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俺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俺們是有身份有紀律的人!既然你們兩位就是正主兒,那咱就言歸正傳。”小隊長揮了揮衣袖,一臉虛懷若谷的樣子——也就是常說的裝那啥。
“請講!”胡媛兩人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
“傳聖上手諭,授予泰州海陵人士胡媛和兗州奉符人士石介集賢殿賢者,可參議天下大事,督促百官執政,爾等權利由天子與黎民百姓共賜,非大逆不道、十惡不赦之罪,無人可駁其權,賢者任期每三年一換,望爾等善用之。由於現今情況特殊,首任賢者爲期五年,命爾等即可進京,參與我朝立法,此法干係我朝千秋萬代之基業,爾等不得有誤……”
“草民胡媛(石介)接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胡媛兩人雖然一時還搞不清怎麼回事,但並不妨礙他們表達對皇帝的敬意,兩人精讀儒家學說多年,這點還是懂得起的。
“哎呀!說得俺口都冒煙了,還有沒有茶呀!”
“有有有,諸位請隨我來!”
像這種類似的情況在大宋各地頻頻出現,考慮到這個時代百姓的文化水平和眼界的限制,趙禎不可能玩隨機遊戲,只有找這些各地隱士。因爲能夠成爲名動一方的隱士,坑肯都是些相對來說比較能幹的人,他們更能明白事理,而且既然喜歡當隱士,也跟世俗官員沒太多牽扯,更符合自己的需要。想要達到百姓來選舉賢者這樣的目的,無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翼之兄,我朝有賢者這個官職麼?”胡媛兩人隨著錦衣衛等人下了泰山,向著京城前進,路途上石介沉思了一路,還是忍不住向胡媛問道。
胡媛微微的搖了搖頭:“據愚兄所知,我朝並無這一官職,以往立法都是官家之言,今日居然召集我等山野村夫參與,這事處處透著怪異呀!”
“要不小弟去問問那幾位?”
“也好!”
“這位壯士,在下有一事相詢,可否告知一二?”石介來到小隊長面前朝他拱了拱手。
“先生請講!”這廝也學著人家讀書人的模樣來了個東施效顰。
“可否告知在下,這賢者爲何?”
“這個俺們真不知道哇,俺們就是一跑腿的,這些國家大事俺們可不懂,皇上叫俺們做啥,俺就做啥!”小隊長朝他攤了攤手。
就這樣,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宋初三先生”中的兩人——石介和胡媛,帶著這個疑惑來到了京師,並住進了皇家學院的宿舍。
而“宋初三先生”中的另一位——孫復,因爲其過人的名氣,早就被趙禎揪出來當了禮部尚書。
自此,三位在歷史曾教導過像范仲淹這類諸多大牛的教育大家,在這個時代早早的就齊聚汴京開始大放光彩了。
此時,陸陸續續的還有不少跟他們一樣帶著一肚子疑問的人,這些人有老有少,來自全國各地,都慢慢匯聚到皇家學院。
當然了,皇家學院只是臨時用來救急的,工部已經在城內找了塊空地開始搭建賢者公寓了。用不了多久這些人都將搬進趙禎親自規劃的賢者公寓,這裡面生活設施一應俱全,吃穿都不用他們之間操心,也算是給他們的一點福利。
這裡也成了以後每屆賢者來京時的居住地,平時也有專人負責打理。而賢者的工作地點基本上都是在集賢殿,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自己的駐地考察調研,以及聽取民意和傳達聖意,也負有教化一方之責。
胡媛和石介迷迷糊糊地收拾完自己臨時的窩棚,一時無事,兩人便相約出去晃悠晃悠。這對好基友出了宿舍便漫無目的在皇家學院裡面四川晃盪,東瞅瞅西看看。
“剛來的時候還沒注意到,這皇家學院果然霸氣啊!”石介擡頭仰望著山一般的皇家學院,眼神迷離。
“是??!這裡面的學問更是博大精深呀!就剛纔咱們這一圈轉下來,就這最底層的一圈學堂裡面教授的東西,愚兄都知之甚少哇!妄我還以爲在泰山上苦讀這麼多年,自以爲也算是號人物,沒想到……哎!”
“先別忙著感嘆了,上面還有那麼多沒逛完呢,要不要繼續?”
“既然來都來了,怎麼也要一探究竟吧!走吧!”
