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著馬沿著柳白衣去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再回營地。柳白衣去宛國半個月的時間,我天天如此。
珂倫兒站在我的帳子外,我將馬鞭遞給負責照顧我的老媽媽,向珂倫兒恭敬道:“不知殿下找我何事?”
珂倫兒笑道:“沒什么,你能陪我走走嗎?”我道:“榮幸之至!”珂倫兒笑道:“很高興你不生我的氣。”
我道:“正與殿下認為的相反。”
珂倫兒笑容擴大,道:“你和裕蘭不一樣,她生氣的時候一般不理我,對我脾氣很壞。你生氣的時候對我很恭敬,比平常還好。”
我道:“很不幸,好像誰都能向陛下發脾氣使性子,不知道殿下有沒有考慮考慮如何挽回尊嚴這樣的問題。”
珂倫兒滿不在乎的笑道:“隨你怎么想,反正我沒生氣。”我道:“和你這樣的人相處,需要隨時考驗我的忍耐力。”
珂倫兒呵呵笑了。我看著她蘋果似可愛的小臉,無奈的笑了笑。
珂倫兒道:“真不知道那天你為什么生那么大的氣!”我笑道:“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生氣!”
說完我又嘆道:“告訴你一個法子能確定你到底喜歡誰。你要離開一段時間,離開你不確定是不是愛他的那個人。然后你就會知道你最思念誰,你愛誰。”
珂倫兒看向遠處,坦白大方的道:“不用這樣。你說中我的要害。我愛齊齊格。我說愛別人是因為,是因為也是真的。”
我苦笑暗想:“這哪像一個十幾歲女孩子能說出來的!你帶著要和一個男人一起死的靈魂,和一個男人私奔的心深愛著第三個男人。”
珂倫兒若有所思的道:“我看見一群嫁娘在帳篷里給你縫制嫁衣,很漂亮的紅色。”
我笑道:“是嗎?真想先看看。”珂倫兒臉色一緊道:“我帶你去看。”我含笑點頭。拉著她向前走。
珂倫兒走了兩步,突然轉過頭來盯住我。
我含笑道:“怎么了!”
珂倫兒道:“突然不想去了。”我見她神色黯淡,全無方才得興高采烈,便松開她道:“那就算了,我自己去瞧。”
我說完就向前走,珂倫兒在身后道:“你真是可怕!你明明不愛柳大哥,你為什么可以嫁給自己不愛人?為了榮華富貴?你不怕嫁衣太紅了?”
我回頭看向她。
珂倫兒咳了一下,左右看了兩眼,盯著別處道:“你,你犯不著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是隨口說說。我,我想起來了,我約了王兄遛馬。”
她頓了一下,又道:“我知道你不見外人,就不邀請你去了。”
我看她訕訕走開,眼前的景物漸漸模糊,慢慢跪坐在地,看顧我的老阿媽跑過來扶我,一臉惶恐。
人反悔一次可以歸結于時運,可以找到適當的借口為自己開脫。卻不能再三言而無信。玉兒不能,宇文姍也不能。
我抱住她,流淚道:“我很想我妹妹,很想家。很想知道同心好不好,書賢書銘好不好,還有安陵,他們好不好。我想外公,想媽媽爸爸還有姐姐,我想告訴她們我不知道怎么辦,我好想他們。”
頭戴紅巾老阿媽摟住我,用我聽不懂的殷國方言向我解釋什么。
草原的春風還是很冷,站在廣闊的大地上能讓人充分感受到一個人的渺小。我按住飛舞的衣帶不讓風掀開衣裳,慢慢站了起來。
天際下,有牧民騎著駿馬放牧,他們在馬背上彈著冬不拉,邊走邊唱,歌聲歡快嘹亮,縈繞在云霄間,仿佛是從九重天外神仙府邸里傳來的樂音。
在他們眼里,我也像站在天邊,站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