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烈日,在挽香宮的上空燒開了一把火,灼灼之感,騰到人的肌膚上,那是一種火辣辣的疼。
宮人在大殿里頭擺開了一座一丈高的木桶,木桶中放著從冰窖中挖過來的冰塊。白乎乎的寒氣,在炎熱的催逼下用消逝換來大殿中一時的歡涼。然而,盡管有寒冰納涼,潔貴嬪的的心中仍如燒開的炭火,燒的她滿心劇烈的疼。
側(cè)躺著身子,潔貴嬪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床榻前給自己把脈的太醫(yī)。
在仔細的看過潔貴嬪臉上的傷口過后,太醫(yī)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彎下身子,詢問起潔貴嬪,
“貴嬪娘娘,您這臉上真的只是被貓抓傷?”
“是的,本宮本想前往御書房看望陛下,豈料從兩側(cè)竄出來幾只貓,瘋一樣的往本宮臉上抓著。”回想起當(dāng)時的驚心動魄,潔貴嬪此時仍是心有余悸。不敢有所隱瞞,一五一十的告訴著太醫(yī)。
而后,似乎從太醫(yī)的眼中看出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答案一番,潔貴嬪猛的抓住太醫(yī)的衣袖,
“怎么了?難道本宮的臉……”猜測到最后,潔貴嬪已經(jīng)不敢將心中的猜測說出口。咬著牙,看著太陽,奪口便出,
“本宮告訴你,無論如何,你都得將本宮的臉治好。不然,不然本宮絕不饒你,絕不。”
像是被潔貴嬪的癲狂嚇到了,太醫(yī)拋開潔貴嬪的鉗制,后退幾步,跪在地上,
“啟稟貴嬪娘娘,從您的脈象當(dāng)中,微臣端出,您體內(nèi)有劇毒。而且,您的臉之所以會被貓抓傷,是因為你身上帶了一味香,俗名春香。這種香在我朝并不常見,是一種極為陰毒的香,若攙在胭脂水粉當(dāng)中,可讓人容顏嬌俏艷麗,但是被貓聞見了,會引得的貓發(fā)情。”
“你說什么?”聽的太醫(yī)此言,潔貴嬪驀然明白過來,趕忙讓貼身宮女碧嬋去將于緋詩送給自己的胭脂拿來,
“碧嬋,你去將那盒胭脂拿過來。”
深感到茲事體大,碧嬋不敢耽擱,立馬進去將胭脂取出,送到太醫(yī)跟前。打開蓋子,太醫(yī)放到鼻尖聞了幾下,臉色大變,
“啟稟娘娘,這胭脂里頭,正是春香。”
“呵!”似失了魂一般,潔貴嬪跌坐到軟榻上,不敢伸手去接回太醫(yī)遞過來的胭脂。無力的問過一句,
“那如果染了這種香,容顏還有救不。本宮的臉,還有救不?”
“啟稟娘娘。”看著潔貴嬪臉上失魂落魄的表情,太醫(yī)隱隱有些不敢如實相告。頓了一會兒后。想清楚說辭,方是開口,
“這種香不僅會讓貓發(fā)情,還會讓人的傷口腐爛。如果不甚,面容俱毀。”
“什么。”太醫(yī)的話,恍如判了潔貴嬪的死刑一樣,剛還僵硬的身子一下軟了下去。酸意跟慌張一同聚滿在她的眸底,在鼻尖暈開一團濃濃的酸澀,就要落下淚來。
沒等的潔貴嬪哭出來,碧嬋急忙拿來一方帕子,捂在潔貴嬪的眼睛下方,囑咐著,
“娘娘,小心。如果眼淚落到傷口上,會疼的。”
想起自己的傷口,潔貴嬪硬是將眼淚壓回到眸底,死死的盯著太醫(yī),
“難道就沒有解救的方法了么?”
