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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整日我都是心神不寧的!畢竟皇上是因我與江嫺兩個人才落了水,也不知現在情況是怎樣了。但,既然這宮裡還沒有什麼大的異動,便說明皇上應該沒什麼事情,可我心裡反覆思量著當時境況,覺的我與江嫺把皇上交付了內侍後就這麼走了,是不是太無情了些?
當時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也並不是無情,而是因擔心亂亂紛紛的惹了不必要的一些事端,故想著權且避開的。
我想打聽乾元殿那邊兒皇上的情況,但這麼件事若是傳了出去委實不光彩,我不敢聲張,且也不好打聽關於皇上的一切。只能這麼忍著、耗著、熬著、亂著!
白晝就這樣很快便過去。暮晚時分,染墨的天幕將這西遼國最華美威儀的帝宮染就出熏熏的韻致,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那千宮重殿間便次第點起一盞盞璀璨的燈火,一眼望去美不勝收,又綽約朦朧的好似置身於一處別樣的洞天之境。
冉幸才侍奉我用了幾口西湖藕粉,春分和夏至便隔著簾子歡歡喜喜的對我行禮,兩人幾乎是一疊聲兒的同時啓口:“才人,皇上來了!”
我一驚,大有些心虛的感覺作弄著!正這時便見那俊美的小惡魔一掀簾子走進來。
他在我面前似乎從不刻意擺弄九五之尊的架子,譬如這每一次的過來,幾次都不是太監遠遠兒便通報,都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在我不及防間便走進來。
我起身去迎他,行了幾步至他近前,低眉斂眸那一糯聲:“參見皇上。”很自然的擡目,見他這一張俊朗的面目沒有憔悴的痕跡,甚至有些小小的激動盪滌其中。我心知他沒有因爲白日御花園裡落水的事情影響到心情,便約略安了安心。但畢竟不知道這事兒他心裡是怎麼想的,還有些不放心。
識眼色、懂心思的冉幸對春分夏至使了眼色,後這一衆人便悄悄的退下去。屋內只餘下我與皇上兩個人,沐染在溶溶夜波里、漂泊在習習索風中,忽然心境一朗,覺的此景人間不勝殊。
“琳瑯。”皇上擡手牽住我的柔荑,側目時喚的動容,“謝謝你肯寬宥朕偷香竊玉的不羈,將落水的朕救起來!”語盡一笑,陽光中有著潤朗。
我一驚!眨眨眼睛,眼底倒映著他這一道很好看、且輕易便能醉了人的笑顏,但對他的致謝卻不敢馬上接受!
他落水是因偷窺我姿影、聆曲不好好兒聆卻偏要故作風流的偷偷聆聽,後被我一嗓子喝斥給驚的這不假。但將落水的他救起的人不是我吧?是江嫺纔對呀!
我心有狐疑,沒有馬上做聲,凝了眸子認真的看著他,心道他是不是又在逗趣我。但他的神色、他的笑顏、他的目波都是那麼的乾淨而單純,是很認真的,其中並無玩味……
須臾思量後,我慢慢兒的有所解意,心道定是宮人爲討好我這個後宮時今唯一的妃嬪,便略去了秀女江嫺,只跟皇上說是我上官琳瑯跳下去救了落水的他!而皇上當時已經昏了過去,他不能辨別,且他落水之前的注意力明顯凝聚在我的身上,故便這麼信了。
心念甫至,我心裡一動,下意識啓口想解釋一二。
“唉!”可皇上忽然一聲嘆息,那看定了我的
桃花目中翩躚出一縷湊趣。他忽然擡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尖,搖搖頭不無感慨,“果然貪圖美色、耽醉風月……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那牽著我的手掌甫一使力。
我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然被他擁在了懷抱裡,倚靠在了他開闊的胸膛。
啓口一噤,我擡眸時撞進了他這一灣目色中,那神情間流淌的情愫和曖昧使我覺的身心骨骼都酥化了!
就這一個驀然的目光交錯,那些到了嘴邊兒的話忽叫我不自覺又咽了下去。似乎受到了無形的蠱惑,我突然張不了口,我實在不忍掃了皇上的興;也不得不承認,我是有私心的……既然皇上認定了將落水的他救起的人是我,這是不是也是一種幸運?如果他知道是另有其人的話,他見了秀女江嫺又會怎樣?
眼前看似溫存曖昧的一切,其實全都是水月鏡花何其飄渺的東西!古來君心難測、帝王之愛最是氾濫且寡情,我尚沒能將這恩寵牢牢兒的握在手心裡,又如何敢去想像往後這後宮裡不可避免的萬花鬥豔、千紅爭寵?
就這樣,我斂住心緒,沒有向他提及關於江嫺的隻言片語。
“愛妃啊。”這時皇上忽又啓口,面上的神色有了微妙的變化。
“啊?”我神思甫回,瞧見他眼角眉梢有一痕染邪的狡黠,一顆心忽然“怦怦”跳動的忐忑不安。
他瞧著我這副侷促又微怯的模樣,裝模作樣的皺了皺眉頭:“嘖嘖嘖,這副樣子可不像我映像中的你呢!”於此緩頓,他將面額向著我的面額貼近過來。
這個小動作帶著明顯的親近的信號,我下意識的想往後躲。但念頭一閃,忽又念及起自己的身份,皇帝親近宮妃是不可避免、理所當然之事,我還要躲豈不是一種很沒有道理的未盡職責?這種心境真的很是莫名其妙!
