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關·缺心眼·瑾瑜發現這個姿勢有點曖昧的時候,薛離衣的背上已經滿布細汗,她就跟個小媳婦似的委委屈屈的蜷在關瑾瑜的身下,烏溜溜的眼睛盯著關瑾瑜,十分的楚楚可憐。
是挺可憐的,看得著吃不著。
更加可憐的是,對方根本沒有被當做食物的感覺,兀自純良地扮演著好姐姐的角色。
“姐姐……”薛離衣漲紅著臉憋了半天,只能偏過頭,低低吐出這兩個字,兩只手掌都握成了拳頭。
關瑾瑜眨眨眼,或許是覺得她此刻表情太過惹人憐愛,或許是體內荷爾蒙作祟,她低頭在薛離衣臉頰輕輕親了一口。
甜甜軟軟,和小時候拿著爺爺奶奶給的錢去小賣部里買的水果凍一樣。
臉上溫熱的觸感一閃而過,薛離衣的腦子徹底當機了,她手指微動,剛想伸手抱住身上的女人,關瑾瑜已經離開了。
“你介意姐姐親你一下么?”關瑾瑜無辜的說,“反正你都抱過那么多次了,我也沒介意,所以親你一下也不過分吧?”
“……”
薛·小可憐·離衣第一次不太想和她說話了。
關瑾瑜盤腿坐著,感嘆道:“我實在是太想要一個像你這樣軟軟香香的妹妹了。”
我可一點都不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姐姐,薛離衣心說。
薛離衣的表情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不知道的還以為得了什么罕見的疾病,關瑾瑜聲音越壓越低,最終不堪面對薛離衣怨念的眼神,低下了頭。
薛離衣在心里長長嘆了口氣,認命的說:“你想親就親吧。”
就是不知道哪天能找到正確的地方。
關瑾瑜到底還是沒下得去口,剛剛那是天時地利人和,然而再親密的姐妹大概也沒有動不動會親吻的了,何況她們還不是親生姐妹。
“想學跳舞我可以教你啊,為什么自己一個人偷偷練?”關瑾瑜問。
感激上天,在一切都攪得亂七八糟之后,某人還記得把話題拉回來,當然,這也許是另一種岔開話題的方式。
薛離衣渾身幽幽的怨氣還沒能下去,她沉默了好一會,才重新組織好語言:“我看你太忙,反正有武功底子在,就想自己學。”
關瑾瑜懷疑地看她一眼:“那你身上摔那么多傷?”
這一句簡直戳到了薛離衣的羞赧穴,方才那股子對關瑾瑜的怨念徹底散了干凈,只剩下滿滿的窘迫,。
“我……”她臉頰微紅,偏過頭去,小聲說:“我踩不準節奏,一旦顧及節奏就會把動作全部忘個干凈,手腳連帶著失去平衡。所以才會……”
她難為情的止住了接下來的話。
關瑾瑜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有笑出聲來,誰能想得到一個武林高手竟然會因為沒有節奏感而摔得滿身是傷呢?
“乖了,”關瑾瑜摸摸她的頭,“學不來咱就不學。咱們小衣將來可是要成為穿白大褂的醫生,沒有必要學這個。”
薛離衣微微仰起頭,關瑾瑜的手指就正好落在她臉上,溫暖的指腹貼著她臉上的皮膚。
她點頭,笑著說:“我知道,所以我最近沒有在練了。”
她說的是實話,從上次出外散心之后,她就沒有再練過了,關瑾瑜是關瑾瑜,她是她,何必要讓自己成為她呢?
關瑾瑜:“還疼不疼?”
薛離衣剛想說不疼,關瑾瑜又說:“我那有點跌打藥水,如果疼的話,我給你揉揉?”
“疼……”薛離衣長了十幾歲,說謊的本事仍舊沒有絲毫長進,她想醞釀一下金豆,便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卻沒有估計到長了十幾歲的自己已經不是這點疼痛能夠虐哭的了。
“……”
于是她干脆翻過身子背對著關瑾瑜,臉上的緋色似血幾乎要滴落下來,連頸子都紅了一片。
關瑾瑜好一番莫名其妙之后,仍是去柜子里把跌打藥水取了出來,把她腰腹間和手肘上的淤腫揉散開來,只不過她再問疼不疼的時候,薛離衣已經一句話不吭,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了。
更別提心里頭那點綺念了,早就灰飛煙滅得干干凈凈。
給格蘭云天酒店做發行上市,是關瑾瑜今年參與的最后一個項目,很快就把全部精力都投了進去。1月底,薛離衣在準備期末考試,關瑾瑜則和同事一起,正式進入酒店現場做盡職調查。
吃晚飯的時候,酒店的董事長和一眾高管在包間里親自作陪,格蘭云天的董事長陳亦是個年輕得不可思議的男人,二十八.九歲,西裝革履,面容英俊,關瑾瑜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
關瑾瑜事先了解過這家酒店,不是家族企業,是這個男人一手打拼起來的,途中幾經沉浮,于是欣賞之余不由多看了兩眼。
上了席,酒店領導和項目組互相稱頌、互相敬酒。不知道是不是關瑾瑜的錯覺,她總覺得陳亦不動聲色間視線總是落在她身上,等仔細去看的時候卻發現他還是那股溫潤如玉的模樣,和組長、副組長談笑風生,偶爾提及酒店的事情。
漂亮的女人總是吸引視線的,特別是她的美麗有種獨有的精致和溫婉,即使在這種推杯換盞的場合,也帶著一股子青石板上飄過來的杏花煙雨味道,和他在大學的時候暗戀過的中文系系花一個樣。
——這樣的女人怎么來做投行了?
