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秀保于正席上首穩穩坐下,堀野幸澄立即雙拳點地,重重地叩首行禮:“外臣堀野四郎幸澄拜見右府殿下。”
“嗯?是堀野家的四公子吧,起來說話吧。”秀保語氣平緩地招呼道。
堀野幸澄一聽,頓時有些好奇:“殿下聽說過堀野家?”
“前段日子速水甲斐守造訪郡山時曾和在下提過。”秀保一臉隨意低回答道:“他告訴在下,說你們兄弟四人全都在大阪城內為少主和夫人效力,你的大哥和三哥乃是郡左馬頭依仗的護旗馬廻,而你和二哥則是加入七手組成為中島式部麾下得力干將,這番成就可不是說忘就忘的。”
秀保事前并不知道堀野四兄弟早已反目成仇,他之所以這么說,是想暗示堀野幸澄,表明自己與七手組的筆頭關系緊密,并非對大阪城內的事情一無所知,同時,還是希望通過這番夸贊,能拉近與堀野的關系,盡可能低從他口中獲取些有用的信息。
不過堀野幸澄卻非這么想,向來以中島麾下“智多星”自居的他,竟然將這句話當成是秀保對自己的暗示:“為何無緣無故提及甲斐守,甲斐守又為何會提起自己和三位兄長?‘為夫人和少主效力’是何意思?‘這番成就’又指的是什么,難不成是暗示我和二哥攻打本丸一事?‘不是說忘就忘的’…他是在威脅我么?”
堀野幸澄越想越覺得可怕,雙眼不敢直視秀保,大冬天的腦門上卻一個勁地出著冷汗,所謂“做賊心虛”,恐怕指的就是這般表現吧。
雖說秀保早些時候便從中山廣弘口中得知,大野治長會派人假借淀姬的名義邀請自己提前前往大阪,可他沒想到使者竟是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少年,況且自己并未做什么過激的舉動。他這番表現究竟是為了哪般?
“堀野大人,”秀保咳嗽了一下,嚴肅地說道:“遠道而來不知所謂何事,難道少主和夫人有什么急事么?”
“少主?夫人?急事?!”堀野幸澄汗如雨下,“難道他已經知道少主和夫人的事了?”他忍不住揩了揩額頭上的汗水,渾身顫抖著一言不發。
“堀野幸澄,大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望著眼前這扭扭捏捏的少年,秀保終于憋不住了,用低沉的嗓音怒吼道。
“殿、殿下饒命!”
讓眾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被秀保這么一嚇。堀野幸澄頓時像一團爛泥般癱伏在地,顫抖著身軀,一個勁地磕頭請求秀保的原諒。
“說吧,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秀保雖是驚訝,卻也樂得就坡下驢,倒想聽聽眼前這名少年究竟知道多少機密。
堀野幸澄的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不過造成這一切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本來毛遂自薦。主動爭取擔當使者的他,這一路上卻一直是惴惴不安,特別是進入郡山城,看到秀保擁有如此龐大的實力后。他對大野治長逐漸喪失信心,再經過秀保這般引人遐想的詢問,終于,他把自己給擊垮了。活命已經取代立功,成為他目前最大的渴望。
基于此,堀野幸澄一字不落地將自己知道和盤托出。不僅包括參與行動的主要人員、攻打本丸的具體細節,就連大阪內外的排兵布陣、人員駐防,他也是努力回憶起來告訴秀保,生怕膠袋不完全而遭殺身之禍。
就在他竹筒倒豆子般干凈利索地講述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時,在座的眾人或驚,或怒,或恐懼,或嘆息,有的叫囂著攻打大阪,有的卻勸秀保從長計議,總之,整個房間亂作一團,唯有藤堂高虎在旁坐著一言不發,悠悠地品著秀保賞賜的凍頂烏龍,據說是占據臺灣的紅夷所貢。
這與現場氣氛格格不入的一幕自是被秀保發覺,他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之后微笑著向藤堂高虎詢問道:“看來你又有好主意了?”
藤堂高虎見眾人都滿懷期待地望著自己,便徐徐放下茶盞,笑著反問道:“主公自己可有想法了?”
秀保搖了搖頭:“感覺很棘手啊,你說我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論打仗本家可不曾怕過任何人,在朝鮮時即便面對明軍,也不會主動退縮。但是,大阪和朝鮮不一樣,那里是天下的中樞,太閣去世僅半年便擅動刀戈,即便取勝,恐怕主公后見之位也會不保。”
“那你的意思是躲在郡山,任由修理和少將挾持少主?”秀保對藤堂高虎的似乎不太滿意,自己畢竟是秀賴的后見,如果任由事態惡化,到時候還是免不了引咎辭職,這和出兵大阪又有何異。
藤堂高虎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如今大阪城內真正愿意為大野治長賣命的軍士只有青木、中島手中的三千人,這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并不愿意與本家為敵;除此之外,三田城的山崎家盛、御牧城的津田信成也能掌握一部分兵力,當然御牧城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最后,便是前田家的三百精銳,他們可是狠角色,不僅代表的是前田家,而且是越中少將得以主導整個過程的重要砝碼,試想一下,若是他們不參與起事,少將受人質疑不說,恐怕在大阪的地位也要大打折扣了。因此,主公當務之急并非率兵攻城,而是想辦法將這三股勢力逐個擊破,當然,沖突是難免的,可最好還是避免發生在大阪內。”
“避免在大阪內?你的意思是將他們引出城來?”秀保對藤堂高虎的這個設想將信將疑,“大野治長再怎么蠢也不會舍棄堅城不用,選擇在野外與我交戰吧?”
“這又不是不可能,”藤堂高虎微微一笑,略有些得意地回答道:“只要抓住他的命門,就不愁他不出來。主公,聽說過‘東玉入道’么?”
秀保搖了搖頭:“那是何人,聽上去是什么人的法號。”
“新莊東玉入道直忠,又稱新莊東玉,是我在朝鮮作戰時結交的好友,雖說已經出家,可還是經常來臣下府中做客。”藤堂高虎解釋道。
秀保并未覺得此人有何名氣,便繼續追問道:“這個新莊直忠難不成就是你說的命門?”
藤堂高虎并不急于表態,而是輕輕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他是沒什么名氣,不過他的兄長,主公應該聽說過。”
“是誰?”
“新莊駿河守,”藤堂高虎脫口而出,“攝津國高槻城城主,新莊駿河守直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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