?yàn)槟亲潜ず苌衩亍?
它是十幾年前建立在冕城之邊的一座很大的建筑。
建筑外面的墻壘砌的非常之高,而且堅固無比。
這些年,從未有人進(jìn)去過,更沒有人知曉里面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也不曉得里面有什么人。
久而久之,它成了冕城最為神秘的地帶。
梵音打聽到了這個神秘的地方,便找了一個合適的時間往那里進(jìn)發(fā),想要一探究竟。
她懷疑,是不是那是東陵國鎮(zhèn)國之寶所在地。
第一次行動,她選擇了一個沒有月亮的漆黑的晚上。
她悄然來到那奇怪的建筑面前,運(yùn)足了她所有的輕功內(nèi)力,總算是進(jìn)了那高墻之中。
小心的爬上一顆樹,透過窗戶,她看到了里面有個很大的丹爐,爐火彤紅。
丹爐的前面,正有一個人往里面放著炭火。
見到丹爐,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還以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原來這又是煉丹藥的地方。
她癟嘴,世人總是那么異想天開,這個丹爐,指不定又在練什么大還丹,九死還魂丹什么的。
這時候,外面的大門猛然打開,有人進(jìn)來。
梵音受驚,趕忙逃離那里。
至此,她對那個神秘的地方算是死心了。
煉丹藥的地方,八成不會藏著什么鎮(zhèn)國之寶了。
不得已,她將目標(biāo),再次朝向了皇宮。
就在第二個漆黑的夜晚,梵音穿上了那次偷來的宮女的衣服,悄無聲息的鉆進(jìn)了皇宮中。
黑壓壓的天色,疾風(fēng)呼呼,陰冷四起,仿佛飛滿了聒噪的烏鴉。
這樣的天色,總會是不平之夜的預(yù)兆。
她輕聲輕步的從皇后寢宮邁進(jìn),想沿著之前走過的熟悉的路子前行。
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趕忙躲起來。
接著,是兩個丫鬟細(xì)細(xì)的聲音
“主子說,從今晚開始,我們兩人親自出馬,給皇后娘娘茶水中用藥要雙倍。”
“雙倍?雙倍會不會死人?她畢竟是一國之母,到時候被查出來”
“主上的計劃完美無缺,將紅色的藥摻進(jìn)紅色的茶水中,怎么會被查出來?何況,她只是一個試驗(yàn)品,死了也便死了丹爐那邊,還有不少試驗(yàn)品呢”
“……”
梵音大驚失色。
東陵國皇后娘娘的怪病,原來是有人給她下毒
那人居然膽大到給皇后娘娘下毒
雖說她是一個外人,可是畢竟人命關(guān)天,如果今晚的藥力過強(qiáng)的話,豈不是會要了皇后娘娘的命?
想罷,她彎身撿起一塊石頭,準(zhǔn)確無誤的朝著丫鬟端著茶杯的手打過去。
“哎呀”
“嘩啦”
丫鬟痛的尖叫一聲,手上托著的盤子也掉在地上碎裂。
“哎呀,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另一個丫鬟嗔怪道。
“我們得重新回去倒一杯了”
“快點(diǎn)兒不然引起懷疑……”
兩個丫鬟嘀咕完了,急匆匆的轉(zhuǎn)身,梵音才從旁邊的園中閃了出來,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既然知曉了她們的密謀,當(dāng)然要救人就到底了。
梵音跟著兩個丫鬟進(jìn)了御膳房,看著她們重新泡了一杯茶。
之后,她們將來里面茶葉過濾倒掉,并往里面加上了一包東西,應(yīng)該是毒藥。
就在她們調(diào)制好了轉(zhuǎn)身時,梵音一個箭步?jīng)_上去,將她們點(diǎn)倒在地上,拖到角落中藏起來。
“怎么回事?今晚皇后娘娘的茶水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有送來?”
此時的門外,忽然有婆子兇惡的聲音傳來。
“剛來的宮女,就是不懂規(guī)矩,不知道皇后娘的茶水一定要在服藥之前喝嗎?”
梵音心頭一驚,門外那婆子好像快要進(jìn)來了。
絕對不能被婆子發(fā)現(xiàn)那兩個宮女被她弄昏,所以她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調(diào)制好一杯茶蒙混過關(guān)。
焦急中,她看到了爐灶之上的熱水。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將杯中的毒藥茶水倒掉,盛滿了熱水,接著拔出了刀子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一割。
有血液流出,她趕緊將水中滴上
了兩滴血。
剎那間,白開水變成了紅色,像極了方才那紅色的被下了毒的茶水。
梵音舒了一口氣皇后娘娘,喝我的血水,也總比喝毒藥強(qiáng),您就將就一下吧
“做事情怎么這么磨嘰,還不快點(diǎn)兒”
就在婆子進(jìn)來的那一刻,梵音端起了已經(jīng)調(diào)好的“茶水”,低頭道:“奴婢馬上為皇后娘娘送到”
“再不麻溜收拾鋪蓋滾蛋”
婆子跟在后面兇悍的罵著,而梵音端著茶水疾步朝皇后房間走去。
在床上坐著的皇后娘娘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這個宮女有什么異常,讓她將茶水放在桌上便退下。
梵音退出來,這才后怕的拍著胸脯
真是好險,她這一路都沒有敢抬頭
若是方才被那個兇悍的婆子發(fā)現(xiàn),少不了會引發(fā)事端。
所以,她打算馬上開溜。
梵音有種直覺,今晚出師不利,正事還沒辦就被某個陰謀拖累,她趕緊溜之大吉才是正理兒。
果然,她的直覺完全沒有錯。
她前頭離開了皇宮,后頭就有一批侍衛(wèi)在皇宮中呼喊著捉刺客。
那是太子凌夜辰帶領(lǐng)的隊(duì)伍,圍著皇宮捉拿害皇后的歹人。
今晚,凌夜辰照例來看自己的母親,正巧看到她剛喝完茶水。
凌夜辰還是迎上去,照例問了一句道:“母后,不知道這幾日服藥之后可有絲毫的成效?”
皇后搖頭,“還是那般模樣只是,今天晚上的茶似乎有些不一樣,感覺有股腥味”
她說道這里,忽然感覺全身的血液好像沸騰了一般,一陣狂躁的熱氣奔涌上了全身。
皇后忽然痛苦的抱著身體開始呻吟。
“母后,你怎么了?”
凌夜辰恍然,趕忙吩咐身后婢女,“快快請御醫(yī)”
“茶水……有問題……”
皇后艱難的從口中蹦出幾個字。
“母后,兒臣現(xiàn)在去捉刺客”
凌夜辰吩咐丫鬟照顧太后,馬上聚集了侍衛(wèi),分散到每個角落進(jìn)行搜索,他又帶著一隊(duì)人到了御膳房。
終于,將那個兩個被打昏的丫鬟搜了出來。
他命人將她們弄醒,逼問之下,兩個丫鬟驚恐道:“回殿下,我們是新來的宮女,方才正在為皇后娘娘沏茶,怎料忽然脖子一痛,接著就昏了過去。我們不曾看到是誰將我們打暈”
后來,那位婆子也被叫上來了,回答:“奴婢來到御膳房,只看到了一個新來的宮女,她將茶水奉給皇后之后就不見了”
“那宮女長什么樣子?”
“她自始至終都低著頭,奴婢不曾看到她的模樣”
“殿下,殿下”
外面又有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來,“殿下,您快去看看皇后娘娘是怎么了”
凌夜辰不再繼續(xù)審訊,馬上起身往皇后的房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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