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我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玉階上,緩緩的朝墓道深處的結(jié)界口走去,按照冷木頭和古尋的速度,估計(jì)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了陣法,進(jìn)入巫咸國古墓了。
我坐在結(jié)界口朝里面漆黑的空間里深深的瞥了一眼,一直保持最初的姿勢,有的時候一坐就是一整天,當(dāng)然這是藍(lán)家古墓最危險(xiǎn)的地段,各種怪事都會在這里發(fā)生,不過此時我一心都在等待冷木頭的身上,面對黑暗,逐漸我也沒有那么害怕了。
黑暗處一個黑影慢悠悠的朝我走了過來,“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你還要呆到什么時候!”
我從來沒有這么焦慮過,也明白了等待一個人是有多么煎熬,我語無倫次的說:“胖叔,我總覺得他們快要出來了吧?進(jìn)去的時候,他們一點(diǎn)吃食和裝備都沒有,現(xiàn)在都七天半了,里面什么情況我們又不了解,我想,今天他們或許會出來呢?”
他嘆了口氣,無奈的看著我:“我告訴你,古家人就是一個月不吃不喝他也死不了,你要打算按照這么個推測法,那我建議你還是一個月后再來等著吧,現(xiàn)在趕緊給我回去休息去!”
“不是一個月不吃不喝也沒事嗎?萬一他們月中出來呢!”不管再大的古墓,一般五六天也算完活了,因?yàn)槲覍?shí)在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能讓他們在里面呆上個一個月的!
胖叔見我固執(zhí)的呆在結(jié)界口,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將吃食放到了我前面,“你爸給你做的。”
我端起飯菜有一口沒一口,心不在焉的吃著,最后胖叔拿我也沒辦法,只好搖頭離開了。
一個人在漫長的黑暗里等待,那是一個十分痛苦的過程,偶爾我也會無聊,也會焦慮,也會傷心,各種情緒都會涌上來,實(shí)在控制不住的時候,就會控制幾只粽子,陪我聊天,面對它們猙獰的面孔,看多了,也不會有那么害怕了。
“你們說,這都幾天了,他怎么還不出來?其實(shí)我心里還是有疑慮的,萬一他說的那些話有一半是真的呢?他要真的喜歡古月我該怎么辦?還是他真的是為了古月才進(jìn)去的?否則,這么多天了,他不知道我會擔(dān)心他啊?他不知道我現(xiàn)在很難受嗎?怎么會不管我。”
粽子除了用呆泄猙獰的面孔直勾勾的盯著我,一點(diǎn)回應(yīng)都沒有。
“如果他真的不愛我了,我該怎么辦,難道因?yàn)椴粣畚遥膊粣畚叶亲永锏暮⒆恿恕!?
“我在這里瞎猜也沒有用啊,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樣了,有沒有遇到危險(xiǎn),可我卻一點(diǎn)都幫不了他,好恨自己,如果我沒懷孕就好了,我現(xiàn)在一定可以幫他很多忙的。”
“我以前那么笨的時候,他都沒有討厭過我,現(xiàn)在我都這么厲害了,他還能嫌我是累贅了啊!你們說是不是!”
“我害怕,我不是害怕你們的臉,也不是害怕你們是死人,我只是害怕他會變成你們的樣子,在里面永遠(yuǎn)也出不來了,或許他們的下場比你們還慘,你們當(dāng)然不用怕了,你們是一個時代的人,這里埋得不是你們的親人就是你們的家人,總歸是一個國家的吧,可是他呢,我怎么忍心看他被困在古墓里……。”
我知道,任憑我再怎么說,它們也不會回應(yīng)我半分,越說只會越疲憊,困得實(shí)在支撐不住的時候,我會控制幾只粽子,圍在我前面兩米的位置,保證我的安全,一個人蜷縮在墓道里睡幾個時辰,反正這個月他不出來,我是絕對不會離開這里的。
又過了幾天,胖叔再也沒有來看過我,我知道,他是生我氣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爸,每日做好吃食,陪我在結(jié)界口守一會兒,“這孩子快一個月了,有了妊娠反應(yīng)后,就回去吧。”
時間越長,對冷木頭還活著的信念,就越來越弱,逐漸的我也沒了底氣,這時候,任何人的話我都聽不進(jìn)去,“我想在這里等一個月再說。”
有的時候我還自欺欺人的對自己說,當(dāng)初在古夜郎國他不就是消失了三個月嗎!那時候大家也以為他死了,結(jié)果他還不是活著出來了,所以他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會活著離開的,畢竟我還有他的孩子呀,而且這個孩子一定會平安的生出來,他不想看看這個孩子長什么樣子嗎?
