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柱子后轉了出來。安陵已經向前走了兩步,猛然站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我,高興道:“你好了嗎?我正想著和四哥說去看你。”一面拉住讓我轉上一圈察看。
我認真看著他,笑道:“我是打不死的金剛,我早就好了!二天前就能蹦能跳了。”安陵道:“那天你是為什么?”
我刁鉆的蠱他道:“我現在已經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了,因為我已經失憶了。你知道失憶是什么意思嗎?就是說我什么都記不得了!”
安陵不信,“騙人!”
我一下站到柱子旁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的吹噓道:“我是什么人?我會說謊?你快別惹我生氣了。”
安陵笑道:“原來你真不怕四哥,你為什么打那個人?”我眨了眨眼睛,道:“我看不慣他!”
安陵點頭,對我的回答很滿意,一面又拍手笑道:“還說自己什么都忘了!”
我語塞,斜著眼睛看著他,等他樂夠了,才伸手認真道:“我叫玉兒,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今年十六歲,屬蛇,認識你很高興。”
安陵有點不知所措,慢慢伸出手。我抓過他的手用力搖了兩下,引得他呵呵笑了起來。
我笑道:“你和我以前聽見的不一樣,你就是給人慣壞了!”
安陵握住我的手,道:“你陪著我去看看四哥。”我點點頭,心里一愁,難道對安王爺問也這樣解釋?被他拉了幾步,想縮回手來。安陵緊緊握住不放,我想了想也就隨他去了。
走了一會兒,安陵回頭笑瞇瞇的看著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問他:“你笑什么?”安陵低頭,孩子氣的用腳尖在地上劃了幾下,靦腆笑道:“你又那樣看人!”
我看見他的樣子頓時窘迫,擺開他手,含怒的看著他。“我何時那``````那樣看過人?”安陵轉過頭看向別處,臉紅紅的低聲道:“我喜歡你那么看我!”說完,笑著去拉我。
我一甩,手還是被他握住。想了想他向來說話隨便,不過兩天也就忘了,不必去細想。何況兩個十來歲的半大的孩子現在就是好朋友,以后老了也不孤獨。
走進蝽藝苑,一旁的小丫頭都低頭請安。安陵拉著我直接進到屋子里。
安龔躺在床上,見我們走進來。一時盯在安陵拉我的手上,我連忙抽回手來請安。
安陵笑嘻嘻的趕上去,拉著他手臂道:“哥哥你好了嗎?”
安龔收手淡淡道:“你還氣不死我!”安陵坐到他床邊的椅子上,又回身拉我上前,“玉兒也來看哥哥!”
我問:“王爺可覺得好些?”安龔淡淡的點點頭。安陵見安龔不怪罪我,一高興伸出雙手握住我的手。
安龔轉過頭,好似不經意地問道:“你以前見過柳百衣?”
我心里一緊,還是道:“不從見過。只不過,只不過他長得像奴婢的一個故人。”安龔冷笑道:“不知這位‘故人’是何方人士?你又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一咬牙道:“那人本來和奴婢有深仇大恨。奴婢見他是尚還年幼,不知他是何方人士。他卻害死了奴婢的兩個姊妹,奴婢進了王府才幸免遇難。”
是宮,害死了暗中緝查他的張陽,派人放火燒了我們結婚的新房,讓我和魯漠漠一并困死在大火中``````。我在心里想:“這一切真的都是他做的!”
安陵忙站起來替我拭淚,我不動聲色的避開。
安龔半響才道:“前些年的確是連年戰亂,歹人四處橫行!只是不巧那人竟有幾分與柳白衣相像?”
我冷笑道:“奴婢也覺得世上的事蹊蹺的很!猜想害死奴婢姊妹的那人是柳國師的爹爹也不一定!”
安龔笑道:“也別冤枉了他,也別冤枉了他爹爹。柳白衣原是個遺腹子。他爹爹已死二十多年。”
我低頭說:“奴婢也猜是認錯了人。想是奴婢當時驚嚇過度,神志錯亂才出手傷人。”
“驚嚇過度?你若真是驚嚇過度認錯了人到還罷了。”安龔瞇著眼睛冷笑道,“那柳郎被人稱作‘西漠第一美男子’,不知贏得西漠諸國的多少女子傾慕。聽說他圍住莫合皇城時,親身催馬至城下,城內竟有女子窺他颯爽英姿,私開城門自內應和與他。他不費一兵一卒攻陷皇城,在西漠可是一時傳為美談的!你這樣的居然能對他下得了手!”
