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思考,許沫晨又不覺皺眉。那個神秘的男子,究竟是何來歷?不僅可以獨上若山,毫無阻攔,又能夠破開結界,進入石湖。倘若居心叵測,豈不危及四方?
“前輩可能看出,他是何來歷?”她趕緊問道。
燭芯微光一閃,若搖頭:“他的武功招式,我從未見過,因此,並不知曉?!?
“根據你的描述,輕劍重劍,最拿手的招式應該是流星飛劍。我師姐在若山與人對戰的時候,曾經遇到過。那人亦是兩劍並用,不過修爲卻並非你說之人這般高。”許沫晨補充道,提點出來,也未曾做過多隱瞞。
“流星飛劍?”燭芯仍舊疑惑不解,“想必,那是後人所創的劍法吧。我被封印在此上千年,從未出去過。如今,想來三界已然是模樣大變了。”
兩人見他忍不住哀嘆起時光,心中稍有動情憐憫。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想我在地底上千年,人間定是滄海桑田吧。”他突然柔和地盯向咕嚕,燭光搖曳,似伸手輕輕撫摸,“也不知,除了你,是否還有其他同族存活?!?
話語間,整個冰窖卻突然開始晃動起來,周圍的冰牆,沒了寒氣,反而透出幾分灼熱來。
許沫晨搖晃幾下,趕緊伸手扶住冰牆,一手拉住尹紹林,幫他扶穩。
“誰!”燭芯警覺起來,“有人在強行用幽火將冰封之印融化?!?
“幽火?”許沫晨聽著奇怪,這是什麼東西,爲何從未聽說過。
燭芯突然想起他們兩人年紀尚淺,且都非幽冥之人,便簡短地解釋道:“那是來自地獄最純粹的火,火種長在忘川河邊的彼岸花中。此火純粹熾烈,擁有三界之內最灼熱的溫度。看來,來者不善?!?
尹紹林手中的佛珠,亦微微顫動,開始閃爍起金色的光芒來。
“是幽冥中人?!彼惺艿椒鹬榈脑陝?,斷定道。
許沫晨握緊榣山劍:“真想不到,他們定是爲了那玉珠心而來。果真是,水火不容,正邪不兩立。”
冰窖中的溫度,開始逐漸升高。有的地方,已經開始融化,沁出水珠來。此冰雖是清虛封印,卻終究是水火難容,難以抵擋幽火的灼燒。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冰窖再這麼融化下去,想必會坍塌的?!痹S沫晨上下查看,橫公魚依舊安然無恙地躺在穹頂。頂空上的寒冰,亦開始往下滴水,魚兒的白髮,根根清晰可觸。
許沫晨嘗試著飛身而起,卻有一股阻力。小咕嚕將兩隻觸鬚搭在她的肩頭,輕輕撫摸。她感到一股柔和的真氣若水一般,開始逐步驅散那阻力。明白是燭龍留下的障礙之後,她朝咕嚕輕點了頭。踮腳而起,朝橫公魚直奔而去。
尹紹林仰頭望去,猜不透她的心思。
待冰牆融化得差不多時,許沫晨伸出雙手,嵌入橫公魚的身體兩側,緊緊抱住。再施法用力,欲生生將她拔出來。
“你別白費力氣了。”燭芯卻開口阻攔,“當初不僅有清虛的封印,她亦將自己最後的精魂融入了寒冰之中。冰化她亦化,作水流入石湖中?!?
許沫晨整個人的身子,微微顫抖。想不到,這個小小的魚兒,竟是如此決絕執拗。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纔好?”尹紹林只得不解地問。
燭芯沉默不言,火光逐漸變強,整個冰窖瞬間反光刺眼,照得人睜不開眼。兩人同時慌忙用手阻擋過於強烈的光線,不知燭芯要做什麼。
蠟燭上,火光在整個冰窖裡來回折射。從東向西,再由北向南,連貫出一個帶十字的菱形,從穹頂而落。最後融匯爲一道火光,直奔向許沫晨。
火光速度極快,眨眼便至。許沫晨來不及做任何的迴避,本能地那劍伸手欲阻攔。不想,臨到她身前,火光卻是一折轉,擊中她肩頭的咕嚕。最後竄入咕嚕體內,消失不見。
“我所有的精魂,都是燭龍給的。如今,我的使命亦完成。千年了,終於等到了我要等的人。玉珠心已經不在橫公魚的身體內了,當年被清虛仙者拿去。因他起了貪念,私藏未報,用於私自助於修行。後來被天帝知曉,貶爲墮仙,只得返回章莪山,從此再沒了消息。你們若是要尋,可以前往試試運氣。不過,這玉珠心因爲小魚兒的劫難,早已沾染了塵世的俗垢。再加上清虛的貪念和煞氣,並不那麼好控制。望你們,好自爲之?!?
語盡,火光全然消失。燭龍的身體,亦在冰牆之中溶解,一點一點消失不見。最後全部化作塵埃一般,融入到冰水之中,透明清澈。
咕嚕雙眸中,噙著淚光,兩個觸鬚不停抓撓,似想要抓住它一般。
許沫晨伸手輕輕撫摸它的絨毛,亦是心如刀絞。一種失去親人的痛苦,溢滿心頭。她能深切地感受到,咕嚕的喜怒傷痛。亦如咕嚕能夠明白她的喜怒哀樂一般,彼此相通。
“沫晨?!币B林安慰道,卻只兩個字,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雙目中盡是憐惜。
許沫晨咬牙:“我們趕緊想辦法出去吧。既然橫公魚已經死了,想必只要找到玉珠心,同樣能夠完成任務。看來,只能往章莪山一趟了。外面的人,恐怕很快就會進來了?!?
“嗯?!币B林應答著,卻突然想起,四周都是堅硬的冰牆,又該如何出去?
許沫晨與他並肩而站,周圍的冰層越來越薄,積水越來越厚。穹頂上的美人魚,如同燭龍一樣,開始逐漸融化在冰水中。三千白髮,原本根根清晰,如今逐漸模糊。蒼白的面容,頎長的魚尾,全部都開始變得透明消失。
“水性如何?”許沫晨猛然明白過來,簡短地問道。
尹紹林微微皺眉:“似乎,還好吧?!?
“那就好。跟緊我。等下冰窖被灼化,水涌進來,我們便游出去?!闭f罷,她拉起尹紹林的衣角,將其與自己的衣裙死死綁在一起。
清冽的湖水,從裂縫中率先鑽了進來。原本封印燭龍的冰牆,猛然坍塌,露出一條通道來。
“走?!痹S沫晨趕緊屏住呼吸,湖水稍微浸了些入喉,感覺卻有幾分苦澀難耐。她強忍著,拉住尹紹林,趕緊向外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