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罪溫良的往沙發(fā)上一坐,拍了拍自己空出來的一大塊位置,對著站在一旁緊緊蹙著眉不說話的阿離說:“來,你坐。”
阿離搖了搖手,“不用了,你直接說吧,我就站著。”
開什么玩笑啊,這么小的單人沙發(fā),她當初買來也只是為了方便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想休息的時候能有個除了床意外的地方可以躺躺罷了,說到這里,這個小男孩似乎倒是一點也不跟她客氣啊,完全把阿離的房間當做了自己的家一樣。
弄的她都有點搞不清楚兩個人究竟誰是客人誰是主人了。
看他的樣子倒好像更像是這房間的主人一樣。
阿離不過是稍稍拒絕了一下他的請求,那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立刻儲存滿了淚水,咕嚕嚕的往外冒著眼淚看向她。
搞得阿離差點以為自己對他做了什么不好事情。
她這除了看到肖小墨每次騙她給他買糖的時候用過這一招來騙取她的同情心之外,阿離倒還真沒有什么看到男生在自己面前哭的機會,她有些手忙腳亂的說:“誒你這哭什么啊?我又沒對你做什么!”
男孩看到她這么幾次三番的急著擺脫跟自己的關系,心中越發(fā)委屈起來了。
聲音中帶著一絲青春期男孩未發(fā)育完全之間的變聲期里的糯糯聲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你為什么從一開始看到我就不開心,我又沒有做什么壞事,我只是想跟你坐在一起說說話而已,我已經(jīng)一千多年都沒有看到過人了。”
阿離汗顏,被他說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最后也只好無可奈何的坐在他的旁邊,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擠著一個沙發(fā)坐著。
不知道為什么,阿離總覺得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種地步,好像就是有哪里怪怪的。
她屁股一落下來,就忍不住的催促道:“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吧?”
男孩癟了癟嘴巴,又是一副準備落淚的模樣。
“打住打住!這種套路對于我來說只可能管用一次,你趕緊把我問你的問題交待清楚,否則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她故意露出一副兇神惡煞之相來。
男孩委屈的吸了兩下鼻子,醞釀了一下才開口說。
“其實我原本是掌管陰司和人界相通之路的擺渡人,可是有一天陰司的滅世之神一怒之下與閻王爺吵了一架,于是偷了我的渡船跑到了人界,沒了渡船我也就不再能夠行駛自己的職責,再也無法引渡眾多找不到去陰司路口的人。閻王爺看我閑在陰司也是閑著,便把我順手打發(fā)到了人間掌管這惡魔之花生長的惡魔之門。”
“滅世之神?惡魔之花?”阿離從他的口中好像聽出了什么自己從未從古籍上查探過的東西。
“恩,是的,就是開世神的哥哥滅世之神,不過這些都是上萬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間誤食了惡魔之花莖葉上的催眠刺,被它弄得沉睡了上千年,要不是你的到來,我也絕不會醒過來的。所以,是你救了我。”他那雙星星眼眨巴眨巴的看著阿離,倒反而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被這么一個美如畫的大男孩看著,就算是定力再驚人的女人也會受不了的啊。
阿離在心中叫苦不迭。
實在沒有想到開世神居然還有個哥哥,而且就是滅世神?
難怪后世有一句流傳至今的話是說滅世神擁有絕對克制開世神的力量,一開始阿離還死活想不明白開世神和滅世神之間的關系呢。就說兩個人之間不會是朋友也不會是敵人,但是具體是什么關系卻是什么上古書籍中都沒有記載到的,沒想到今天居然能夠在這個小男孩的嘴巴中得到這么一個重要的消息。
“你說的開世神和滅世神的關系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罪無辜的看著阿離,不明白她怎么會問出這么傻的一個問題來,但他卻還是脾氣極好的回答了她,“因為開世神和滅世神的父親就是閻王大人啊,他們兩個人乃是同父異母的胞弟關系,這是我們陰司上上下下的鬼官都知道的事情啊。”為什么她會在聽到這件事情的露出這么匪夷所思的表情來呢?哦也對哈,她又不是他們陰司的人,對于這些陰司的事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想通了這些,白罪對于阿離的奇怪就很能理解了。
他用手戳了戳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背,小心翼翼的說:“我好餓啊,有什么吃的嗎?”
阿離“啊”了一聲,鬼官還需要吃人界的東西的嗎?
