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樸素的后堂,除了掛滿黑白的布,便是擱著三五盞白蠟燭,燭光幽暗。
依稀照亮著莫顏與任新月這對促膝而坐的母女,活像夜半講故事的氛圍。
“你爺爺是被族母發現的,據說是摔倒在佛堂的后花園里,活活悶死的。”
“佛堂的后花園?”
“怎么?難道你去過那里?”
“哦,有次迷路去過。”
任新月并沒有將佛堂后花園的天龍靈脈一事告訴娘親,一是怕她心軟說給了任尹劍聽。二是怕牽連她受人逼訊。
她尤記得當日自己在佛堂后花園的隧道下,發現了爺爺任楊鴻為獨占天龍靈脈,將任家幾百口殺人毀尸的事跡。告訴族母沉溪云后,她憤慨難當,說是自會處理。
莫非,任楊鴻就這么被處理死了?
片刻之后,前堂傳來吹吹打打的聲音。是已經要將人送到任家祖墳那里去安葬了。按照任楊鴻這把年紀,這都算是喜喪。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不一會兒,那哭鬧之聲突然變大,吵吵鬧鬧的,似乎是被人攔住了不能出殯。
這時,靈兒和牛大壯都趕來了后堂,跟任新月稟告起來。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皇上駕崩了,就在今日!”
“是啊!俺聽說,前幾天皇帝就傳出了病危的消息,急招國師回來治病!不多日,四皇子也回來了,沒想到國師都沒能治好。”
原來,白華不告而別,鄭楓神秘兮兮的匆匆離去,都是因為皇帝病危,直至駕崩!
想必,一直將鄭楓當親手足的三皇子知道他瞞著自己先行回京,一定會很傷心。
“皇帝駕崩,那我們門口是在鬧什么?”任新月蹙了蹙眉,被門口的吵吵聲震得耳朵痛。
“因為沖撞了國喪,所以我們出殯的日子得改,再往后拖,怕是尸體要爛在棺材里了,所以老爺就因為這事和管事的衙役理論了起來……”靈兒滿臉愁容地回答任新月。
實際,這或許就是上天對任楊鴻的報應。
任新月揮了揮手,向娘親告辭,先一步去后山佛堂找族母。
對于她來說,什么國喪,與她無關。
晴空高照,不高的山頭,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座佛香裊裊的廟宇。等到走進去,果然就看見沉溪云坐于佛像前,閉目念經。
她手中的佛珠,撥動的飛快。
“族母,我是新月,去天武學院一別有月余,今天回來,特地來看看您。”任新月難得小心地措辭。
她知道,要在道義和夫君之間抉擇,對于這個老人家來說,都太困難了。
沉溪云感覺到了任新月的用心,這才放下佛珠,停了唱誦。起身,回身,呆呆的看著任新月的后方,似看著另外一個人。
“自從知道他是害死我親人的罪魁禍首,我就日夜難安!苦苦煎熬許久,直到七日前,他再次來佛堂的后花園,企圖去天龍靈脈換體質,我便從背后偷襲了他……”
“族母做的對!大義滅親。”任新月立刻自以為是的安撫。
誰知,沉溪云非但沒有寬慰,臉上反而露出更加惆悵而高深的表情。
她抬起頭之后,任新月才發現,族母那一雙昏黃得眼睛,明顯已經瞎了多時。怨不得她始終不能聚焦到自己的位置,只能找個大概的方向,幽幽地望著。
“新月啊……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你的枕邊人,是你的仇人,你會怎么樣?”
“我不可能讓我的仇人做枕邊人。”
“萬一是事后才知道的呢?”
“那就像族母一樣,要報仇!”
“呵呵呵……”
沉溪云忽然悲戚地笑出了聲,緩緩搖頭。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對著任新月說,也像是對著她自己說。
“只有親身經歷過,才知道那感覺……報仇了又如何?情仇本是一體,報了仇,也就傷了情,何況仇人隨時可以有,枕邊人便只有那一個,只有那一個了啊……”
沉溪云面容愁苦,抬步欲走,結果身子一晃,差點跌倒。還好任新月上前將她扶住。
“你去罷,尋枕邊人也好,尋仇人也好,這天龍靈脈有族母幫你看著,不會叫旁人發掘了去,你就放心去做你的一番大事吧……”沉溪云用了力氣推開任新月,徑直離去。
看著她佝僂著離去的背影,任新月心里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為什么院長也是,族母也是,總說一些模棱兩可,叫人頭疼的話?
她沒有想到,更加讓她頭疼的是接下來的幾日。整個合顏國都亂了套。
處處戒嚴不說,城里的不讓出去,城外的不讓進來。因為一個見都沒見過一面的皇帝駕崩了,全國都要穿著雪白的喪服三天,不能辦喜事,有喪事的也得暫緩處理。
更加亂的是當今的局勢。
在皇宮之中,慕容皇后一直是支持太子的勢力。結果這次皇帝駕崩的突然,她還沒有來得及扶植太子登基,就被四皇子捷足先登。大約是改了詔書,然后將那皇宮中的禁衛軍統統換成了自己的心腹。
一夜之間,他憑著雷霆手段,登基稱帝。
太子成了謀害皇上的大逆不道之子,被鄭楓直接囚禁在天牢。暗地里不知是不是已經斬草除根。
見風使舵的二皇子雖然投誠,愣是得不到鄭楓的信任。直接被罷免了王爺的頭銜,發配到荒蠻之地守衛邊疆。
皇室中唯一還能有繼承皇位的便只是剩下了三皇子。
鄭楓或許是念及幾分舊情,便投其所好,將白家的白蕓兒指婚給他做側王妃。另外給了鄭元一個閑散王爺當著,衣食無憂便罷了。
被剝奪了權勢的慕容皇后,直接升級成了皇太后,送入養心殿,安養年僅三十的天年……
一直與任家、白家齊名的慕容家族,至此敗落。
直到三日之后,城門終于打開,大家才剛剛脫下喪服,辦喜事的辦喜事,辦喪事的辦喪事。穿花衣的穿花衣,一切都恢復了原本的規律。
任家也在這里準備將任楊鴻老爺子的尸體抬出去埋了。雖然這棺材里都已經飄出了尸臭味,也只能無奈地悶著頭往祖墳山頭送。
“滴滴答滴滴答……”喪葬的喇叭聲不間斷地響著。
卻在這嘈雜的聲音之中傳來了太監高亢的唱誦聲:“皇帝駕到,眾人跪迎!”
……
不知道說點啥,我就靜靜看著
親們想說啥?大點聲~我聽不見~
不管說啥,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