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小萱瞬間感到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她緊咬著嘴‘唇’,淚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得怎么也不肯掉下來。蕭凌墨只是緊抿著嘴‘唇’坐在地上,蒼白的臉龐上毫無表情,只有黑‘色’的眼睛幽幽地盯著她,似乎對她此刻的傷心根本無動于衷。
她‘激’動地向前又走了幾步,歇斯底里地喊道:“蕭凌墨,我是寧書萱!你不記得我了嗎?你變成貓偷走了我的合同,你跑到湖邊假裝偶遇到我,你送我那把小‘玉’簫,你,你……”
她很想說,其實從你偷走我合同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注定了要偷走我的心。徹底地、干脆而利落,讓她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這樣深陷在他溫柔的眼神中。然而話剛到嘴邊,一眼瞥見蕭凌墨冰冷的眼睛,她就把這些話硬生生地咽進肚子里去了,只是哆嗦著嘴‘唇’問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蕭凌墨眼睛輕輕地瞇了一下,這習慣‘性’的動作讓小萱的心猛地一緊。一切仿佛都還只發(fā)生在昨天一樣,這男人瞇著眼睛溫柔地對她笑著,眼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可愛的大貓。而現(xiàn)如今……
這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也許并不是生與死。
小萱想起那日在湖邊,蕭凌墨哀傷地說出這句話,自己還很不以為然。而現(xiàn)在,她總算有點明白這句話背后藏著的無奈。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也許真不是生與死,而是像現(xiàn)在這樣,所愛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可是卻不能緊緊擁抱。
看蕭凌墨只是淡然地看著自己,靜得仿佛對周遭的一切完全漠不關心一般,小萱覺得心仿佛碎成了千萬塊,這淡漠的態(tài)度也‘激’起了她心里的反抗‘欲’望。很想像以往那樣故作堅強地搖搖頭對自己說沒關系,很想抬起驕傲的頭倔強地說不要我拉倒,很想瀟灑地放下轉頭走人。可是不行,想象到以后日子,不,她甚至根本不敢去想……
帶著最后一點點希望,小萱輕聲問道:“蕭凌墨,你是不是在記恨我一直糾結你的過去,裝作不認識我?我不再管你是誰了,我不再管你生前……”
聽到這,蕭凌墨突然睜開眼睛,毫不留情地打斷她,并用充滿疑‘惑’的口氣重復道:“生前?難道我死了?”
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小萱聽罷完全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看蕭凌墨的眼神,不像是裝出來的。此刻她腦子里早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可比她還‘亂’的也許卻是蕭凌墨本人。只見他雙手不斷地變換著指決,嘴里念念有詞,臉上的表情也由開始的淡然逐漸轉為不安,最后竟帶著一絲慍怒。
巨大的疑問暫時壓制了小萱心里的悲傷,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蕭凌墨的身體也開始變得虛無起來,就和以前受傷時的樣子如出一轍。這也是個鬼嗎?那他為什么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呢?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說,有兩個蕭凌墨?又或者,那個溫柔的蕭凌墨,根本就是假的?
可是來不及細想了,因為蕭凌墨此刻的表情已經(jīng)出離憤怒。只見他‘逼’視著小萱,冷冷地問道:“你剛才說,你認識蕭凌墨,而你叫寧書萱?”
小萱明顯被他的表情嚇到了,怯生生地點點頭。
蕭凌墨急忙問道:“那你認識沈靈蕓嗎?”
小萱搖頭,但隨即又想起什么似的說:“對了,我經(jīng)常會夢到一個古代的‘女’子,她好像就叫靈蕓。”說完這句話,她慢慢地低下頭。那個叫她靈蕓的人,就是你啊,蕭凌墨。
可是蕭凌墨似乎沒有聽懂她的話,奇怪地重復著一個詞:“古代,古代?對了,你的穿著我從來沒有見過,現(xiàn)在是哪一年?”
“我嗎?”小萱指指自己的鼻子,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當然是公歷2013年啊。”
蕭凌墨不解的神‘色’更加深了,緊鎖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才似乎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難道不是崇禎十四年嗎?”
崇,崇禎?小萱在腦海里搜索著這個似乎在哪聽過的名詞。她知道,這一定是古代某位皇帝的年號,只是對歷史基本一竅不通的她實在是想不起來。正在她絞盡腦汁的時候,蕭凌墨突然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闖賊,大逆不道的闖賊,居然把王爺給……”
闖賊?小萱心里“咯噔”一聲,猛然想起從市區(qū)進學校的路口處矗立著的一座銅質雕像。那座雕像身披戰(zhàn)袍,躍馬‘挺’槍耀武揚威地抬頭看著遠方。在那銅像的腳下,一塊銅牌上赫然寫著:闖王李自成像。
對了,李自成!崇禎不就是明朝末代皇帝的年號嗎,最后李自成攻破北京,吊死在紫禁城后、景山上的歪脖子樹下。這么說,蕭凌墨其實是……
明代人?!
