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罪大可不必,今天是大喜之日,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讓它們過去吧!只要來喝喜酒就行。曹錕,這件事情,你辦的很漂亮,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真不敢想今天是什麼樣子。”譚國凱望著曹錕,眼眶有些潮溼。
“譚老爺和歐陽大人是至交,而曹錕視歐陽大人爲父親,孝敬您就是孝敬歐陽大人。譚老爺平易近人,待人寬厚,曹錕一直把您當做自己的親人。”曹錕動情道。
“所以,以後,譚老爺只管差遣曹錕就是。曹錕出身貧寒,得遇歐陽大人和老爺您,才活的像個人樣。”
“曹錕,你今年二十九歲了吧!”
“譚老爺竟然記得曹錕的年齡。”
“這麼不記得,你跟隨歐陽大人已經有十一年,你是十八歲隨跟隨歐陽大人的。”
譚老爺提曹錕的年齡,是有自己的考慮的,曹錕早該娶妻生子了。
譚老爺已經在考慮曹錕的終身大事了。
圍觀的人羣突然讓開一條路,一輛馬車停在人羣的外面,從車廂裡面走下一個人來。
曹錕定睛一看,此人原來是章知府。
章知府身穿便服,一件紫色皮袍。
皮袍的下面前後左右開著四個叉子,上身穿一件皮毛一體的棕色短皮襖,右腰上掛著一個橢圓形的田黃石,頭上戴著一頂棕色羊皮六瓣圓頂黑色貂毛寬沿帽。
在章知府的身旁,走著一個十三四歲大清純可愛、穿著八瓣裙和白色貂皮襖,圍著駝色毛圍領的女孩子。
身後跟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此人的右手拎著一個很大的禮盒,左手拿著一個紅色的禮單。
譚老爺認得這兩個人,五十歲左右的老者是章知府的段管家,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是章知府的千金婉如小姐。
章知府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章知府帶管家到潭府來,這很正常,帶女兒來,就有點不正常了。
因爲章知府從來就沒有帶家人到譚府來過。很顯然,章知府大概是想和譚府做更親密的接觸吧。
章知府走到譚國凱和昌平公主的跟前,低頭彎腰,給譚國凱行了一個拱手禮,笑容可掬道:“年壽給侯爺請安,給昌平公主請安,恭祝譚府雙喜臨門。”
譚國凱拱手還禮:“國凱見過知府大人,歡迎知府大人光臨。”
“譚老爺,這是小女婉如。婉如,還不快給譚老爺和大太太請安。”
婉如小姐退後半步,給譚國凱和昌平公主行了一個跪拜禮:“婉如給伯父、伯母請安,恭祝伯父、伯母福體安康。”
“婉如小姐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知府大人,婉如小姐,請——請到和園喝茶,國凱一會就到,蒲管家,好生伺候知府大人和婉如小姐。”
譚國凱將章知府父女倆和段管家送到臺階上,蒲管家將三個人領進院門。
走到院門內,蒲管家從段管家的手上接過禮盒和禮單,走到譚爲禮的桌前,打開禮盒和禮單,然後大聲道:“章知府攜千金婉如送賀禮。上好人蔘六盒,銀票三千兩。”
譚爲禮從蒲管家的手上接過禮盒和禮單;蒲管家則領著三個人朝和園走去。
往常,章知府也經常到譚府來,但每次都是姍姍來遲,唯獨這次,來的很早,章知府是第一個到潭府來賀喜的人,一般賀喜的人會在開席前一個時辰左右登門賀喜,像章知府這樣的人來的會更遲。
冉秋雲坐在和園的東堂裡面陪賓客喝茶。
今天的酒宴在齊雲閣和安怡齋舉行,齊雲閣和安怡齋的樓上下,一共擺了五十桌。
傭人門正在齊雲閣和安怡齋擺放餐具,所有的傭人,丫鬟,包括家丁都穿上了只有在春節才穿的衣服。
整個譚家大院正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每一攤子事情都有人管,每一件事情都有人做。
章知府父女倆跟在蒲管家的後面穿過怡園和平園,他神情凝重,見到譚國凱時的笑容已經不見了。
本來,他大概是來看潭府笑話的,他應該知道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所以,章知府的臉上有一種失望的情緒。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章知府已經知道馬嘯天派人綁架婉婉小姐的陰謀徹底失敗,所以,一大早跑到潭府來討好,他帶女兒來可能還有更深一步的考慮。
蒲管家領著章知府父女倆走進和園東堂的時候,冉秋雲起身迎接。譚爲智和譚爲信兩兄弟一邊吃點心,一邊下圍棋。
雙方行過禮之後,在椅子上坐定,冉秋雲將婉如拉到走進身邊的椅子上坐下,大家少不得誇一誇章知府的千金。
爲智和爲信兩兄弟看到婉如小姐走進東堂以後心思就不在棋盤上了。
爲智和爲信兩兄弟,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三歲。
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對同齡的女孩子應該有感覺了——特別是婉如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小孩子湊在一起是很容易有共同的語言的。
婉如小姐站起身走到棋盤跟前:“你們在下圍棋嗎?”婉如小姐看著棋盤上的黑白旗子道。
“婉如小姐也會下圍棋嗎?”譚爲智道。
婉如小姐望了望章知府。
“碗如,你一向落落大方,爹和二太太說會話,你們玩你們的。”章知府道。
“婉如小姐,你看看我下一步該怎麼走?”爲信道。
“你執黑?”
