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閉上眼睛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置身于宮府后山的那一片郁金香的花海之中,到處充斥著誘人的芬芳,春天來了。
一個圓滾滾的金色的太陽在她的頭頂照耀。
阿離飛快地向著那發出耀眼光芒的地方跑去,她喃喃自語著:“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給人溫暖和光明的太陽嗎?”
大地敞開了懷抱正在接受他的光和熱,粉紅色的郁金香們開得更加的艷麗多姿了,它們努力的盛開著,仿佛要在今日燃盡自己所有的生命。
沒有人可以回答阿離。
因為宮府只有她一個人存在,其余的都是她用靈氣制造出來,以慰空虛的小木偶和稻草人。
它們此刻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僵硬著身體慢慢走來,向著那最光明和最溫暖的地方走來。
突然,蔚藍的天空中光陽散去,黑云密布,那即將到來的暴風雨吹散了頭頂熾熱的太陽。
阿離在草地上奔跑,“太陽,太陽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阿離的腦子里響起一個聲音:奇怪,這不是我說的話,這是誰說的話?是誰藏在我的身體里?你是誰?
阿離笑呵呵的邊跑邊說,“好阿離,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呀,哈哈哈......”那少女般獨特的嬌俏笑聲在整片郁金香花海中回蕩,阿離的腦子里全是那少女般銀鈴的笑聲。
不,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會住在我的額身體里,為什么可以使用我的身體說話?為什么?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阿離頭疼欲裂,她抱住腦袋蹲了下來。
一個和藹可親的聲音在她的耳旁響起:“好阿離,別怕,婆婆在這里,婆婆會永永遠遠的一輩子守護著你,守護著我們最愛的宮府的。”
阿離猛地抬起頭來,可身邊卻空無一物,什么也沒有,天空中陰沉沉的,黑云把太陽都擠走了,此刻她的頭頂已不再是光明和溫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了無邊際的暗沉之色。
“轟隆隆”一聲,地面開始猛然顫動起來。
阿離的腦中突然閃過一絲似曾相識的景色。
是啊,她不是和白罪接了一個幫人捕捉食夢獸的任務嗎?怎么會平白跑到這里來了?
這里又是哪里?
宮府的后山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
阿離開始站起來奔跑,可是越跑卻越發現找不到盡頭,她跑得越快,腳下的路就轉動的越快,最后,前方竟然匯成了一個極小的點。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阿離,她逃不出去了。
她的腦海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驅使她的身體奔跑,行走,尋找方向。
她的耳邊也好像傳來了白罪呼喊的聲音。
“阿離,阿離你在哪里?”
“阿離,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阿離!你不要嚇我,阿離!”
“......”
阿離的世界安靜了,靜得好像只有白罪的呼喊聲。
白罪呢?
白罪到哪里去了?
他們不是一起到山洞里捉食夢獸的嗎?為什么只有自己在這里?
阿離停下了腳步,安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周圍好像刻意被人布置成這幅光景的景色。
以前一本上古書籍中好像說過,食夢獸極其擅長迷惑人,它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人代入它們為她量身定做的夢境之中,然后將人的三魂七魄中的困在其中一魂,表面上來看,一個人缺少了一縷魂魄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因為一縷魂魄影響不了一個人的正常行動和思維,但是卻又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有關于那一縷魂魄所記載的記憶全部都抹殺掉。這樣一來,人就會缺少很多記憶,如果食夢獸吃掉的是人類有關于痛苦的記憶,她就會活得比以往還要開心,但如果食夢獸吃掉的是她開心快樂的回憶,那么從此以后,這個人的記憶之中將是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本來對于一個人來說,不論是痛苦的記憶、快樂的記憶、又或者是悲傷的記憶都是構成這個人完完整整的其中一部分,這樣強行將人的記憶抹除,還不讓她知道,這對于被抹殺了記憶的人來說,興許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
然而阿離此刻可一點都沒有想要被那食夢獸抹殺額記憶。
她的記憶,只能由她自己來決定如何處理,什么時候又需要一只畜生來為她做生死決定了!
笑話!
阿離的唇邊浮起一絲冷笑,手中也結了一個手印,她口中念著不知名的咒語。
只聽“碰”的一聲,她頭頂的天空碎成了一塊一塊的碎片掉落了下來,阿離下意識地伸手去擋住頭部,耳邊卻傳來了一個陌生的女聲,“你居然醒了?”
