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沫晨有些無聊地四處瞎逛,一路上見到的弟子,都忙著練功。禮節性地問好一聲,便自顧自的事。幾天下來,她呆得有些乏味。早就聽聞,雲雨霧雪四峰,各有千秋。先來無聊,她便決定四處散心,遊覽風光。
臨走的時候,想叫上任柳知。那人卻是專心致志地研究她的新劍法,絲毫不爲所動。晉升大賽第一輪的淘汰賽,還有三天,所有人卻都開始緊張不已。唯獨許沫晨,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四處瞎逛。
見沒人搭理,她只得癟嘴,暗自腹誹:平時不努力,臨時抱佛腳。看你們這樣子,註定成不了什麼氣候。
詆譭完後,猛然覺得這話有幾分耳熟。細想開去,記起是昨天駱戎舒罵任柳知的話。她又忍不住嘲笑自己,不過也是跟師傅學了幾招而已,憑什麼對人家指指點點。
心中稍許沉悶,也不知爲何。許沫晨有些煩躁,御劍從天華峰的客房中直奔而出。
“哎,許師妹!”腳下卻傳來一聲叫喊。
許沫晨剎住腳步,低頭望去,來人正是宋南風。
見她停下來,宋南風趕緊上前問道:“許師妹是要去哪兒啊?”
“雪華峰。”許沫晨言簡意賅,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你可要注意保暖,雪華峰比天華峰冷多了。對了,任師妹可在?”
“在,進去吧,她正忙著練劍。你來了正好,陪練。”許沫晨大致猜測到他的意圖,拋下一句話,飛身離去。
宋南風得到答案,興高采烈地往裡院跑去。
許沫晨嘟囔著,才認識不過幾天,就師妹前,師妹後的。不過她有覺得,宋南風爲人還算不錯。可惜,偏偏是天權的長徒。要不是因爲這個,她倒覺得,任柳知嫁給宋南風,這對兒組合挺不錯。
行至雪華峰入口,吹面而來的風中,已然帶上了寒意。
許沫晨停住仰頭望去,稍許雪花,飄散開來。峰頂上,已然是一片白茫茫的積雪。一角雪白,壓蓋在山腰翠綠之上。她不禁想起在書中見過的冰蓮,翠綠花桿上,粉嫩的花瓣。*宛若堆積的白雪,瓣尖亦是潔白如玉。此種花,《神農志》中說道,對於止痛解毒,藥效奇佳。
不知爲何會突然憶此,許沫晨不得慘淡一笑。看來,自己快瀕臨見物如藥的境地了。
還記得當初入門,跪在地上,聆聽師傅訓誡:“爲醫者,需安神定志,無慾無求,發大慈惻隱之心,普救衆生寒林之苦。”
醫者仁心,待長大之後,翻閱無數醫書。許沫晨至今記得一本叫《芷花草堂記》,開篇第一句話:“醫者,所以動心忍性,執刀祛病者也。救人無數,末了,卻難逃醫者宿命。”
她曾詢問過駱戎舒,什麼是醫者的宿命。那個時候,師傅只是以自己年紀尚小,不明世事爲藉口,繞開了話題。
“唉,我怎麼老是瞎想。”許沫晨趕緊打斷自己,收回思路。
剛剛踏入,繞過一片竹林,便有童子迎來。
卻是個女童,乖巧的大眼睛,一眨一眨:“這位姐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額,沒,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出來逛逛,沒有打攪你們吧?”對這突如其來的問候,許沫晨有些措手不及。她突然想起了李漣兒,也不知道自己看上的徒弟,如今怎麼樣了。
“沒事,看你的裝扮,應該是桃花峪的師姐吧。”女童聰慧地說道。
如今若山,除去本門弟子,就只有昭明寺的和尚和桃花峪的同門來做客了。許沫晨又是女子,自然她會這麼說。
“嗯,請問,你們這裡那個地方,能夠看到全峰的雪景啊?”許沫晨禮貌地詢問,這才發覺,自己擋住了女童的去路。難怪她會主動問自己。許是剛剛走神兒,還沒能調整過來。她便趁問路,掩飾自己的尷尬。
“哦,自然是後山啦。從雪華峰峰頂,可以看到大片的雪景。不過若是比起天華峰後山,就有些小氣了。主峰因爲高於其他四峰,而雪華峰又恰好偏北。坐落在主峰後山正面,因此在後山可以恰好一覽全景。”女童倒是十分健談,滔滔不絕簡紹道。
許沫晨卻是滿頭黑線,自己剛剛從天華峰出來,就是爲了看看雪華峰的雪景。她這番話,豈不是直接判定,自己白白跑了一遭?
見許沫晨臉色有些不自在,女童趕緊詢問:“姐姐,你沒事吧?”
得到答案後,她一指咬在口中,若有所思的樣子:“我們雪華峰,向來因爲白雪而寒冷不已。姐姐若是要觀景,大可去天華峰後山。到雪華峰來,一定要注意保暖。否則,著了風寒可不好。”
“嗯,好,謝謝你啦。我就不打擾你練功了。”許沫晨排排她的小肩膀,笑著道。
女童表情有些不快,許沫晨覺察到,尷尬地賠笑,轉身朝回走。心裡犯嘀咕,小孩子,都不喜歡別人把他當小孩子看待麼?
在心中掂量半天,得不出答案。她便自知無趣地尋了上峰頂的路,開始爬雪山。
白茫茫的一片,鋪天蓋地。整個天地,瞬間澄澈了。除了白,什麼雜物都沒有。天空亦藍,不染塵埃。許沫晨走到半路,累得氣喘。她一下子躺倒在地,仰面對著天空。
一隻白鳥飛過,滑落一片白羽,掉落在她臉上。
伸手將白羽拾起,微微的癢意還殘留在臉上。她將羽毛蓋在左眼上,透過根根細毛,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再往四處看,均是白色。
許沫晨又將目光收回,盯著天空。藍白相間,宛若天邊漂浮著白雲。四下寧靜,荒無人煙。
她閉目小憩,背後開始有涼意浸入骨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許沫晨絲毫不介意。
“好久沒有這麼舒服地呆過了。”她緩緩從口中吐出一句,心下滿足。
“是啊,我也很久沒有看到過這麼多雪了。”
突然一個男子親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許沫晨急忙睜眼坐起來,不知何時,自己身邊多出一個水碧衣衫的男子。
“你是誰?”她驚訝地問道,回過神來,開始警覺。
“呵呵,路人甲而已。”男子卻是淡然一笑,“跟你一樣,來此處尋覓一份安寧和屬於自己的白雪。”
許沫晨這纔打量清楚,男子的眉宇間,有一份獨特的灑脫。一張標準的瓜子臉,密集的眉毛微微上彎,垂的睫毛狹長而細膩,秀美的鼻子下雙脣泛白,下脣微厚。整個臉顯得極爲標緻,雖不及駱戎舒美麗,卻多出了十分的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