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人也靜了。
漫無邊際的悲傷鋪天蓋地的籠下來,流瀉在滿室昏黃的燭火,都燈光都染了悲涼的倦色。灑在天青色的宮磚上,映出易無風落寞的身影。
看慣了易無風的意氣風發(fā),一時間面對著他的黯然**,讓于緋詩有些無所適從。
已經(jīng)從于緋詩的身邊移開,易無風單手托著自己的腮,靠在床前的木檐上。也不管于緋詩有沒有在聽,自顧的將心中堆積多年的壓抑,一吐而出,
“朕生來就是皇子,又是皇后所出??墒?,皇家的嫡長子又如何,父皇不愛母后,所以父皇從來也沒有待過朕。每每看到父皇對清貴妃所出的五皇子,還有肖貴妃所出的四皇子慈顏善目的。朕真的好羨慕,好羨慕?!?
說起童年的舊事,易無風好似陷入到過去一樣,整個人沉浸在過去的失落當中,
“可是,羨慕又怎樣。朕是嫡長子,未來的太子,將來的皇帝。母后要那個位置,所以朕只能去爭那個位置。不然,我們母子三人的結局,定然還不知道是何。為保住朕的太子之位,母后將不詳?shù)碾p耳瓶送給了肖貴妃。又用計讓肖貴妃跟清貴妃反目,還讓無鳶去放了那把火?!?
萬萬沒有想到,當年的真相居然是這樣。頓時,于緋詩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聽下去??粗谉o風,眼神中出現(xiàn)起閃躲。而易無風似乎沒有感覺到一樣,繼續(xù)說著,
“肖貴妃跟侍衛(wèi)有染,是母后跟清貴妃一同設的局。別人不知道,但朕知道。母后太過了解父皇,顧及著皇家顏面,那些事情無法公諸于世。但父皇生性多疑,他必然也容不下肖貴妃跟四皇子。所以,母后讓無鳶去放了那把火。只要她們死了,就沒有再會威脅朕的那個位子了?!?
過往的宮廷的血腥爭斗,在易無風的三言兩語中,一一被點漏出來。仍然覺得不夠,易無風再出聲的時候,已然帶著自嘲,
“終于,朕登基??墒牵夏莻€位置,擁有那片江山又能如何。朕想要的人,想愛的人,仍舊保不住,留不住。連朕的孩子朕都護不住,是上天對朕懲罰吧。朕不愿意朕的孩子也如朕一樣,惶惶不可終日。朕也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但是朕沒有辦法,朕不能讓山河永固,只能借助于別人。呵呵呵,朕是個懦弱的君王。”
“陛下,你累了,不如早點歇息吧?!甭牭囊谉o風一下子說的這么多,于緋詩聽的都累了,攙上易無風的手腕,于緋詩伺機安撫著易無風。
“緋詩,你是不是很害怕?”并非不明白于緋詩心中的顧忌,易無風故意將于緋詩的心思點名。
被易無風點的啞口無言,于緋詩瞬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確實,從一開始的相遇,到后來的越來越了解之后,于緋詩就慢慢的絕了自己靠近易無風的心。在于緋詩心中,易無風是沒有心的。所以,靠近他,就等著靠近了絕望,是不會有未來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朕也是人,只是一個平凡的人?!编恼b出一句,易無風似笑非笑,
“你只道朕一直利用著你,利用著這后宮的素有妃嬪。但是,她們又何嘗不在利用著朕,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系,如何能要的朕的真情?”
“陛下?!敝鴮嵉牟桓以诼犚谉o風在說下去,于緋詩自顧的過去扶著易無風的身子,
“天色不早,臣妾服侍您安歇吧?!?
終于,像是被于緋詩勸服了一樣,易無風松下手,由于緋詩攙扶起來。寬衣解帶后,躺到床榻上。
就在易無風跟于緋詩吐露著心中的苦澀的時候,宣無亦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出了皇宮。
走到皇宮外的無人小巷的時候,身后跟著的微不可聞的氣息,還是讓宣無亦瞧出端倪來。不慌不忙的,宣無亦帶著身后的人在京城中走了一遭。
兜過大街小巷之后,宣無亦才是提氣于丹田內(nèi),施展開身法,在安靜的街道上穿梭??焖儆衷幃惖纳硇巫屔砗蟮囊蝗河靶l(wèi)跟的極其困難,臨過一處偏僻的暗巷時,影衛(wèi)們不出所料的,跟丟了。
喘著粗氣,其中一個影衛(wèi)走到黑風跟前,雙手抱拳尷尬的彎下身子,
“啟稟統(tǒng)領,跟丟了。”
“奶奶的,被那小子耍了?!币呀?jīng)反應過來被宣無亦戲耍了,黑風憤憤的罵出一句。
黑風能夠作為易無風的影衛(wèi)統(tǒng)領,一來是他的武功高強,二來是他擁有一身好輕功。這都是他引以為傲的東西,沒想到今日碰到釘子,被宣無亦牽著逛了幾趟的京城,將自己累的夠嗆。最后,還把人給跟丟了。
說出去,黑風自己都嫌丟人。
但眼下人也丟了,看著自家統(tǒng)領懊惱的神色,回來稟報的影衛(wèi)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出聲詢問著,
“統(tǒng)領,那我們?nèi)缃裨撊绾问呛???