她懷疑的站起身來,往柜子里搗鼓了一陣,拿出兩盒餅干來遞給他,“我好像只有這些吃的,實際上人界的東西我也不怎么吃得習慣。”當然要除去小墨每天發(fā)現(xiàn)后帶她去吃的那些好吃的餐廳之外,反正人界大部分的事物對于她這樣只需要吸食別人靈力就可以活下去的妖魔鬼怪來說,真的是味道不咋滴。
不過這些話阿離沒有對他說,腦子里始終對于他剛才給出的信息耿耿于懷。
她站起身來找到前幾天從宮府帶出來的一本上古典籍,遞給他問:“怎么我查看的古籍上面沒有一本書提到開世神和滅世神的關系居然會是同胞兄弟?你確定你告訴我的這些事都是真的嗎?”
實在不是她啰嗦,真的是這些她想了上百年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現(xiàn)在居然就在一個看上去毛都還沒有長齊的小男孩嘴巴里得到了解答。這難道不是一件讓人感到很無措的事情嗎?所以她凡事都一定要再三的確認過無誤和真實性之后,才能對于他接下來所說的沒一句去判斷自己的大腦認知是信還是不信為好。
白罪不知道這一時半會兒的,她的腦子中已經(jīng)閃過了這么多想法,他只顧著打開阿離遞給他的餅干,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嘴巴里塞得滿滿的也不忘遞給阿離一塊,“姐姐你也吃啊。”
姐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于她平常對肖小墨的憐惜和習慣,這時候居然也不自覺地不忍心對著他再逼問下來,順手接過了他手上的餅干塞進了嘴里。
白罪手里拿著阿離遞給他的上古典籍翻了翻,打了個哈欠說:“這些書好像是我姥姥他們那一代的人編寫的吧,他們好像從來都不知道什么有用的事。”
聽到他這么形容自己珍藏依舊的寶貝兒古籍,阿離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看得懂這上面的字嗎?”
“看得懂啊,這書里大部分都是開世神和滅世神關系鬧翻了之后,兩人大吵了一架,于是各自找領土去開拓自己的勢力去了,不過開世神比滅世神還是要聰明一些的,至少生前我們閻王大人還是非常喜歡開世神這個小兒子的,不僅是因為他腦子好用,十分懂得人心之術,更多的還是因為他的行事風格狠戾無情,偏偏最后還得到了一個威名遠揚的美名。就算是在現(xiàn)在,我們陰司的人有的人提到開世神,都仍舊還是一副崇拜迷戀之樣呢。”
沒錯,在阿離的眼中,開世神就是這么一個卑鄙無恥卻又極其擅長掩飾自己的,虛偽的神。
“那按你這么說來,開世神并不是神族是嗎?那她為什么會在神族的抗敵戰(zhàn)爭中選擇和神族站在了一起,并且后世傳聞說神族至此以后還把他奉若神明,這些事情你又要如何解釋呢?”
“神族?你是說背后長了兩扇破羽毛的雞人族嗎?”他咽下嘴巴里的餅干,眼神中不自覺的流露出幾絲不屑和嘲笑之意說道:“當年我們閻王大人準備下令攻打他們的時候,還派了一個使者特地上天去向他們表示了一下問候,結果他們卻是被嚇得屁滾尿流。還立刻就召集了八方各族來一起防守我們,說實話,我們閻王大人壓根沒有跟他們玩下去的意思,派人去也只是為了嚇唬嚇唬他們罷了,誰知道他們雞人族的人膽子都這么小。后來開世神雖然與閻王大人父子分離多年,但感情卻還是在的,閻王收到他的傳信說要作勢攻打雞人族一次,然后在配合著開世神的命令畫下終止符。反正在我的印象中,這場戰(zhàn)役壓根就不是什么戰(zhàn)役,只不過是開世神想要在雞人族樹立下自己屹立不倒的美名的一個小小的計謀罷了,虧得他們雞人族成千上萬的族人之后居然連查探戰(zhàn)場前后的事實的功夫都沒有花,直接就聽信了開世神的鬼話,將他封為了救世之主。”
聽完這一番話,阿離久久不能回神,她尋找了這么久的開世神的一生污跡,居然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笑話,這個開世神從一開始壓根就沒有什么傳頌至今的美名,一切斗不過只是他一人操控著的一個游戲和把戲罷了。
這未免也太可笑了點吧?
阿離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宮府書閣中珍藏已久的那副關于開世神傳說的壁畫,那么高大威猛的神,居然會是如此令人鄙夷的宵小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