“有。”仔細一想,太醫(yī)點了點頭,
“除非找到解藥。”
“解藥?”從太醫(yī)的話中,潔貴嬪尋到一線生機一樣,死寂的眼底燃起希望。只是,還沒等的潔貴嬪高興的太久,太醫(yī)又是一句,
“不過娘娘,盡管有解藥,留下的疤痕,也未必能小曲。”
此話一落,潔貴嬪從云端再次跌回到谷底。宛如看不得潔貴嬪這般失望一樣,太醫(yī)低下頭,喃喃一句,
“其實,先解藥找到,解開娘娘身上春香的毒。不讓傷口潰爛,也是當(dāng)務(wù)之急。”
“對,對。”太醫(yī)的話提醒了潔貴嬪,從沉痛中清醒過來,潔貴嬪想起了于緋詩。那日,是于緋詩將胭脂給她的,于緋詩一定會解藥的,一定會有的。潔貴嬪如是想著,當(dāng)下也不再理會太醫(yī),甚至管不得自己的臉上還是一副怵目驚心的模樣,匆匆忙忙的就往芳華宮走去。
“娘娘。”碧嬋急忙將潔貴嬪的腳步攔住,這樣出去,未免太過有低身份。召來一面紗幔,碧嬋將潔貴嬪的容貌遮擋起來,這才陪著潔貴嬪去了芳華宮。
等不及宮人們的通報,遠遠的來到門口,潔貴嬪就開聲呼喊起于緋詩來,
“皇貴妃,皇貴妃!”撇開宮人的攔截,潔貴嬪徑直的走到于緋詩的跟前,直挺挺的在于緋詩的榻前,跪下身子,
“臣妾給皇貴妃請安,之前是臣妾的錯,冒犯了皇貴妃。還請皇貴妃高抬貴手,賜給臣妾春香的解藥。”
“什么?”著實鬧不明白潔貴嬪眼前之舉,于緋詩驚愕的凝著眉眼,不解的看著跪在自己跟前的潔貴嬪。然后起身走下來,將潔貴嬪扶起,
“妹妹這是怎么了?”
哪里敢起身,潔貴嬪跪在地上,低著頭,顫顫的回著于緋詩的話,
“皇貴妃賞賜的胭脂,妹妹福薄,無法消受,如今妹妹容貌有損。還望姐姐能高抬貴手,賞賜妹妹解藥。”
“容貌有損?”抓住潔貴嬪話中的重點,于緋詩擰了擰眉梢,在潔貴嬪蒙在面紗下的容貌掃落一眼后,很快就明白過來。
原來,麗妃送的胭脂真的有問題。
“說吧,這么回事?”既然潔貴嬪不愿意起身,于緋詩也不勉強,自己坐回到軟榻上,淡淡的看著潔貴嬪。
聽的于緋詩如是說,潔貴嬪壯了壯膽子,如實說出,
“太醫(yī)說,皇貴妃賞賜的胭脂中有春香,會引得貓發(fā)情。妹妹在路上被貓抓傷了臉,春香還有讓傷口潰爛,若是沒有解藥的話,妹妹的臉……”說到這里,潔貴嬪已經(jīng)泣不成聲,香借此求的于緋詩的憐憫。
潔貴嬪此時的模樣,確實可憐。可惜的是,于緋詩雖然心軟,卻也無可奈何。搖了搖頭,答著潔貴嬪道,
“妹妹,并非本宮不愿意幫你,而是本宮無能為力。”
“怎么可能?”受制于人,潔貴嬪心中縱然怨恨,礙著于緋詩身份高貴,不得不壓制著,
“胭脂乃是娘娘所賜,娘娘怎么會無能為力呢?”