“奶奶的,還能如何是好。”又是低低的罵一句,黑風拍掌就往跟前的屬下頭上拍一掌,
“當然是回宮復命了,還等在這兒不成,走了?!闭f完,黑風帶著屬下們頭也不回的離開小巷,往宮里的方向走去。
等的他們都走遠后,宣無亦才從高聳的城墻上跳下來。斜睨了一眼黑風等人離開的方向,輕蔑的在唇邊撇開一道微薄的笑意。
而后,才是輕步的返回古二的宅子。
跟了一夜,這個時候天色又是這么的晚了,黑風等人自然是不能去找易無風復命的。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在易無風下朝之后,黑風靜靜的潛入易無風的御書房中??匆娨谉o風走來,黑風走到易無風跟前,單身跪下拜禮,順便請罪,
“屬下參見主子,屬下有負主子所托,請主子責罰?!?
一看黑風的神色,易無風就已經(jīng)猜到是什么事情,也沒有怪罪的意思。懶懶的抬起眸,看過黑風一眼,
“跟丟了?”
“是。”不敢有所欺瞞,黑風如實的回答。
“罷了?!陛p輕的擺了擺手,易無風目光中斂過了然。掃過黑風臉上的時候才是多吟出口一句,
“清晏子教出來的徒弟,其實你們那么容易的糊弄。跟丟了,也不算很丟人。行了,你下去吧?!?
“多謝主子,屬下告退?!甭劦囊谉o風的話,黑風都不知道是該歡喜,還是該憂愁。話說把人跟丟了,是他的恥辱。但是易無風的不責怪,亦是應該欣喜的,可是聽到易無風如此直白的表露著對宣無亦的贊賞。黑風心中還是覺得不是滋味,有些不甘。
畢竟在昨夜,他拉著他們圍著京城轉了好幾圈,可謂是耍的團團轉。
看著黑風的腳步越走越越后,易無風的嘴角露出意思微弱的嘆息來。讓人聽的不是很清明,帶著絲絲縷縷的飄渺。倒是在易無風看見門口處露出來的暗沉色衣角時,默默然的吟出一句,
“出來吧,再在那兒傻站著,小心朕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
“微臣該死。”嘴上雖是這么說著,從門口出來的人臉上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淡定的走到易無風的跟前,雙手抱握成拳,彎腰給易無風下了一禮,
“微臣給陛下請安!”
“起來吧,起來?!碧Я颂郑谉o風似是不耐煩的瞅了瞅眼前的人一眼,啟開口,
“不見你的心中有多尊敬朕,那些虛禮就免了,快起來?!?
“是,謝陛下。”聽的易無風的話,許皖年亦是笑了笑,方站起身來??粗谉o風為難的神色,走上前一步,故作神秘的說道,
“陛下似乎有憂心之事吶,看來微臣今日倒是來對了,有好消息要告訴陛下?!?
“說吧,有何好消息?!睉械母等ψ?,易無風懶懶的回他一句。
見者易無風心情不佳,許皖年也不再賣弄下去,徑直就回答著,
“蠻國太子都敏的落腳之處,陛下可是想知道?”
“他在哪兒?”許皖年的話,果然引起易無風的注意,剛才的郁結一下子一掃而空。易無風幾乎要站起身子,追問起許皖年。
“陛下莫著急?!币谉o風的反應仍是在許皖年的預料之中的,但見的他淡然的安撫易無風一句,然后給易無風回下一言,差點沒把易無風氣出血來,
“其實,微臣也不知道都敏的具體落腳之處。那都敏好生的狡猾,入的帝京后就不再露過面。讓微臣想找他的蹤跡,也是無從查起?!?
全然當許皖年之前說的那些全是廢話,易無風沒好氣的瞟過許皖年一眼,
“這便是你要給朕帶來的好消息?”
“當然不是。”立馬躬下身子,許皖年恭敬的答。畢竟君臣有別,盡管許皖年跟易無風之間的交情近乎朋友嗎,但是易無風到底是天子,許皖年到底是臣子。終歸不敢亂了本分,
“微臣聽聞,陛下對麗妃娘娘已經(jīng)有所動作了?”
“無非是嚇唬嚇唬她罷了。”沒想到許皖年的消息這么靈通,易無風怏怏的回應一句。忽爾間似乎想起什么,驚喊出聲,
“莫非你想……”
“陛下英明?!睕]有直接就說出自己所想,許皖年先是贊了易無風一句,才是開口,
“都敏乃是麗妃娘娘的哥哥,若是麗妃娘娘求見的話,他必然不會不見的。所以,我們到是可以請麗妃娘娘去帶個路,不過,至于怎么才能請動麗妃娘娘,就看陛下的了?!?
“朕知道了,接下來的事情,朕知道該怎么做?!被腥淮笪蚝螅谉o風心中靈光一閃。
“陛下英明。”再次抱起拳頭,許皖年又是朝著易無風揖過一禮,贊出一句。
聽的易無風都有些煩了,揚手揮了揮,將他遣了出去,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趕緊回你的右相府去,省的無鳶又鬧到朕這兒來?!?
“是,微臣告退?!辈环瘩g易無風的好意,許皖年躬著身子,往后退幾步,走出易無風的御書房。
待的許皖年走后,易無風將玉公公給喊了進來,在玉公公耳邊低聲輕語幾句。聽明白易無風的意思,玉公公彎了彎腰,領命退下,
“奴才明白,請陛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