言下之意是我對皇帝老子下黑手,都不會對美男子動手。何不換句話來表達,你這個花癡居然一反常態!
我見他臉上雖冷笑卻有得意之色,不由莞爾道:“只可惜王爺沒趕上。若是莫嶺王身邊的丫頭美姬看見了王爺這樣的人物,還不直接操刀子把莫合王宰了,取了首級來討王爺的好。”
安龔猛然從床上坐起,先冷笑了兩聲,“呸”道:“只有你才干得出來!”
我一時也飛紅臉,訕訕道:“明個見著柳國師,奴婢磕頭賠罪就是!”安龔冷笑道:“若是形勢所需,我會找個機會成全你!”
我立刻在心里反悔,緊接著說:“國師如果不怎么怪我,王爺千萬不要苦讓他!”安龔怔了一時,才冷冷道:“從未見過如此厚臉皮的女子!”
安陵忽然搬過我的臉,道:“我不管什么國師家師的,誰也不準對玉兒怎樣!就是找父皇評理也不行的!”
我極為感動,點頭道:“多謝!”
安陵孩子一樣的笑了。我心里嘆道:“不管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肯如此護我。傻與不傻又有何妨!”
安陵推我道:“你又那樣看人!第一次見人家就這樣,現在還這樣!”
我覺得脖子都有些發熱,當著安龔又不好辯解,跺腳笑道:“我是欣賞的目光``````。”安龔在一旁冷冷的道:“你欣賞的人未免多了點!”
我尷尬不知所措,聽外面有人回:“北殷國柳國師求見王爺!”安龔神色一凝,冷聲問:“他在哪里?”
“在外頭侯客廳里侯著。”
安龔拿眼看著安陵,安陵一顫,喏喏道:“他邀我去上苑打獵去,我說要去看看哥哥。他就一塊來了,方才又說事先沒有通報,不便冒昧來訪。要先在客廳等著。”
安龔冷笑一聲,向外道:“去回柳國師說本王連病了多日,蓬頭巫面的,勞他多等一會兒,本王這就起身更衣會客。”他雖這樣說,卻沒有半點要起身的樣子。
安陵低頭道:“我這就去告訴他,不和他一起打獵去了!”
安龔冷笑道:“何苦來?說這昧心話!分明早答應了,你當別人瞧不出來!這時候還要讓我和你推托一番?”
安陵不敢說話。安龔垂首想了一會兒,道:“他若問起我,就如我前日交代你的告訴他!”安陵點頭。
我不敢搭話,愣愣的呆在一旁。
不大一會工夫,回話的人返回。“柳國師說‘不敢勞擾王爺病體,等來七爺這就去了。請王爺安心養病。’
安龔點頭說:“知道了。”是早就知道別人會這樣說!
安陵見安龔沒別的話說,低著頭拉著我慢慢向外走。安龔突然在身后冷冷道:“晚上就回來!不許和他在上苑留宿!不許再應允他別的出游事宜!叫王誠也跟去。若是樂不思歸,好好想著我叫人請你回來怎樣!”
我和安陵都嚇的渾身一顫。
安陵連連點頭答應,出了蝽藝苑,才高興一躍而起。我也笑道:“不就去打獵嗎?怎么就高興成這樣!”安陵不說話,拉著我向外走。
走了一會兒,我笑說:“只能送到這兒了,王爺可沒叫我也跟著玩去。”安陵道:“趕明兒我單獨帶你去。”
我笑著搖搖頭,對他道:“趕快去吧!”
安陵點頭,松開我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你等著我,我回來帶幾個野雞蛋給你玩!”我含笑點頭,叫道:“陵兒!”
安陵回頭看我,神情有點驚訝。我認真道:“我也會像你保護我一樣,無論什么時候,無論發生什么,我都會保護你的。”
安陵突然笑了。
這時正是仲秋天氣,黃昏時金風颯颯,玉露泠泠,漫天紅霞瓊輝,滿耳蛩聲雁陣。我和安陵一直對望,似乎將整個金秋都裝進了少年的記憶里。
安陵轉身大步去了,背影有些雀躍。我也咧開嘴微笑,心情跟著歡快起來,繼續跟在安陵身后,直到他回頭又看見我才轉過身向回跑去。
一個公公迎面過來,對我陪笑道:“王爺想起什么事來,叫姐姐去回個話!”見我點頭答應,又連忙向外趕去。
我回身叫住他,“你干什么去?可是要叫住七小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