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身上的疼痛,點紅死死的摟著明滟濤,匆忙喊著于緋詩,
“緋詩,快,拿剪刀,拿剪刀。刺死他。快。”
聽出點紅跟于緋詩的意圖,明滟濤越發的驚慌,拿著木凳的狠手越下越狠。一凳一凳的砸在點紅身上,如接連不斷的雨滴,痛的點紅齜牙咧嘴。好似全身的骨頭都要砸斷了一般。
緊咬著牙,點紅強撐著一口氣,逼的自己死都不能放手。
聽到點紅的呼喊,于緋詩明白過來,沖過去,拿起針線籃子的剪刀。又沖到明滟濤身后,狠下心,閉著眼睛,一剪刀捅了進去,
“啊。”一邊捅著,一邊發出驚恐的吼聲。
身后傳來的疼痛感,刺激的明滟濤更加的瘋狂,急著想甩開禁錮著自己的點紅。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提著木凳,在點紅身上砸著。
木凳不停的砸,于緋詩手中的剪刀不停的刺著。
一刀,兩刀,三刀……一直到十一刀。砸在點紅身上的凳子逐漸停歇下來,從明滟濤手中脫落下去,發出巨大的聲音。與此同時,明滟濤碩大的身形也慢慢倒在一旁,恍若一座轟然倒塌的大山。
從他身上流出來的鮮血像斷了線的珠子,又像絕了提的湖海,噴涌而出,染紅天青色的青石地磚。連空氣中,都是濃濃的血腥味。
在明滟濤倒下之后,于緋詩的身子也緩慢癱軟下來,手中還握著帶血的剪刀。
而在明滟濤重砸之下的點紅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上。
“點紅,你怎么樣?”邊呼喊著,邊爬過去,于緋詩扶起點紅殘破不堪的身子。白皙的手撫過她的背部,滿手的嫣紅。
努力的朝著于緋詩擠出一道微弱的笑,點紅答,
“沒事,我沒事,快去看看肖姑姑。”
于緋詩這才想起,肖姑姑還躺在一旁。吃力的攙扶著點紅坐起來,坐到案下的木椅上。于緋詩快速走到肖姑姑身邊,扶起肖姑姑的身子,拾起被扔在一旁的面紗,用來包住肖姑姑頭上的傷口,
“凝姨,你快醒醒。快醒醒。”手顫抖的肖姑姑的鼻息,手間傳來的微弱喘息,使得于緋詩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疼著。眼淚止不住的吧嗒吧嗒的滴落下來,
“凝姨,你快醒醒,快醒醒。不要嚇我。凝姨。”
此時正趴在案上歇氣的點紅聽見于緋詩的呼喊,生怕肖姑姑出什么事情,強撐起身子挪步過去,趴在肖姑姑身邊,與于緋詩一起喊著肖姑姑,
“姑姑,姑姑,快醒醒。”
在于緋詩跟點紅不懈的叫喚下,肖姑姑終于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著放大在自己眼瞳里的麗顏。吃力的扯開一道微笑,
“詩兒,詩兒。”
“是我,是我。”緊緊的握住肖姑姑的手,于緋詩不停的點著頭,
“凝姨是我,是我。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說著,像是在安慰著肖姑姑,更像是安慰著自己。而后,似是想起什么,輕輕的將肖姑姑的身子擱到點紅的懷里,忽的站立起身,
“凝姨,你等著,堅持住,我去找太醫。我去找太醫。”于緋詩抬起腳步,就要走。忽然發現裙擺被肖姑姑牢牢的抓住,她慘白的看不到一絲血色的唇艱難的動了動,
“詩兒,別去。別去。外頭指不定設下什么陷阱,你別去。”
于緋詩的腳步因肖姑姑的提醒,愣然停住。是呀,今晚如此大的動靜,居然不見一個守衛過來。擺明了,是有人要故意而為之。
可是凝姨的傷。
倏的蹲下身,于緋詩又幫著肖姑姑把了把脈。孱弱的幾乎停止的脈搏,顫的于緋詩把脈的手一怔。臉色刷的慘白,身子也跌在地上,
“不會的,一定還有辦法的。”喃喃自語著,于緋詩再次起身,翻箱倒柜的去找藥,
“藥呢,藥呢,不會的,凝姨你不會死。”
“詩兒,別找了。”盯著于緋詩惶惶然然的身影,肖姑姑接著點紅的攙扶,強撐起一口氣,再開口,
“詩兒,我自己的事兒我自己知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哇”的一聲,于緋詩哭出聲來,撲回到肖姑姑身邊。
“凝姨。”
“傻孩子。”肖姑姑卻是婉婉一笑,從腰間的腰帶里掏出一枚通體晶瑩的玉佩。遞到于緋詩手中,
“詩兒,拿著這個,答應凝姨一件事。”
“好,凝姨你說,你說。”
“拿著這個,找到我的孩子,然后,然后交給他。”一句幾乎接不上一句,肖姑姑還是努力的攀到于緋詩耳邊,想清清楚楚的告訴她。
“他,他叫易無軒。詩兒,如果。如果你找到他,幫我告訴他,母妃,母妃對不起他。……母妃很愛,很愛他。讓他不要,千萬不要,不要報仇。不要。”接連幾聲不要在于緋詩耳邊輕輕的回蕩,不絕于耳。
