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沫晨拽著尹紹林,沖出冰墻,迎著涌進的水流,逆流而上。身后,眼見著冰窖一點一點坍塌下來。一汪湖水,又恢復(fù)如從前,只是,多出了十分的險惡,不再寧靜。
石湖的水,夾雜著冰,寒冷透骨,令人忍不住直哆嗦。小咕嚕躲在許沫晨的懷中,浸泡在水里,自由呼吸,猶如一條魚兒,卻沒有任何不習(xí)慣。
見此,尹紹林覺得十分奇怪,卻也來不及多問。緊跟著許沫晨的腳步,生怕自己又拖了后腿。
它本是燭龍之后,屬蛟龍一族,會潛水,能夠像魚一樣在水中自由呼吸,本是常理。無奈尹紹林對此,知之甚少,因此才會心生奇怪。
昭明寺中的生活,除去早課晚課,每日的清修外,師傅并為交給他其他過多的東西。只要他一心向善,以佛家箴言為戒。
兩人游在水中,四面都是冰涼的湖水,辨不清方向。許沫晨只得憑著感覺,向前而去,也不知方向?qū)﹀e。
“快看,他們在那兒!”
身后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叫喊聲,語氣中帶幾分匆忙和激動。
“追!”
只聽得一聲令下,身后湖水便大有響動。浪花翻滾,被狂風(fēng)吹卷。
許沫晨回頭望了一眼,只三個男子,面色有些猙獰,腰間的白玉佩泛著銀光,閃爍耀眼。定睛看去,正是白玉令。
想不到,居然會是玲瓏閣的人。她原本以為,幽陰澤中,除了那些相貌詭異的怪獸外,居住在那里的異族也定如同被圈養(yǎng)的怪獸一般,容貌奇怪。沒想到,這幾人,除去身上揮之不去的煞氣外,看上去倒是相貌堂堂。
“沫晨,我們該怎么辦?好像,是玲瓏閣的人?!币B林擔憂地問道。說著,兩人同時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湖面的空氣清新,夾雜一絲泥土的氣息,正如站在大雨過后的土地上,迎面而來的泥土味。
許沫晨回過氣來,忍不住埋怨:“你堂堂昭明寺無塵大師的徒弟,居然問我怎么辦!我怎么知道怎么辦?能不能某一次,遇上問題是你自己想出辦法解決,而不是問我怎么辦!”
一席話出,尹紹林頓時羞愧難當,滿臉通紅。眼角下的三顆痣,隨著面容微微運動。
“我……”他只得悶著頭,不敢答話。
一路上,許沫晨都是說一不二。他之前跟隨師父,做事行事都由師父做主。后來與許沫晨一道出來,也習(xí)慣于被安排。只要她說什么,讓做什么,尹紹林幾乎從未反對過。即便是上次進石湖鎮(zhèn),許沫晨將他打扮成一個女子,他都沒有反抗過。
按理說,尹紹林這般順從,許沫晨心中應(yīng)該十分滿意才對。只是,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小光頭越是聽話順從,她越是覺得沒勁兒。最重要的是,他是一個男人,老是被人決定,總不會自己做主。這多少讓許沫晨覺得,缺乏氣度。
“我什么我,趕緊逃吧??茨侨说哪?,多半也是為了橫公魚而來。那玉珠心,定會惹來一身災(zāi)禍。我們現(xiàn)在既然沒有,還是抱住小命兒再說吧?!?
說罷,她一把抓住尹紹林,拉扯著他一個勁兒地沖破風(fēng)浪而去。
尹紹林任憑她拉著自己,跟隨她的身形而去。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在許沫晨面前,他總是顯得極為低小。每當一面對她說話,心中總有幾分緊張。要是被她說中要害,心底就更加害怕。
兩人正努力朝岸邊游去的時候,水中猛然掀起大浪。翻涌的波濤中,兩個小人宛如動蕩漂浮的一葉輕舟,努力尋找支點。
“榣山劍!”許沫晨趕緊喚出榣山劍,劍訣起,木劍出鞘,橫跨而出。在空中華麗劃過一圈后,順利將兩人承載于上。
她御劍而行,無奈速度卻提不上來,胸口的一股氣韻又積上心頭,難以化開。
自從碧水劍丟失之后,在若山被指點之后,以水隨形化于木中,倒是能順利地使用榣山劍。不過,內(nèi)力中卻隱隱有股阻力,無論如何也不能根除??偸窃陉P(guān)鍵時刻突然出現(xiàn),甚至阻攔再三。許沫晨想用真氣鎮(zhèn)壓,卻發(fā)覺,越是強硬,那力道反噬得越厲害。幾次下來,也不敢有所大動作了。
咕嚕感受到她的異樣,觸須碰觸到她的胸口,緩緩輸入純清之氣。源源不斷的柔和之力,傳入心頭。
她正舒眉緩解片刻,劍尾卻是被什么東西狠狠一擊。一個趔趄,來不及躲藏,被狠狠劈打在水面上。
尹紹林眼疾手快,瞬間將缽盂變大,作為一個小船兒將兩人安然盛放其中,漂浮在水面。
那激浪一波接著一波,滾滾而來。缽盂在水面上,搖擺不定,十分不安。尹紹林只得強力念咒,靠真氣盡力去壓住,使其稍微平穩(wěn)些。
狂浪中,突然席卷起白色的長尾。潔白如雪,皮毛锃亮光滑。一根閃過,從水中立起,一根又緊接而出。在湖面上,展開成扇形,整整九根白尾,抖動在兩人眼前。
“那是?”許沫晨吃驚不已,從未見過這等景象。
待那廝從水中全身而起,潔白的身子一覽無余。身軀雖然不比燭龍龐大,卻比普通的動物和人都大不少。狐貍頭露出來,僅是九根狐尾,就令人嘆為觀止。兩只狐貍眼,各外魅惑迷人。
“九尾妖狐?!币B林口中躥出四個字,目光死死盯在白狐的尾巴上,不肯放松。
許沫晨倒是不懷疑這名字,只覺得奇怪:“你平日不是只讀圣賢書,其余雜書一概不看的嗎,怎么知道它就是九尾妖狐?”
“我小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一次。”
此言一出,許沫晨更加驚訝。記得小和尚說過,他從小就是一個孤兒,拜入無塵和尚門下。自此開始,艱苦修行,對于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只是偶爾會有一些片段零星的記憶畫面,閃現(xiàn)過腦海。不過他覺得目前的生活很好,師父待他不薄,也從未在意過自己的身世。所以,他也從來沒有詢問過。
“我失去的記憶里,有一個深刻的畫面經(jīng)常出現(xiàn)。就是那九根狐貍尾巴,雪白的身子。那是世間最漂亮的狐貍,我絕不會認錯。”
尹紹林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九條尾巴?;貞浀钠?,再度重演。他知覺頭腦膨脹得厲害,雙手抱頭,感覺疼痛不已。
“你怎么樣?”許沫晨見此,急忙詢問,順勢一手封住他頭頂?shù)陌賲R?!澳怯质钱敵醯挠洃??頭疼就別再去想了?!?
她趕緊摸出一粒止疼的藥丸,匆匆給尹紹林服下。見他面色舒緩,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