一直以來支離破碎的線索迅速在小萱腦海里串成一條線。雖然已經(jīng)知道蕭凌墨是一只鬼,但知道他居然是明代人,還是令她感到萬分震驚。這么說來,夢境里那些古‘色’古香的場景、那個凄慘的古戰(zhàn)場,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釋,只是不知道他的死因究竟是什么,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蕭凌墨這時似乎已經(jīng)從憤怒中平靜了下來,他安靜地看著小萱,語氣已經(jīng)不再像剛才那樣冰冷,而是淡淡地說道:“你叫寧書萱是嗎?過來幫我個忙。”
小萱愣愣地看著蕭凌墨,這么說,他真的把自己給忘了嗎?
“小萱,記住我,我叫蕭凌墨”。她記起最后那一刻,蕭凌墨發(fā)動純陽之氣之前凄絕的笑容和溫柔的嗓音,剛剛平復的心情又被傷心的情緒‘弄’得雜‘亂’無章。我記住了你,深深地烙在心底最深處,可你呢,就這樣把我忘了嗎?
淚水逐漸模糊了她的雙眼,淚光漣漣中蕭凌墨的身影也逐漸模糊,過往的一幕幕在小萱心里過電影般閃過。雖然時間短,但每一幕都可以令她流連忘返不忍離去,希望時間能夠永遠定格在那些溫馨的瞬間。慢慢地,她眼前似乎出現(xiàn)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睛,正含笑看著她,滿眼的溫柔和不舍。也正是這雙眼睛,猛然敲醒了她。
我是來見他的,而他就在這里,就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啊!不管他還記得不記得我,不管他現(xiàn)在怎么樣,他都叫蕭凌墨,這個世間,只有一個我認定的蕭凌墨!
小萱抬起手抹了抹眼淚,之前撐在水洼里沾上的泥巴一下子就被蹭到了臉上,白凈的臉頰立即出現(xiàn)了幾個黑乎乎的手印,再加上哭泣后紅紅的眼圈,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只淋雨之后受欺負的小貓。她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蕭凌墨,狠狠地吸了吸鼻子之后充滿委屈地說:“要我?guī)兔梢裕愕么饝乙粋€條件。”
蕭凌墨眼光復雜地瞇起眼睛,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女’子,有些哭笑不得地說:“好。”
小萱深吸了口氣緊接著呼出來,‘挺’著‘胸’脯說道:“我?guī)土四阋院螅愕秘撠煱盐宜统鋈ィ虝r間里還不能離開;還有,你只能叫我小萱。”
蕭凌墨臉‘色’一沉,問道:“為什么?”
小萱似乎是看出來他的窘迫,因為從剛才到現(xiàn)在,他就一直坐在那里沒有動過。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這個所謂的百鬼大陣應該就是一把雙刃劍……而現(xiàn)在,正可以利用這一點。雖然算是要挾,但總好過再也見不到的好!
想到這,小萱做出一個要坐到地上的姿勢,抬起頭用無所謂的口氣說:“不答應就算咯。”
蕭凌墨的臉‘色’明顯一陣發(fā)青,他狠狠地閉上眼睛,隔了許久才再次睜開,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好!”
賭對了!小萱心里有些開心,哭‘花’的臉上也總算有了些笑容。她兩手叉腰,身體微微向前傾,像哄小孩一般得意地說:“說吧,要我?guī)褪裁疵Γ俊?
蕭凌墨看著小萱的樣子,眼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但很快又恢復正常。這個‘女’子,和她是那么相像……只見他微微一笑,單手捏起一個奇怪的手勢,九根蠟燭的火苗立即猛躥起來,耀眼的火光很快照亮了整個祠堂的大堂。
小萱充滿好奇地看去,只見這祠堂里三面墻壁什么也沒有,唯有蕭凌墨身后的那面墻壁上,整齊有序地凸出來一塊塊青磚。每塊青磚上赫然供奉著一塊靈牌,儼然是一個個死人的靈位。這就是一面靈位墻!
這些靈位從上到下,整體組成一個錐形的樣子。小萱挨個看過去,發(fā)現(xiàn)上面刻著的名字竟都姓蕭!
“很詫異是嗎?這是我蕭家的祖祠,我們家世代跟隨高人修習道術,這面墻其實是一件法器,會自動生出去世之人的靈位。你幫我看看,我的名字排在哪個位置?”
小萱順著那些靈牌一路向下看去,直到錐形的最下方,才發(fā)現(xiàn)“蕭凌墨”這個熟悉的名字。她轉頭看看他的背影,說道:“在最下面。”
蕭凌墨的身軀明顯震了震,急切地問道:“我的名字旁邊,還有別人嗎?”
小萱回頭看去,果然看到了另外一個名字。
“有嗎?”蕭凌墨焦急的聲音再次傳來,明顯對這個名字很是關心。
“有,還有一個。這個名字是——蕭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