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眼里,秀保儼然成了兩派競相追捧的紅人,這個送女兒,那個送妹妹的,好不熱鬧。就連政權頂端的幾位大名中也有人動起了歪腦筋,這不,作為五大老之一的毛利輝元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擠過人群來到了秀保的坐席旁。
“黃門殿下請坐,好久不見了,不知身體是否康泰?”秀保像平常一樣恭敬地問安,輝元笑瞇瞇地回敬了幾句,便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其實秀保和輝元并沒有多少交往,要硬說有什么關聯,那便是秀保的妹妹嫁給了輝元的養子毛利秀元,除此之外就沒有半點瓜葛了,況且今年年初,輝元的嫡子松壽丸降生,這讓原本準備繼承毛利一百二十萬石家業的秀元有些無所適從了,回想起來,他和秀次的處境又是何其相似啊。出于這種情況,秀保并不打算和輝元有過多的來往,這也算是對秀元的之中默默的支援吧。
待輝元坐定,秀保便和他聊起了家常:“黃門殿下這次上京,秀元可曾一同跟隨啊?”一提到秀元,輝元的臉色立刻變得難堪起來,但是出于利益考量,他還是不得不強顏歡笑:“多謝侍中殿下關心,宮松丸因為要處理新封領地的交接事宜,就沒有一同前來。”
“新封領地?殿下不是打算讓他繼承家業么?”秀保故作驚訝地問道。毛利輝元想必也是心中有愧,便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本來是這樣想的,可是殿下不知道吧,在下今年年初喜得一子,因此繼承家業一事也就要另作打算了。”
“唔,原來如此,在下明白了,殿下這么做也是無可厚非的…”秀保微微頷首,好奇地問道:“那么在下請問一句,給予秀元的知行地大概是多少呢?”秀保的意思輝元很明白,知行的多少反應了他對秀元的重視程度,要是自己處理不好,恐怕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必談了。輝元用一種近似征求意見的口氣回答道:“回稟殿下,在下劃給秀元的知行是長州長府城六萬石,殿下覺得如何?”
秀保聽罷倒吸了一口氣,用一種不敢相信的口吻回答道:“六萬石?殿下可知道在下的直臣動輒便是六萬石的知行,用這點封地對待養子是不是吝嗇了些啊。”
輝元能料想到秀保是這種反應,如今秀保的封地包括大和、紀伊、伊勢全境以及近江的御東山和長吉兩處,再加上堀尾吉晴、長束正家、藤堂高虎以及淺井秀政這些陪臣的知行,總共可是有一百六十余萬啊,已經超過自己成為除了家康以外的第二大勢力了,自己怎么能和他相比呢。
輝元喝了口茶,強顏歡笑道:“在下已經盡力而為了,鄉野小藩,怎能和您相提并論?拿出六萬石給他已經是頂著眾家臣的壓力了,還請殿下體諒。”秀保一臉不屑地看著輝元:一百二十余萬石就拿出六萬給自己養育了十多年的養子還說是“盡力而為”?這話怎么能說出口啊。
秀保板著臉回應道:“秀元讓殿下為難了,在下十分抱歉,這樣好了,待會我便奏請太閣,將在下的南伊勢二十二萬石封給秀元好了,那犄角旮旯的六萬石就留給松壽丸吧,這樣就不讓殿下為難了吧。”
“二十二萬石?!”輝元驚呼道。他明白秀保的意思了,他是想讓秀元和毛利家撇清關系,徹底地加入到他的陣營來啊,秀元從五歲時便成為他的養子,在家中已經樹立和一定的威信,要是就這樣放他去伊勢,肯定會在家中掀起軒然大波的,恐怕到時候跟著他一起投奔秀保的家臣不在少數吧,到時候家臣團分崩離析可就麻煩了;況且要是這件事讓秀吉知道,自己的麻煩就更大了,秀元是他聯系豐臣家的紐帶,這根線一斷,毛利家可就危險了。
想到這里,輝元急忙揮了揮手表示不同意:“殿下大可不必這樣做啊,容在下回去和家臣再商量商量,一定給秀元一個合理的安置。”“還商量什么?我看要不就把長門一國交給秀元好了,反正長府城就在豐浦郡不是么。”“長門國可是二十七萬石的大國啊,還請殿下稍許體諒在下!”輝元簡直就是要哭了。
看到輝元這副囧樣,秀保也只好降低了要求:“要不這樣吧,至于長門東邊的阿武和見島兩郡就劃歸殿下本領了,西面的厚狹、豐浦、美禰、大津四郡就交給秀元吧,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輝元掐指一算,這四郡石高大約十八萬石,這也不是個小數目啊,本想繼續討價還價,但是看到秀保那冷峻的表情,再多的話自己都說不出口了。輝元咬了咬牙說道:“好吧,就聽殿下的,在下回去便將西長門四郡交與秀元。”聽到這里,秀保滿意地點了點頭,笑著對輝元說:“辛苦黃門殿下了,所謂家和萬事興嘛,如此做法想必秀元也不會有什么異議了吧。對了,殿下來找我不會只是為了秀元的事情吧?”