這是陳亦的第一個想法,而后便在心里笑話自己,怎么也像那些俗人一樣了,這樣漂亮的女人怎么就不能做投行呢?
陳亦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更為仔細而隱秘的觀察起來。
越看就越對關瑾瑜刮目相看,看得出來她在這群大男人里,很受組長賞識,好幾次被點名都答得游刃有余,見解獨到。
她話不多,存在感卻很強。別人不問她,她就不會主動開口,但是開口就不露怯,一旦需要她反應,就會反應得很得體,而且非常會避重就輕。
在這種場合,只有她一個女人,說話時是很要技巧的。
那種游刃有余、漫不經心的氣場,以及隨意卻不讓人覺得敷衍的本事——陳亦的眼睛越來越亮,笑意中多了幾分真誠。
“關經理,我敬你一杯。”陳亦說。
關瑾瑜毫不忸怩的拿起手邊的酒瓶倒了半杯紅的,杯口略低于陳亦,對著碰了一下杯,然后低頭順著杯沿抿了兩口,也不顯得豪放。
中途,關瑾瑜尋了個由頭出了包廂,即使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場合,她還是無可避免的覺得有些疲累,酒灌入肚,眉心亦開始酸疼。
她站在窗口,吹了會冬天的冷風,腦袋卻越吹越隱隱作痛,摸到口袋里的手機,細長的手指長久的按在“3”那個鍵上,號碼就撥了出去。
關瑾瑜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想打電話給薛離衣,那是一種說不清的依賴。在她還沒想通的時候,薛離衣已經立刻接通了,就好像手機長在了她手上。
她不知道的是,只要她不在薛離衣身邊的時候,薛離衣就是一直將手機放在手側的。
“薛離衣。”她輕聲說。
薛離衣正窩在家里的沙發上,面前的書攤開著,翻閱了一半,儼然在等待誰回家的模樣。
“我在,怎么了?”她聲音柔和得過分,好像怕驚擾了什么似的。
關瑾瑜不知怎么鼻頭就有點發酸,聲音也變得干澀起來:“我在格蘭云天,酒喝多了頭疼,你可不可以過來接我一趟。”
薛離衣的心猝不及防的,像被一只手抓著,揪疼了一下。
關瑾瑜握著手機,聽著那邊的聲音,安靜的、慢慢的、低低的,薛離衣說:“好,你等我。”
然后窸窸窣窣的,好像是拿車鑰匙的聲音、穿外套的聲音、門被帶上的聲音、鞋底踩在樓梯上在樓道里空曠的回聲、奔跑的風聲、汽車啟動的聲音。
關瑾瑜的眼圈突然就紅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掛斷電話,進了包廂。
酒過三巡,兩方各自握手分別,關瑾瑜剛出酒店門口,陳亦就追了上來,他站在一個不過分親熱也不過分疏遠的位置,微微躬身,愈發君子如玉:“關經理,我送你吧。”
關瑾瑜先沒有回答,只是扭頭張望了一眼,就看到薛離衣站在酒店門口的路燈下,此時夜色已經深了,月色和燈光交織,仿佛已溶在一起。
她穿著淺黃色毛衣,外面套著長長的及膝白色羽絨服,深色褲子,長發如黑色錦緞散落肩頭,由于常年習武,她站得筆直如松,越發襯得整個人白皙而娉婷。
薛離衣看到她在和人說話,并沒有往那邊走,只是站在燈下,向她點了點頭,露出個清風明月的笑容來,她的耳朵在冬夜里被凍得通紅,唇邊白氣調皮的縈繞著。
關瑾瑜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
于是她對陳亦說:“謝謝,已經有人來接我了。”
陳亦顯然也看到了薛離衣,笑道:“那看來我是沒有機會做護花使者了。”
關瑾瑜看他神色明顯是還有其他事,便等他的后文,然后就看見陳亦掏出一張名片,把上面閃閃發光的“格蘭云天酒店董事長”頭銜撕去,只留了電話號碼和名字,遞給關瑾瑜。
陳亦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手臂上,僅著黑西褲、白襯衫,領口解開了一顆扣子,隱約可以看見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俊朗分明,文質彬彬而又事業有成。
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十分有誠意的捏著一張薄薄的名片,漆黑的眼睛里閃著溫斂的光。
他沒有一帆風順的年輕人那種勢不可擋的意氣風發,而像是海邊的礁石,千錘百煉幾經沉浮才有的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沉穩。
這樣一個男人,這樣的舉動代表什么?
關瑾瑜不是初入社會的學生了,自然明白眼前男人明顯的示好。
——這是她曾經,也是現在的理想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