爸爸對于我的固執(zhí),沒有生氣,反而淡定的看著我,“那要是一個月后他還不出來呢,你應(yīng)該知道,他進(jìn)去的時候,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我低頭語無倫次道:“可是……可是他是冷木頭啊,他上次也是差點(diǎn)……也沒有打算活著出來,他還是出來了,我覺得他沒有這么狠心,他不會舍得我跟孩子的,他對我說了那樣的話,他是希望我恨他,討厭他,想讓我忘記他,不要去找他,對不對?”
“他更希望你好好活著。”
我失控道:“都快一個月了!他還沒有出來,這樣我怎么好好活著……我……。”突然我被爸爸點(diǎn)了穴道,昏到在他懷里,緊接著前面變成了漆黑一片……
不知昏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前面有兩個黑影從結(jié)界里出來了,我慌忙起身站了起來,激動的說:“冷木頭,是你嗎?”
借著長明燈,我終于看清了他的面孔,迫不及待的朝他跑了過去,“擔(dān)心死我了,你快嚇?biāo)牢伊耍∈虑榻鉀Q了嗎?有沒有傷到自己,孩子……孩子快一個月了,你知道嗎?”
我抱著他,將頭埋進(jìn)他懷里,任憑自己哭泣,他卻沒有抱我,我緩緩的起身,錯愕的盯著他,突然從后面走出來一位黑衣女人,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女人,只見他們十指緊扣的站在我前面,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我,甚至被他們盯得有些發(fā)毛,這么詭異的畫面,我再也不忍看下去,轉(zhuǎn)身欲要跑出這墓道,然而前面就像看不到盡頭一般,眼見著他們從身后追了過來,我捂著眼睛,“不要,不要過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不要……不要過來!”我胡亂揮舞著手臂,猛地坐了起來。
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前面根本不是墓道,周圍也沒有冷木頭和古月,除了銀白色的瀑布,這夢幻的房間,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還好,這只是一場夢,嚇?biāo)牢伊耍f不要是這樣的結(jié)果,否則我不瘋也會被刺激瘋了。
“你醒了。”
爸爸緩緩的從玉階下面走了上來,替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那邊我會派人盯著,現(xiàn)在你安心養(yǎng)胎。”
“可……。”
他摟著我一邊安慰,一邊哄道:“也不要亂想,孩子生下來后,等你養(yǎng)好了身子,我同意你進(jìn)結(jié)界。”
“爸爸,您同意了?”我不可思議的問。
他鄭重的對我嚴(yán)肅道:“前提是,這一年你不準(zhǔn)再踏入結(jié)界半步,安心養(yǎng)胎。”
我迫不及待的點(diǎn)頭應(yīng)道:“好,那……那邊有什么動靜,您一定要告訴我。”
“嗯。”
這一次懷孕,除了心里難受,身體顯然比之前好受多了,前兩個月我一直貪睡,每天恨不得二十四個小時都賴在床上,胖叔和爸爸對此,很滿意,我總算消停了兩個月,三個月后,我逐漸開始嘔吐,每天上吐下瀉,把呂老九惡心的夠嗆,幾乎吃什么吐什么,倒是韓曄跟我爸常來照顧我,吃食一直都是以清淡為主,免得我又吐出來。
五個月后,我如愿的摸著肚子,露出了幸福滿足的笑容,肚子終于隆起來了,爸爸也說,胎氣終于穩(wěn)固,眾人總算是松了口氣。
可當(dāng)我問及冷木頭的時候,眾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五個月了,他還沒有從里面出來,大家這個時候心里也有了答案,或許他不可能活著了。
沒有任何一座古墓能讓人去倒半年的斗,不吃不喝還不出來,這樣的事實(shí)一直都在麻痹著我的神經(jīng),若不是因?yàn)橛羞@個孩子,只怕我現(xiàn)在就準(zhǔn)備下去找他了。
然而我還是在自欺欺人的騙著自己,經(jīng)常問我爸,結(jié)界口有什么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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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答我的只有無奈的搖頭,又或者是沉重的嘆氣聲。
我多么想跑到他前面,告訴他,我的肚子終于隆起來了,讓他摸下我的肚子,一起跟他分享這種即將為人母的喜悅,然而……他卻再也感受不到。
就當(dāng)所有人看不到希望的時候,結(jié)界那邊終于有了動靜,我挺著五個多月的肚子,迫不及待的跟著他們趕到了結(jié)界口,只聽胖叔在前面說道:“里面有人出來了。”
“那我去接他。”說著我就要準(zhǔn)備走向結(jié)界深處。
突然被胖叔攔住,“哎……等等,我只說里面有人出來,但未必就是小冷他們,或許是粽子,又或者是其他東西也未必,你們想,如果是古尋或者小冷,他們沒有理由一直在藍(lán)家結(jié)界呆著,不出來見我們啊。”
爸爸見我抑制不住即將崩潰的神色,對著胖叔道:“我去看看。”
“我也去!”
