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視著數十艘舢板在炮火中爭相沉沒,聆聽著數百名鮮兵凄厲痛苦的哀嚎,崔琦背過身去,強忍著滿腔熱淚,大聲吼道:“眾將聽令,向南突圍!”
“將軍,還是讓末將下去接應一下吧,畢竟都是自家兄弟啊。”崔琦身旁的一位參將哀求道,在他看來,這些人投敵雖是可惡,但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給他們一次機會,定會更加堅決地戰(zhàn)斗,況且現在船上人手不足,讓他們回來正好能解燃眉之急,不失為一舉兩得之策。
可這條建議卻被崔琦一口否決了,他一邊指揮著船隊,一邊低聲對參將說道:“嚴將軍,你以為我不想救他們么?看看這四周兇猛的火力,再看看這周圍嚴陣以待的突襲關船,要是真派你前去搭救,恐怕一艘船也救不回來,還要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啊。謝世浩的死已使我痛苦萬分了,怎還忍心讓你去冒這個險吶。”
“可看著他們白白送死,末將心里實在難受啊。”參將此時早已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雖說知其不可為,卻仍想率輕舟精兵前去試試。
“誰說他們是白白送死?”崔琦反問道:“就是靠著這些火船將我軍和倭寇阻隔開來,才使得我們可以集中全力突圍啊!”
此話一出,眾將沉默了,原來在崔琦眼中,這些官兵只不過是擋箭牌,是自己逃命的工具。可是世態(tài)炎涼,在這九死一生的緊要關頭,除了沉默他們還能做什么呢,反對?那好,你留下來和他們一同奮戰(zhàn);贊同?相伴十幾年的兄弟,就這么忍心拋棄么?
“還愣著做什么,嚴將軍和史將軍,你們分別去左翼和右翼召集戰(zhàn)船,盡快向本陣靠攏,作為先鋒部隊發(fā)起第四輪突圍。”崔琦將令牌交予身旁的兩員參將,厲聲吩咐道。
“參與突圍?那左右防守怎么辦?”嚴姓將領質疑道。
“方才四面被圍,不得已分出一半以上的船只參與防守,極大削弱了進攻力度,不僅不能突破南段防線,反而會因為兵力分散,導致三面防守皆不嚴密,最終被逐個突破,圍殲于海上。而現在不同了,四周有火船阻隔,雖說持續(xù)時間不會很長,但如果以前鋒、左翼和右翼聯合突圍,相信一定會在火船熄滅之前沖破防線的。”
“就這么將防守交給那些火船?末將覺得不妥啊。”史姓參將也趁機插一腳。
“你們怎么那么多廢話?!”崔琦看樣子是真生氣了,不耐煩地說道:“不是還有本陣嘛,你們放心大膽地去沖,防守就交給我吧!”
“拿本陣當防守部隊?!將軍這…”眾人皆沒有想到崔琦會走這樣一步險棋。
“廢話什么,叫你們去就去,我丑話說在前頭,要是這樣還不能帶大家逃出去,你們全給我跳海喂魚吧!”崔琦二話不說,立即令傳令兵將消息傳達給本陣各分船隊,左側和右側分別接替防守左右兩翼,他自己則是率旗艦防守北側加藤嘉明部。
兩名參將迷茫了,面前這位主帥,剛剛還是那么的冷酷無情,現在卻又如此大義凜然,他們現在才發(fā)現,雖然跟隨他二十幾年,卻仍沒能看得懂他,或許這便是所謂的高深莫測吧。
兩人雖有疑問,卻知道不宜在這上面耽擱,接過令牌后,分別率數名侍衛(wèi)搭乘哨船,向著兩翼疾馳而去。
一刻鐘后,新的陣型組合完畢,在兩名參將的指揮下,第四輪突圍開始了。果然,在近乎三倍火力的猛攻下,小笠原末由疲態(tài)盡現,臨時組建的三道防線很快便被突破,盡管仍在苦苦支撐,但本陣的崩潰也只在旦夕之間。
脅坂和嘉明也不是泛泛之輩,看到南線不支,立即分遣船隊前去支援,無奈先有火船阻隔,后又被崔琦麾下的本陣精銳死死拖住,一時間還真是無法支援末由。
見此情況,前鋒士氣頓時高漲,進攻勢頭更是翻了一番,終于,隨著“轟”的一聲巨響,旗艦火藥庫爆炸期貨,日軍防線隨之崩潰,六十余艘戰(zhàn)船順勢沖破日軍阻攔,加速朝閑山島方向逃去。
“該死的!”小笠原末由按著頭上的傷口,憤憤地說道:“脅坂安治究竟在搞什么,為何遲遲不來增援?新八郎,通知剩余各船,隨我前去追擊,一定要把這些朝鮮人趕盡殺絕,不然…金吾那邊我可交不了差啊。”
說話間,崔琦也率領殘部成功擺脫日軍的追擊,由南段豁口向前鋒船隊追去。
“不能讓他跑了,各炮臺準備,瞄準敵方旗艦開火!”所謂“放虎歸山”,忠恒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崔琦突出重圍,當即下令炮手停止對其他艦船的攻擊,集中火力轟擊崔琦旗艦,霎時間,炮彈如雨點般密密麻麻地向崔琦襲來,毫不留情地擊打在旗艦上,這宏大的場面,恐怕也只有在電影院中才能感受一二了。
就在這時,戲劇性的一幕發(fā)生了,火藥庫亦是爆炸起火,只不過崔琦沒有末由那般幸運罷了。由于朝鮮艦船彈藥更多,威力更大,沒等崔琦反應過來,甲板便被全部炸塌,整艘船也被炸成兩截,不到一刻鐘,便載著崔琦和近百將士沉入海底,和李億祺、謝世浩等人一起,永久地長眠于這片陌生的海域。
隨后,悲劇繼續(xù)上演,由于旗艦擋住了中央航道,兩側日軍又順勢合圍,岸炮也調轉炮口繼續(xù)轟擊,在悲觀氣氛的籠罩下,本陣三十余艘戰(zhàn)船,除了個別逃出生天外,皆是選擇了自沉,二百余名官兵,帶著無限的悔恨和對故鄉(xiāng)的思念,追隨著他們的主帥,向著黑暗又寂寞的深海駛去。相對于成為豬狗不如的戰(zhàn)俘,對這幫血性男兒來說,也許那里才是他們的最佳歸宿吧。
“沒想到,朝鮮也有這般頑強的部隊啊。”望著三十艘戰(zhàn)船集體沉沒的恢弘場景,義弘不禁感慨道。可望著逐漸遠去的前鋒船隊,他又恢復了冷靜,急忙招來伊集院忠朗,悄聲說道:“趕緊抄近路通知佐渡守,該到他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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