可,雖然我沒有躲開,但想必面上的神色還是出賣了我的念頭。皇上他止了動作,瞧出了我微妙的抗拒:“怎麼?”他斂住笑意,面上做了嚴肅的態度,似是有些慍惱,“都已經進了後宮得了這才人位,還是這樣離弦走板找不準自己的定位!”於此單手放開了我,華袖向著身後一拂便負過去。他身子微側,面上斂住情緒,變的沉澱靜水。
他這態度轉變的未免太快!這叫我極不能適應,不自覺聯想起前遭與他那一幕幕交集時,那活潑的他、不羈的他、溫柔的他、俏皮且略帶痞氣的不正經的他……再反觀眼下肅穆威儀的他,這個男人叫我即便有著善睞的明眸也很難看得清楚,彷彿千面千性,到底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果然伴君如伴虎,君心莫測,古話說的誠然是不欺的!
“陛下……”內心蕩起漣漪,我且思量且忖度,同時也覺的這次他生氣也在情理之中,不能怨他,畢竟是我的怠慢。擡手牽牽他的袖角,我軟語微微。
他輕輕把我甩開,並不理我。
我心中琢磨著這一次他是來了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不管是真的還是玩笑,我壓制脾氣耐著性子主動哄他,擡步行至他的前方與他面對面。
他卻又把身子甫而一轉,再度側對我。
這舉措叫我心中一動,脣畔“哧”一聲起了一笑!真個是稚嫩可愛,
未免太孩子氣!
皇上聞了我的笑聲,似乎想轉身過來,但他按捺住,把身子背轉的更爲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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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著瞧著,心中無奈的很,蹙了眉心緩緩搖了搖頭:“罷了!”持著無奈的口吻幽幽哂嘆,“誰叫你是我的小惡魔呢?”我也不知自己這話說的幾分真幾分假,我無奈是真,哄他誘他也是真……我自幼受了師父姜淮的悉心培養,深知自己的使命是什麼。抗拒皇上不是因爲要爲姜淮守什麼貞,因爲我知道姜淮在乎的不是這個;我抗拒皇上、刻意推諉著不與他親近,其實只是爲了自保,爲了不叫自己風頭太盛、惹了麻煩!
但此刻,過度的抗拒似乎會弄巧成拙、樂極生悲!我面上雖是一副軟款的姿態,其實心裡思緒縝密、情緒如瀑。快速的斟酌了須臾後,我不再開言,以肢體行動替代了言語,擡手柔柔的探向皇上的後腰,從後面抱住他。
皇上沒料到我會突然把身子貼近他背脊,我能感覺到他登地起了一陣微微的哆嗦,但他很快又平復。
推想他的心境,我知道他跟我一樣,有著一脈清淺的好奇和莫名的悸動。那是一種對全新世界的探索、和迫不及待欲揚還斂的摸索與認知……
我一雙玉腕柔柔的向上摩挲,波及過後腰、又繞到前方,他腰間纏著的碎玉躥珠帶被我輕輕一下解開,我不收束,任由這玉帶萎地,“泠”的一聲發出水波般的清脆響聲。即而繼續擡指探尋,自他肩頭處又將手腕翩躚至後肩,緩緩兒退去那罩在外面的一層鏤金縷絲黃菊披褂。
這時心跳一繁!皇上突然轉過了身來一把抱住我!未及我反應,他又擡手握了我的手腕在掌心裡。
我呼吸驟緊!被他握著的玉腕感知著他掌心處一脈如火的燙波,這溫度昭示著他此刻內裡深處湍急燃燒起的一團火焰。我知道,這火焰即將把我吞噬,這個俊美蠱惑的男人即將化身爲一隻彪猛的野獸把我吃掉!
我是緊張的,畢竟我不諳男女之道,與這位年輕的帝王一樣,甚至該比他青澀。他這雙眼睛與我對視,起初時目光還有溫潤,很快那眼底便生就出滾滾的紅蓮業火!他的呼吸聲、我的呼吸聲都越來越湍急密湊,這兩道微聲並著兩顆心膨脹的跳動聲交織一處,頓然構畫出一幅純粹無渲染的潑墨畫作,一下子撩撥起來,亂了古泉般幽深的心、也迷了自以爲理性可控的隱匿的魂魄!
皇上突然攔住我不盈一握的腰,那臂彎同時使勁,一下子將我打橫抱起來。
我一陣天旋地轉,被他擁在懷裡的時候下意識擡手勾住他的脖頸。
就一脈夜色清波,並著冷溶月色與淺淺燭光,他將我一路抱進了內裡寢室。
以身撞開那夜泊中綽約弄脆的晶簾、穿越其間的一瞬,忽然一下,我頭腦一恍,眼前映出師父那張神祗與妖孽並存的、繚亂我心根植我魂的絕美面孔……
內心一鈍,幽幽的,喘息聲忽而變得粗重,雙耳齊鳴、不能自已!
但這一夜畢竟春宵苦短,溫存睡去,夢裡卻是一派朦朧煙波、迷離煙水,亂亂紛紛難以有得一個收束。
此身葬於紅牆,出生時便欽定好的宿命,這一輩子算是交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