“這秀元的事哪里是我說的啊,分明是你自己提的嘛!”輝元心里如是想,但是打下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誰叫人家是太閣身邊的紅人呢。他平緩了下情緒,依舊很是恭敬地說道:“在下這次前來是想和殿下商量一下兩家聯姻的事。”“聯姻?”秀保驚訝地反問道:“難道殿下也有意將女兒許配給在下?”
輝元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在下希望能與殿下結為親家。”秀保明白了,這只狐貍是想讓他的孩子和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子訂婚啊。秀保眉頭微皺,問道:“殿下休要見怪,在下都不知道自己即將誕生的孩子是男是女,貿然定下婚事有些不妥吧?”“這沒問題,”輝元話倒是接得很快:“要是殿下喜得公主,那么和犬子定下婚事是再好不過了,要是誕下少主,在下亦有一女,現在不足半歲,想必可與少主相配。”
“是這樣啊。”秀保若有所思,他知道輝元是想借此和自己套上關系,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秀保倒是不想和他走得太近,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位大納言就是典型的二世祖,終究不是成大事者,要是現在就和他結為親家,不免日后會被拖后腿,與其這樣,還不如保持若即若離的狀態最讓人踏實。
秀保撓了撓頭,裝作很為難的樣子,嘆氣道:“殿下由此好意,在下心領了,只不過內子腹中胎兒尚未出生,實不敢匆忙做主,不如待他長大成人,到時候要是殿下仍有意向,在下定愿促成此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傻子都能聽出這是秀保故意推托,但是輝元卻依舊沒辦法,只能點頭應允:“既然如此,在下便答應殿下了,待到少主或公主長大成人,在下定會攜重禮登門拜訪。”說完,輝元便起身離開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秀保心情甚是復雜:不僅聯姻不成,還給秀元加封了兩倍的封地,看樣子今后這位毛利中納言會對自己敬而遠之了。
大概是年老體弱的緣故,還沒到吃午飯的時間,秀吉便覺得很是疲倦了,秀保趕緊命人準備儀仗,并且安排旗本武士護送秀吉回伏見。秀吉臨走之前,命人將楢柴肩沖交給了秀保,并讓前田利家轉告秀保:“今日的茶會算是完成了太閣的一個夙愿,自從千利休走后,就再沒有像今天這般暢快飲茶了,這多虧了你啊,太閣命我將這天下三肩沖之一的楢柴肩沖交給你,真是實至名歸啊。”秀保和利家寒暄了一陣后便也讓旗本護送他回伏見了。
事實上,隨著秀吉的離開,這些大名也就覺得沒必要再待下去了,找了各種理由打道回府了,剩下的大多是公卿、僧侶、商人以及一般百姓,即便如此,秀保還是按照計劃將茶會舉行到了十一月底,這為他在京都的百姓之間樹立了良好的形象,以至于連菊亭家的當主菊亭良季都登門感謝秀保為弘揚茶道做出的貢獻。
可是良季的到訪真的只是感謝這么簡單么?
(關于楢柴肩沖還有一個比較復雜的背景,大家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背景相關”中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