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的苦澀阿離看不到,可是卻能感覺的到,還那么的清晰。他對塞西莉婭的愛是那樣的深沉,可是她卻知道,塞西莉婭喜歡的那個人卻從來不是他。這是該悲傷嗎?
“那你呢?你來這兒是干嘛的?不會是因為被塞西莉婭的身體指引過來的吧?來看我的杰作?還是和其他的那些人一樣來看看所謂的神跡?”
阿離搖了搖頭,她已開始也以為只是塞西莉婭身體的指引,所以沒有太在意,可是在這個人說完了以后,她才發(fā)現(xiàn)那股吸引著她的力量還存在著,還越來越強(qiáng)烈。
“當(dāng)年塞西莉婭走之前留下了什么東西在這里嗎?”
那人沉默樂許久,聲音再不復(fù)之前那般開朗,有著些許的冰冷:“沒有。”
他在說謊。
阿離皺著眉頭,雖然看不見那個人到底在哪里,可是她能夠感覺到四周的空氣突然詭異的變冷了,頓時這本就已經(jīng)是廢墟一般的神跡里陰風(fēng)陣陣。
“你該回去了。”那人說道。看來并不想讓阿離在這里多呆一秒。
“你確定這里沒有一個神格嗎?”
那人冷笑了一聲:“神格?那是什么東西,我不知道,這里也沒有。姑娘,你還是快走吧,這里不適合你呆著。”
“你在撒謊。”阿離沉聲道:“如果我告訴你是塞西莉婭讓我來這里拿那個神格呢?”
那人很明顯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聲音也變得十分的喑啞:“撒謊的是你吧?塞西莉婭不會再想要那個東西出世,你是從哪里知道的那個東西在這里?我不想知道,你也沒必要說,我現(xiàn)在只有一句話想跟你講——請你離開。”
“就算這個身體腐朽化為塵土也無所謂?”
“神的身體是不會化作塵土的,她和我們不一樣。”
“可是我曾經(jīng)是她身體里的一部分。”
那人震了震,聲音有些顫抖:“你、你叫什么名字?”
“宮府阿離。”
“宮府……阿離……”那人終究嘆了口氣,說道:“那個神格,一直都在我這里。”
話音剛落,一個黑色的神格漸漸在空氣中顯現(xiàn)了出來,它的周圍散發(fā)著黑色的靈氣,強(qiáng)大且讓人覺得窒息,阿離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充滿邪惡的氣息的東西。
如果不是她本身就知道這個東西是神格的話,她也許根本就不會把這東西跟神格聯(lián)想到一起。她更愿意相信這是魔族的東西,神這個字,還真的和眼前的東西不沾邊兒。
“看上去有些惡心對不對?明明是個神格的形狀卻散發(fā)著比魔族至兇之物還要惡心的氣息。”那人笑了笑:“這是致邪之物,沒有人會愿意它重新出現(xiàn)在這個世上,就連我們魔族也不會想要看見它。它實在是太危險了。”
“你看見的還是一個已經(jīng)被封印了力量的神格,當(dāng)它失去了封印的加持,你會覺得它更加讓人惡心,就連我也不會想要在看見這個東西第二眼。”
“這真的是神格?就算是因為殺戮過多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才對。”阿離忍住自己胃里的翻騰和想要嘔吐的沖動,那上面的黑色靈氣猶如黑色的粘稠的液體一樣沿著神格菱形的邊緣緩緩?fù)铝魈手脨盒膬蓚€字來形容也算是輕的了。
“殺戮?對,沒錯,確實是因為殺戮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可是你知道這個家伙殺了多少人嗎?殺人的手法有多么殘忍嗎?我覺得你不會想要知道的。你畢竟還是個女生。”
阿離別過頭去,不用他說她已經(jīng)看見了,在那個黑色的神格里,只要盯著它一直看就可以看見,那一幕幕的讓人渾身顫栗的畫面。
斷指殘臂,隨處可見的人的、神的、妖的殘肢,還有滿地的腥臭的黑色的血液,大風(fēng)呼嘯,卻根本就風(fēng)干不了那滿地的粘稠的鮮血。但是那令人作嘔的黑色氣體彌漫了整個場景,在那一大堆如山一般的尸體之上,一個人安然地坐在那里。
他滿身都是血,那些血液卻沒有一滴是屬于他的,他宛如一個殺神,手中還把玩著一個不知是人還是神的斷指,嘴里念念有詞:“滴答滴答,命運(yùn)的時鐘敲響啦……”
阿離不敢再看下去,所以才別開了頭,她不想去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她在害怕,害怕那個讓她不敢去面對的真相。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響著葬川歌在失憶前對她所說的一聲又一聲的警告——絕對不可以讓葬川咲靠近那個神格,絕對不可以。
那個人,會是葬川咲嗎?阿離不敢確定,也不想去驗證,明明剛剛就快要看見那個人的臉了,她還是選擇了逃避。
他不會是這樣的,絕對不會的。
那人沉默了,他看出了阿離的不對勁,仿佛想到了什么:“你……看見了?”