“妹妹,本宮說了無能為力就是無能為力,還請妹妹另請高明吧。”淡然的瞟過潔貴嬪一眼,于緋詩做出無能為力的樣子。
潔貴嬪是皇后一黨,于緋詩當(dāng)然知道,而胭脂是麗妃送過來的,無需要于緋詩出手去救。麗妃手里便有解藥,這些,于緋詩自然是不會告訴潔貴嬪的。
見的于緋詩見死不救,潔貴嬪心中的不滿慢慢的尖銳激化,不再跪在地上,而是站起身來,逼視著于緋詩,
“姐姐,別忘了,胭脂是你送給我的。如果陛下追究下來,姐姐難逃其咎。”
“是么。”面對著潔貴嬪的要挾,于緋詩不為所動,輕飄飄的回過一句,
“那就請妹妹去請陛下做主吧。”
“你……”萬萬沒有想到于緋詩如此的油鹽不進,當(dāng)下被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想跟潔貴嬪僵著,更想借此機會教訓(xùn)教訓(xùn)潔貴嬪,于緋詩抬了抬手。眼中流瀲出一道輕薄的光后,示意讓潔貴嬪出去,
“本宮乏了,妹妹請便吧。”
聽聞于緋詩此言,點紅等人立馬將潔貴嬪請出芳華宮。
尋藥未得,反而被驅(qū)趕,潔貴嬪的慌亂跟委屈,再也因忍不住,化作清淚落下來。潤過臉上的傷口,如烈火過境一樣,火辣辣的疼。
“娘娘!”看著潔貴嬪如此模樣,碧嬋上前一步,安慰著,
“若不,我們?nèi)フ一屎竽锬锇桑尰屎竽锬锝o娘娘做主?”
“好。我們?nèi)フ言獙m。”眼下,潔貴嬪也是沒有了辦法,聽的碧嬋如是說,便轉(zhuǎn)頭去了昭元宮。
宮人來說,潔貴嬪到訪,皇后并不覺得意外。但是看到潔貴嬪的模樣,皇后的眉目,稍稍愣了一愣,
“潔貴嬪呀,你這是鬧的哪出,這樣大熱天的,你蒙個面紗做什么?”
“皇后娘娘!”還沒見禮,潔貴嬪就已經(jīng)哭了出來,跪倒在皇后跟前。掀開自己的面紗,將被毀的容顏暴露在皇后的眼前。
“你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看到潔貴嬪的容顏,皇后也是嚇了一跳,愣了好久,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心中又是凄苦,又是不甘,又是怨恨,潔貴嬪將在御花園遇見于緋詩,而后求的于緋詩將胭脂送給自己的事情一一告訴了皇后。聽完后,皇后無奈的搖了搖頭,
“潔貴嬪呀,你糊涂呀。如今一來,那盒胭脂是你跟皇貴妃求的。她不愿意給你解藥,就算你說到皇上那里,也是無用。”
“還請皇后娘娘出手相救。”實在是沒有了辦法,潔貴嬪跪在皇后跟前,苦苦的哀求著。
“太醫(yī)真的說,除了解藥,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么?”潔貴嬪乃是皇后很好的一枚棋子,看的她變成這副鬼樣子,皇后也是有些不舍。仔細問起,太醫(yī)的診斷來。
回想著太醫(yī)說過的話,潔貴嬪無奈的點了點頭,
“回娘娘,是的,太醫(yī)說,如果沒有解藥,傷口還會腐爛。”
“這可怎么是好,如今皇貴妃既然說沒有解藥,那么就算本宮出面,她必定也不會拿出解藥來。”聽著潔貴嬪所言,皇后隱隱覺得有些頭疼。捏了捏額頭后,皇后轉(zhuǎn)頭跟跟在自己身旁的玉燕開口,
“去,將麗妃請過來,看她有什么好的法子不。”
“是。”承應(yīng)皇后的命令,玉燕欠身后,退出了昭元宮。
很快,麗妃就被玉燕請了過來。已經(jīng)在路上聽說了潔貴嬪的情況,麗妃不敢有所耽擱,匆匆忙的趕到昭元宮,不理會潔貴嬪,先是給皇后見了一個大禮,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妹妹不必多禮,快快請起!”不讓麗妃多禮,皇后示意麗妃起身。
“謝娘娘。”應(yīng)著皇后的話,麗妃站起身子,直接走到潔貴嬪的跟前,從袖子間拿出一個盒子,遞到潔貴嬪的跟前,
“拿著,春香的解藥。”
“什么?”聽著麗妃的話,潔貴嬪眉目一愣。莫說是潔貴嬪,就連是皇后,也是愣了一愣,驀然的問著麗妃,
“你的手里,怎么會解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