阿離眨了眨眼,眼前早已不是剛才的光景。
潺潺的流水聲猶在眼前,她居然回到了一開始掉下來的看到的桃源仙境?
那剛才她又是被困在了哪里呢?
眼前這個一身白衣長裙的女人又是誰?
她摸索著站起身來,“我這是在哪里啊?你是誰?”
阿離的腦袋很疼,就好像有人在她的腦中裝置了什么不屬于她的東西一般,這些東西不斷的搶占著她的大腦,對著她的身體發號施令。
白衣女人上前來扶著她,莞爾一笑說道:“我是誰不重要,說了你也不會知道的。”
阿離冷不丁的回了一句,“你不告訴我,又怎么知道我不會知道你是誰?”言下之意,她竟然是一開口就要逼著對方坦白身份。
女人笑笑,也不生氣,好脾氣的說:“我是上古愛神,西維爾。”
“上古愛神?”
阿離是聽說過西維爾這個名字的,這個上古時期智慧與美貌并存于一身的女人,書籍中有成千上萬關于她的記載,很多人說愛神西維爾是被上古神族們神話了的一個女人,她本人并沒有傳說中的那么美麗,人也沒有傳說中的那么聰慧機靈,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被開世神賦予了永遠只能夠愛眾人,卻注定了不能得到任何一個人和神的愛的可憐女人。
眼前的人就是愛神西維爾?上古時期居然現在已經過去了千萬年,她再怎么是不死之身也不可能活到現在啊?
再說了,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阿離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長了一副天人之姿。
她身穿著一件白色拖地煙籠碎花長尾裙,外面罩著阿離這輩子也沒有見過的緞繡百合蝴蝶氅衣,內里還穿了一件淡綠色的錦緞裹胸,那衣裙的袖口行繡著精致的繁瑣紋飾,胸前衣襟上還極其有心的鉤出了幾絲蕾絲花邊,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系一條墨綠色的玉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頸前靜靜躺著一只金絲通靈寶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耳旁墜著一對銀蝴蝶耳墜,用一支銀簪挽住烏黑的秀發,盤成精致的柳葉簪,再掐一朵玉蘭別上,顯得清新美麗典雅至極。黛眉輕點,櫻桃唇瓣不染而赤,渾身散發著股蘭草幽甜的香氣,清秀而不失絲絲嫵媚。散發著貴族的氣息,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美的到了及至。宛如步入凡塵的仙子,揮動著手中的玉面羅扇,優雅而有氣質。
阿離這時候正眼打量起她來,才發現這女人居然如此的美。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美麗的女人,更加沒有在一個女人面前感到如此的自慚形穢過,她此刻看著她語笑嫣然的臉龐,更是恨不得找一個地洞鉆進去罷了,與她站在一起的自己,就好像這天上的仙女與地上沒日沒夜只知道干農活搬重物的農女一般,簡直就是云泥之別。
她羞愧極了,此刻被她白皙而泛著一層淡淡光暈的手扶著,也好似被火燙到了一樣,趕緊甩開了她的手。
“你真的很厲害,我住在這里上千年,每一個從上面摔下來的,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最后無一不是通通中了食夢獸王的魔障,死在了自己的夢中,唯獨只有你,竟然掙脫了那食夢獸王的困頓之境,生生的醒了。”她聲音好似三月初春的出谷黃鶯,一說話便讓人感到全身上下的舒暢,阿離又想,這樣的女人,就算自己不是男人,只是一個平凡而普通的女人,想必跟她待久了也會愛上她吧?
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溫柔可人,即使是說話間的一個小小的眨眼動作,也能讓阿離感覺道心口處的顫動,那是一種羨煞旁人的美。
阿離站直了身體,盡可能的使自己保持冷靜的問:“請問一下,這里是哪里?”
她看了看阿離,笑著說:“這里是食夢獸洞的洞底。”
“那你又是為什么會被困在這里的呢?還被困了這么久?”她不是上古愛神西維爾的嗎?她應該擁有著無窮的力量足以逃出這小小的一個山洞才對的啊?后面的話,阿離沒有問出口來,只是在心中默默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