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不敢再走官道,一連幾天繞偏遠的小道走。確定再也不會有什么人要抓我回去后,才從新上了官道,打算先去越盛第二大城市依云洲看看。我來到這個世界,還未好好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樣子呢。
幾天下來,我便出了京城地界,來到一處小鎮。鎮上不過百戶人家,只有一家酒家。我在這里稍作休整,買了幾身合身的衣裳,一個包裹裝了,里面同上次一樣不放錢。一切準備就緒我才牽著毛驢來到那家酒店前。
店小二迎出來笑問:“客官是吃飯還是打尖?”我道:“吃飯。”
我剛說完,就看見酒店的客用牲口棚里拴著幾匹馬。幾匹不一樣的馬,高大神駿。我在安王府時就見過這種上好的漢血馬。
我佯裝拴毛驢慢慢走上去,店里有人高聲斥道:“小子,離爺的馬遠點!”
我一回頭正好看見,柳白衣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仙袂飄飄,異常顯眼。幾個錦衣大漢圍坐在他周圍,喝斥我的是一個虎背熊腰兇神惡煞的黑漢。
突然遇見認識我的人,這人還是柳白衣,讓我有些緊張。
我冷笑呸道:“老子就離這么近,怎么著?”
柳白衣用眼神阻止身邊的黑漢,含笑道:“馬匹認生,小俠不要太靠近。”他笑吟吟的神情,讓我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認出我沒有。
我向地上呸一口道:“他娘娘的,老子還對付不了幾匹畜牲!”
柳白衣身邊的幾個錦衣大漢皆都換了臉色,剛剛喝斥我的青衣漢子站起來罵道:“臭小子!你再說一遍!”
我一仰頭,挑釁道:“他娘娘的,老子還對付不了幾匹畜牲!我又說了一遍,你能怎么著?”
柳白衣低聲道:“不要生事!”
青衣漢子青筋暴起,面上漲紅,在柳白衣面前又不敢怎樣,只能忿忿坐下,拳頭卻攥得“咯吱”響。
店小二跑上來賠笑道:“這位爺,請進去坐下要酒要菜。小的喂好您的牲口,不耽誤您行路。”
我張口就罵:“他娘娘的,麻辣你姥姥!老子的驢子自己不會吃草,你想多賺老子的錢?”小二道:“小店喂牲口是免費的,不別外算錢!”
我扔了一塊銀子給小二,道:“你不早說!還不快去給我們爺兒倆弄吃的!”小二吃驚道:“爺兒倆?”我一瞪眼,道:“少羅嗦!”小二連忙賠笑向廚房跑去。
那青衣漢子本來黑著臉冷哼一聲,聽我說話又想笑又要忍住,臉上一陣紅一陣黑,我看著都替他難受。
柳白衣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修長的俊目卻不露痕跡的上下打量我。
我心虛的低聲冷笑道:“他娘娘的!長的比香艷樓里的娘們還標致!”頓時收到了預期的結果,看見柳白衣阻止示意。我裝作沒看見他身邊隨從按在刀柄上的手,大模大樣走進酒家,背對著柳白衣坐下。
若再煽風點火,只怕我進得來出不去了,我衡量再三決定老實坐著。不一會兒小二送來飯菜,我低頭便自顧自吃喝。
大概見我沒有別的動作,小店里濃濃的□□味才淡淡地飄去了許多。
柳白衣低聲道:“我有些事情要辦,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下月月底就回,你們會了老監國,就說我一切安好請他毋念,這邊的事我盡力而為。”
其中一人道:“咱們見過鄂大人,就到象城等公子會合。”柳白衣答應,道:“時間不早,你們這就起身,莫讓老監國等的焦躁!”
幾人低低沉沉起身告別,青衣漢子臨走還不忘惡狠狠的向我這里瞪了一眼,出店門上馬催鞭一路去了。
他們一走,店里本沒有其他人,這時只剩下我和柳白衣兩人。我大大咧咧吃飯,一時都是箸子和碗碟相碰的聲音。柳白衣那邊卻靜悄悄的。
小二對我這樣的習以為常,在柜臺后偷瞄柳白衣。
我心道:“柳白衣為要回殷國的故土而出使越盛,安龔自然不會把到手東西拱手讓人,他早該回北殷復命才對,怎會出現在這里?”
我正想著,冷不防的聽柳白衣柔聲叫道:“玉兒?”
我確定自己從背影看上去一切正常,連夾菜的動作都沒有頓一下。
小二跑過去,賠笑道:“這位爺要什么?”停半日柳白衣才道:“什么都不要。”小二訕訕走開。
我心里道:“我只和柳白衣有兩面之緣,如今我打扮成這樣,他自然不能確定是我。他這出其不意的一叫,足見他的陰險程度決不比安龔差。若換了別人,即使不答應也要在肢體上露出破綻。不過我是個例外,他要讓我上當,不應該這樣叫。他應該說:“姍姍?”我一定會從椅子上掉下去。
我繼續吃,直到連打了一串飽嗝才作罷。準備拍拍肚子走人,這時聽店外有人高聲道:“小二,拴馬!”小二忙不顛得跑過去。
一個魁梧大漢牽著一匹馬站在門前,身上是尋常半舊粗厚棉衣,戴著一頂舊皮氈帽,一臉大胡茬子,卻掩飾不了眉宇間一段天然豪邁的神采,行動也是矯健從容。
我不由多看了他幾眼,心道:“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燕趙北國的慷慨悲歌之士?”他也瞪著一對圓鼓鼓的眼向店里打量。
小二慌慌張張跑出去,那漢子馬鞭丟給他,大步走了進來,向我和柳白衣各打量一番,最后選擇靠我較近的這邊坐下,手里的一把寶劍隨便擱在油污桌子上。
店里就四張桌子,三個人各自占了一張。我和柳白衣之間隔著那個大漢。柳白衣和大漢之間隔著一張空桌子。
小二收了桌上碗筷,送來一壺清茶。我慢慢喝茶,漢子手食指扣桌等飯菜,柳白衣在出神想什么。
三個人就以這樣格局靜悄悄坐在這家小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