“對,我執黑。來,碗如小姐請坐。”譚爲信指著身旁的椅子道。
婉如小姐衝爲信微微一笑,拎起長裙,欠身坐在椅子上。她從一個用整塊田黃石做成的圓形罐子裡面拿出一顆黑色的棋子,慢慢落到棋盤上。
譚爲信突然興奮起來:“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步啊!”
之後,婉如小姐分別和兩位少爺對一局,結果都贏了。之後,爲智和爲信兩兄弟領著婉如小姐到外面玩去了。章知府並沒有反對。
冉秋雲已經看出來了,這次章知府帶女兒到譚府來喝酒,除了向譚家示弱以外,還有和譚家攀親戚的意思。
爲智今年十四歲,婉如小姐今年十三四歲。
冉秋雲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章知府今天出的份子一定不是一個小數目,她讓梅子到譚爲禮那兒問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章知府上了三千兩銀子的份子。
譚老爺也看出來了。
譚國凱和冉秋雲的想法應該是一致的,章知府能向譚家示弱。並且示好,這是好事,但如果發展到聯姻,譚老爺和冉秋雲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茅知縣、章知府和翟中廷之流和譚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譚老爺是不會和這類人家結親的,如果可能的話,譚老爺早就這麼想了。
譚盛兩家之所以在堯箐小姐出生之後就定下二選一的婚約,就是因爲看中了盛老爺和盛夫人的爲人,孩子的成長和父母的爲人、家風家訓是有很大關係的。
冉秋雲沒有陪章知府深聊,之後,冉秋雲喊來譚國棟到東堂陪章知府說話。
今天是譚家雙喜臨門的日子,冉秋雲不可能一直坐在東堂陪章知府說話。
章知府登門後不久,到譚家大院來登門賀喜的人越來越多,族人、親朋好友、店鋪和作坊的掌櫃、主事和夥計紛至沓來,絡繹不絕。
蒲管家又多派給譚爲禮三個家丁,協助他接受賀禮,並將賀禮送到泰園,賓客們一般都在怡園、平園和和園活動。
時間尚早,到譚家來賀喜的賓客絕大部分都會到院門外去迎接兩個新娘子的花轎。
第二個登門賀喜的大人物是族長,在譚氏家族的眼裡,最大、最值得尊敬的人就是族長,而不是知縣大人。
不僅僅是譚氏家族的人高看族長,歇馬鎮人都高看譚氏族長,譚氏家族是歇馬鎮最大的家族,在整個歇馬鎮,譚氏家族穩了,歇馬鎮也就穩了。
這就是曹錕昨天晚上請族長到八卦灘的主要原因。
族長德高望重,一言九鼎。
凡是族長看到過的、經歷過的事情,只要是族長確認過的事情,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連茅知縣都不敢說一個“不”字。
這也是曹錕敢把張二狗四人和馬嘯天交給尹縣丞的主要原因。
人羣讓開一條路,高蹺隊、舞獅隊和舞龍隊也停止了表演。
族長拄著柺杖,在幾個族人的陪同下,在人羣的注目下,走到臺階下。
譚國凱上前一步:“族長,國凱可把您盼來了。”
族長笑容滿面:“怎麼?我來遲了嗎?”
“族長,你來了,國凱的心裡就有底了。待會兒,請族長和茅知縣爲兩對新人主婚。”
“榮幸之至。國基一定不負重託。國凱家的喜事也是譚氏家族的大喜事,今天,全族的人都要來好好熱鬧一下。國基還要奉上一份大禮。”
“國基兄,大禮就免了。你知道的,只要人來了就行。”
“國凱,你不要管份子大小,你只管收下,多少都是一個心意,這些年,你對族人照顧有加,族人心裡有數。現在,好不容易等到這麼一個機會,你不讓我們好好表示一下,這心裡面能過意得去嗎?”
譚國凱把蒲管家和程班主留在門口,親自將族長領進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