兩人又沿著石階一步步往上爬去,這近千級臺階也算是皇家學院的代表建築了,經常有不少人慕名前來觀摩,但能夠堅持爬完的並不多見。
石階上,兩人的身影並不孤單,出了遊客,還有不少學生選擇在這裡看書或是討論,也順道鍛鍊自己的身體。胡媛兩人開始還時不時的湊到這些同學身邊,想聽聽他們談論何事,可聽了幾次之後,發現自己基本上就是在聽天書,也就漸漸失去了興致,兩人也變得更加沉默了。
最後費了老大的勁,兩人終於參觀得差不多了纔來到了山頂。作爲山頂的標誌性建築——圖書館,自然是他們首個觀摩的地方,不過他們進去了沒多久,就帶著一臉懊惱表情退了出來。
“愚兄以前一直以爲泰山是最雄偉的,但今天愚兄發現自己錯得太離譜了……咱們腳下這座不起眼的小山丘才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雄偉的存在呀!”兩人駐足觀望良久,胡媛才發出感慨。
“小弟也深有同感,咱們以前怕是坐井觀天了!翼之兄,你知道嗎?就剛纔小弟見到有個學生居然用個孔明燈一樣的東西把自己帶到了天上,真是太恐怖啦!”想到自己剛纔的窘相,石介不由得啞然失笑。
兩人正在交流心得,忽然看見一羣人吵吵嚷嚷地朝自己身後跑去,兩人眼對眼交流了一番,也跟上了衆人的腳步。
“快快……快去找學監……衛瘋子又發瘋了”一個同學氣喘吁吁地跟旁邊的同學喊道。
聽了他的話,那幾個同學頃刻作鳥獸,朝著各個方向飛奔而去。
“這位同學,你們何事如此焦急呢?”胡媛也學會了“同學”這個稱呼,他踱步到這位正在大喘氣的同學身邊好奇地問道。
“看你們這穿著不是咱們學院的吧!也沒啥大事,就是咱們學院有個瘋子,老是吵著要飛,以前王紳理老師管著他,他沒轍,這不,最近王老師被皇上召去皇家研究院做事了,這傢伙沒人看了,就又跑出來搗鼓他那個叫啥‘飛機’的玩意。不說了,我還得去拉住他,不然非得出亂子不可,先告辭了!”這位同學朝兩人拱了拱手,甩開膀子就衝了出去。
胡媛兩人對視了一眼,默契的朝對方點了點頭,也轉身跟了過去。
當兩人來到後山懸崖時,那裡已經圍滿了不少學生,兩人費了老大的勁才擠進去,哪想到剛進去兩人就看到自己這輩子最詭異的事情……
“飛了,飛了……快看啊!真的飛起來了耶!”不少同學大聲嚷了起了。
胡媛和石介還以爲自己眼花了,擦了擦眼睛又仔細看了看,沒想到還真有個人弄了個風箏模樣的東西在自己背上,奔跑著衝著懸崖就跳了下去。
正在大家驚呼之際,他卻搖搖晃晃地駕著他那架醜陋不堪的風箏在空中穩住了,正緩緩的朝著前方滑行……
整個滑行過程持續了一會,大家也跟著發了一會呆,有覺得驚奇的,也有覺得這貨膽大包天的,反正都還在發愣。
“撲通”一聲,剛纔還在風中飄蕩的衛樸吧唧一下掉進了山下的河中,這才拉回衆人的魂魄。
“啊呀!掉水裡了,快去找他?。 边@聲女高音就像哨聲一樣,其他人又一窩蜂的朝山下衝去……
待其他同學辛辛苦苦地跑都跑到河邊的時候,這貨卻跟個沒事人似的,自個從河裡跑了出來,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紙筆開始旁若無人地寫寫畫畫,不時皺皺眉頭,不時又喜笑顏開。
“哎!這瘋孩子,沒救了哇!”看到衛樸沒啥事,大家才都默默地散去了。
大人物一般都是事了纔到,范仲淹也是如此,等他到來的時候,人家衛樸都搗鼓得差不多,正準備收拾回家了。
“你呀你!你老師不在就沒人管得住你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多危險啊……你要是出了事,本官怎麼給給聖上交代?怎麼跟你老師交代?”看到這個衛樸,范仲淹也是頭疼不已,經常被這個傢伙的怪想法嚇得不輕,然而皇上聽說過他之後又很重視,自己是不管也不行,再說他那個老師——王紳理也是個難纏的角色,自己可不想被他纏住。
“學監好!學監我錯了,學生下次一定改!”面對范仲淹苦口婆心地說教,衛樸只是一個勁地點頭認錯,至於改不改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下次,下次,你每次都說下次,哪次你改了,氣死本官了,呼呼呼!”
“學監您別生氣啦!其實沒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危險的,學生在此之前進行了周密的計算,您看我連降落的地點都選好了的。”
“不說了,滾犢子!給我去圖書館老實呆著,好好反省吧你!”
看著范仲淹氣呼呼的離開,衛樸只是聳了聳肩,毫不在乎這樣的懲罰??v觀整個宋朝,能夠把一代名臣范仲淹氣成這樣的也就這貨了。
與此同時,山上的胡媛和石介也緩緩回過神了。
“翼之兄,這都啥地方啊?咋盡出怪物呢?”
胡媛搖了搖頭,也滿是疑惑,“以愚兄之見,咱們還是去見見明覆兄才行,這個世界變化得實在是太快啦!”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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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兄弟,怎麼到京城了也不來找愚兄呢?對了,你們怎麼想到來京城啦?”
“明覆兄,此事說來話長,你也知道小弟本是打算在泰山用心苦讀的,卻沒想到聖上會知道我等山野村夫,居然召我等來京,開始小弟還以爲是明覆兄在聖上面前推薦的,聽明覆兄這意思對此並不知情麼?”
“說來懺愧,愚兄我出道京城,一直忙於政務,聖上花樣百出,吾等應付起來甚是乏力,一直還沒有騰出空來像聖上舉薦兩位,還望兩位賢弟不要生愚兄的氣哈!”孫復拉著兩人坐到椅子上,給兩人續了杯茶水。
“明覆兄言重了,小弟明白,兄初涉官場,又沒有什麼背景,卻身居高位,想必時刻都得如履薄冰了,我們省得。今日小弟跟守道賢弟前來叨擾,一來是多日不見敘敘舊,二來是想象明覆兄請教一些問題……”
“咱們兄弟多日不見時該好好敘敘舊,這樣吧,愚兄讓內人準備點酒菜,咱們也來個把酒言歡,如何?”
“妙哉!”
片刻功夫,丫鬟們就端來酒菜,三人擺開架勢,推杯換盞,幾杯酒下肚,話匣子很自然就打開了,天南地北胡侃亂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