于緋詩還未能理清肖姑姑話中所有的意思時,肖姑姑的手已經低低的垂了下去,跌在地上。開始擴散的眸光,眼瞼慢慢的合上。
“凝姨。”撲到肖姑姑身上,于緋詩大吼一聲,淚如雨下。
“姑姑。”握著肖姑姑跌下來的手,點紅也哭喊出來。
只是,任由著她們喊的再大聲,肖姑姑都沒有再睜開眼眸。
于緋詩緊緊的握著肖姑姑剛給她的玉佩,緊緊的握著,
“凝姨,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它交給無軒的。也一定不會,讓卷入皇室的傾軋之中”也是在這個時候,于緋詩才明白過來,原來,她的凝姨,冷宮的肖姑姑竟然是先皇的肖貴妃。
零星散落的碎片在一瞬間貫連成片,很多東西也在一刻,變的清明。難怪綠顏甚至皇后對凝姨都有著稍稍的忌憚,難怪凝姨會知道那么多的深宮忌諱,難怪凝姨……
可是,再厲害又怎樣,終究是逃不過宿命。
終究還是死在了深宮內院的算計里。抹不完的清淚,訴不完的抱怨,一點一滴積壓在于緋詩心口。努力的壓下心中竄起的悲傷,于緋詩抬起頭,看了看躺在不遠處的明滟濤的尸體。
眼下的事情,如果處理不當,她們都會大禍臨頭。
仔細的將肖姑姑給的玉佩妥當的收好,于緋詩站起身,走到明滟濤的尸體旁邊。輕喚了一聲還沉浸在肖姑姑的死里的點紅,
“點紅,快過來,幫把手。”
無法回神的思緒被于緋詩喚回心神,點紅轉頭看著于緋詩,
“緋詩,你這是?”
“如果不出我所料,很快就有人來捉奸了。我們得快點把尸體移到別處去,不然讓來人看到,我們都會有麻煩的。”于緋詩答。
這時,點紅也反應過來。
確實,今晚如此大的動靜,都沒有驚動巡夜的禁軍。如果說沒有人在故意安排,是絕對不可能的。
目前還不清楚來人的后招,也只能靜待其變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點紅踱步到明滟濤的尸體邊。
猙獰的面目,還有滿身的血跡,使得明滟濤的尸體呈現出一派說不出的詭異。點紅擰著眉心,幾乎是瞇著眼緩慢望過去。只一眼,就覺得胃口翻江倒海的難受。
捂著胸口,就要嘔出來。
這人生的兇惡,死狀更惡。
“點紅,快。”瞟了一眼門外越來越黑的月色,于緋詩咬著唇,努力壓下自己的心悸,催促點紅幾句。
“好。”深深吸下口氣,點紅定了定心神,移動過去。拉著明滟濤的腳,于緋詩在另一頭,拉著明滟濤的頭。
不得不說,明滟濤這廝還不是普通的重。費了于緋詩與點紅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將尸體移到門口。
而兩人,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坐在門口,于緋詩不停的思索著,要將尸體抬往何處。細細的思量一番,終于找到一個好的去處。便是西頭的院子里,那口枯井。
不敢再歇下去,于緋詩招呼著點紅,兩人繼續行動起來。
咬著牙,使著全身的氣力,于緋詩跑到后頭,與點紅拉著明滟濤的腳,拖著前行。走過之處,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一時間,于緋詩計上心來,
“點紅,不行,我們不能這樣拖。來。”說著,放下明滟濤的腳,走到點紅身邊,貼耳輕語幾句。
“什么?”點紅疲倦的小臉頓時刷的發白,指著明滟濤的尸體,戰戰兢兢的道,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不待點紅把話說下去,于緋詩已經先屈身下去,扶起明滟濤的尸體,扶到自己肩頭,
“來,小心點,別讓血跡沾到自己身上。”
“好。”沒有辦法,點紅捏著膽量,與于緋詩一同扶著明滟濤的尸體。
幾乎是三步并作兩步走,于緋詩與點紅好不容易,才將明滟濤的尸體扶到西頭院落里的枯井旁。
伸頭,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枯井。點紅正欲將明滟濤的尸體推到井里,被于緋詩一把攔了下來,
“別,別推到井里。”
“什么?為何?”點紅甚為不解,轉頭疑惑的看著于緋詩。
“你想,如果把他推到井里,那么我們找誰當成殺害肖姑姑的兇手。指不定,她們又出什么詭異陷害我們。所以,不如,我們給她們來一個出其不意。”于緋詩答。
“怎么個出其不意?”
“你且附耳過來。”說著,于緋詩又靠到到點紅身邊去,輕聲在她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