“我也去!”
說著幾個男人一同朝結(jié)界深處走了進(jìn)去,我肚子已經(jīng)快六個月了,一時也不方便跟著他們,免得耽擱了他們的正事,還要照顧著我,手忙腳亂。
我聽力十分靈敏,依稀從里面聽到了打斗的聲音,失望的情緒一下子涌了上來,難道出來的不是他們,真的是粽子?
“古尋,你清醒些!”
古尋?古尋出來了,那也就是說,他也出來了?
我安耐住自己的激動的情緒,甚至連喘氣都不會了,全神貫注的聽著里面的動靜。
“他……好像是精神失控了。”
“這哪是精神失控,他娘的這明明是瘋了。”
“應(yīng)該是在里面受到了什么刺激,先把他帶出去再說。”
“哎……等等,那靈哥怎么沒有出來。”
暮然想起冷木頭的一句話,“古尋將會帶著秘密活著出來。”
這個秘密是什么,能把古尋都刺激瘋了?
“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離開,現(xiàn)在古尋已經(jīng)成了這樣子,大約靈哥的情況不會好到哪里去,又或者他已經(jīng)出不去了。”
他出不去了?他的情況好不到哪里去?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幾乎都要揪起來了,撕心裂肺的痛,胸腔悶得都喘不過氣,扶著墻壁癱坐在地上,好半天也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那還愣著干什么啊!咱們進(jìn)去救人去!”
“不要……不要下去找他,千萬不要下去,不要……。”
“古尋,你說,古靈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不知道……。”
里面?zhèn)鱽韰卫暇沤辜钡穆曇簦骸澳銈児偶业拿孛芫褪俏也恢腊。磕愕故欠艂€屁啊!”
“它……永遠(yuǎn)不會再有秘密了,永遠(yuǎn)……。”
“古尋!”
我親眼見到古尋失魂落魄的被眾人背了出來,眼睛死死的盯著前面,仿佛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
他沒有出來,他不會再出來了……
我是要繼續(xù)活下去嗎?
可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對我來說,簡直比死還要難受。
我躺在床上,心痛的幾乎都無法呼吸了,“為什么不讓我去死,為什么!”
“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一個生命,你有什么權(quán)利去決定它的生死!”
是啊,我肚子里還有一個,它是他的延續(xù),是他留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影子,我不能這么殘忍,還有四個月,我要忍著,忍著失去他后的心痛,忍著生離死別的煎熬,忍著希望被破碎后的絕望,再活四個月。
“古尋呢?”
胖叔嘆了口氣,“還在瘋著呢,你爸已經(jīng)去給他治療了,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心態(tài)了。”
我失落的低頭道:“那他呢。”
“再忍半年,我們跟你一塊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見尸?”
他摸著我的頭說:“你總要面對現(xiàn)實(shí),如果他還活著,古尋怎么會精神失控,他一定是受到了刺激才……。”
我捂著耳朵,痛苦道:“胖叔,你不要說了,我們都沒有在現(xiàn)場,我們又怎么能猜到當(dāng)時的情況……。”
“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
我蜷縮在一角,仿佛這個世界一下子就塌了,“我不知道,我不相信他會不要我。”
胖叔站起來厲聲呵斥道:“你沒聽他說嗎,他喜歡的人又不是你,他就是不要你又能怎么樣!你就不能為了這個孩子好好的給我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