阿離沒有說話,可是那作嘔的模樣卻已經(jīng)告訴了他答案。
“唉……我該早提醒你的,不能一直盯著這個東西看啊。”那人頓了頓,有些遲疑地說道:“現(xiàn)在,你還要帶走它嗎?”
喉間的那句“不要”哽咽在喉,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就像她拒絕葬川咲一樣,一句拒絕的話語都說不出來,只因為她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另一個人,一個占據(jù)了她一生的男人——月銀。
她要救他,所以必須帶出去。
應(yīng)該不會有事的,她這么想著,不是加注了封印嗎?有封印在不會有事情的。沒錯,不會有事的。
阿離顫抖的從那人看不見的手中接過了這無比漆黑的神格,忍住想要將它扔出去的沖動緩緩揣進(jìn)了懷中。
在它剛剛碰到阿離的胸口的時候,它突然之間黑色的光芒大作,四周的神跡開始晃動起來,那人卻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樣,冷著眼看著外面的巖漿突然撕裂開一道縫,清冽的泉水毫無征兆的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向阿離的身體沖了過來,撞破神跡與巖漿之間的結(jié)界,發(fā)著嘩嘩的泉水聲。
外界——
“怎么回事?”
“天哪!神泉在下降!”
群山轟鳴,雷鳴電閃,在神泉的正中央,漩渦越來越大,不少人已經(jīng)驚慌失措的從神泉里爬了出來,滿臉蒼白的看著神泉之中的景象,一個個不可思議的張大著嘴巴,驚聲尖叫著。
冰羽和顧城西在游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起往回游去,那樣的默契就好像兩個人在之前就說好了一樣。
“冰羽!你在干什么?!給我回來!”
“哥哥!”
冰翎和冰族的長老大聲斥喝著,冰羽卻頭也不回的堅定的往漩渦的中央游去。
柳青云被冰翎他們的叫聲嚇了一跳,這才猛然往后面一轉(zhuǎn),看見顧城西也和冰雨一樣,頭也不回的像漩渦的中心游過去,仿佛一個堅定的赴死的勇士。
“城西!你是不是瘋了?!給我回來!現(xiàn)在神泉有異變,你們他嗎到底在干嘛?快給我回來!你聽到?jīng)]有!”
柳青云快要瘋了,可是神泉之巔被神的力量降下了禁忌,絕對不可以使用任何靈氣包括元氣,只能徒步上去,要不然他早就忍不住飛上去把那兩個混小子給抓下來了。
“怎么回事?顧城西他們怎么往回游啊?瘋了吧?”
其他人都在劫后余生的慶幸著,不解的看著泉中那兩個奮力的身影。
葬川咲和葬川歌也都往那邊看去,本來顧城西他們怎么樣就跟他們兩個人沒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還不想管,也不想知道那兩個人是不是瘋了還是神經(jīng)短路了,就權(quán)當(dāng)看個熱鬧。
但是不怎么回事,他們兩個人的心里都有些驚慌,那神泉之中有什么人在吸引著他們,影響著他們的所有判斷。
怎么回事?葬川咲捂著自己的胸口,那兩個家伙往中間游為什么自己會這么難受?
“川歌,川歌!”冰翎滿臉是淚的往這邊跑了過來,支支吾吾的說不清話:“怎么辦?怎么辦?我哥他、我哥他、還有,還有,阿離還沒有上來!我哥他一定是回去救阿離了!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啊?嗚……”
阿離!
葬川歌猛地抓緊冰翎的肩膀,大聲說道:“你說什么?你說阿離怎么了?”
“阿離……阿離還沒有從神泉里上來,阿離一直都坐在神泉的正中心的,可是……可是她不見了!”
葬川歌呆愣著,怪不得心里那么堵,原來,原來是那個女人出事了?他回頭看去,抓著去冰翎的手漸漸松軟了下來,他卻一步都沒有動。
“川歌,你怎么不去啊?”冰翎順著葬川歌呆愣復(fù)雜的目光看了過去,一臉的淚水瞬間止住了,嘴巴張得比誰都要大。
在空中,在這烏云密布的上空,有那么一個男人,不顧所謂的神的禁制,運(yùn)用著元氣漂浮在空中,承受著龐大的電擊,身上的衣服早已經(jīng)沒有一片完好的地方。但是他依舊以一種難以相信的速度沖向了神泉,就算是神也無法阻止他的腳步。
“哥哥……為什么,我總是會比你慢一步呢?”葬川歌喃喃自語道,一滴清涼的淚沿著他的臉頰滑落。
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