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柏寒點了點頭,繼續他的分析,“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沒有親眼看到,也沒有親耳聽到,但就我對若冰的瞭解,我覺得還有隱情,雖然找不出證據來,但我們也不至於就恨到要殺她的地步,畢竟南宮家先對不起她,害得她家破人亡,她復仇傷害南宮家也說得過去。”
喻柏寒的話不論怎樣不傾向於南宮夜,都是有幾分道理的,所以接下來的幾秒鐘,所有人都沉默了。是的,拋卻感情,客觀公正地看待這一場恩怨情仇,冷若冰也是受害者,也不能說她就有錯。
鬱藍溪最先打破了沉默,“我也並沒有多麼恨若冰,反而還記得她當年對我的寬容,只是,我很心疼夜,她和夜最好的結局就是前塵舊恨一筆勾銷,我們勸夜放下,也勸若冰離開龍城。”
管宇持不同意見,“你們沒有看到今天夜少的態度,誰若是敢去勸冷若冰離開,他絕對會要那個人的命,夜少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我就是知道,他決不會再讓冷若冰離開龍城。”
穆晟熙氣惱地坐在了沙發上,煩躁地鬆開領口處的兩顆釦子,“你們一個說冷若冰情有可原,一個又說南宮餘情未了,那要怎麼辦,看著他們再來一場愛恨廝殺,看著南宮再一次千瘡百孔?”
一直低著頭思索的唐灝,幽幽開口,“我去見見若冰。”
“呵!”喻柏寒好笑出聲,“唐灝,你去見她無非是想知道林漫茹的情況,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她爲何要回來,我們尚且不知道,她連南宮都可以當作陌生人一樣對待,何況對你啊,所以林漫茹的事還是先放一放吧。”
唐灝無奈地低下了頭,不再說一句話。
穆晟熙如今身爲少將,位高權重,軍人處事與常人是不一樣的,他習慣了殺伐,乾淨利落地解決所有難題和敵人,對於這種瞻前顧後的感情糾葛實在束手無策,於是他皺著眉看向喻柏寒,“你有什麼好辦法?”
喻柏寒抿著脣思考了一下,“晟熙,誰在冷若冰心中的位置,恐怕也敵不過你媳婦,不如你派你媳婦去探探若冰的底,問問她到底爲什麼回龍城。”
“呵!”穆晟熙自嘲地冷嗤,連連搖頭,“這姐妹兩人的感情,比鐵還堅呢,當年溫怡爲了冷若冰差點和我離婚,就算她知道冷若冰爲什麼要回來,也不可能跟我透露一個字。”
喻柏寒也笑了,“去聯絡一下感情總是好的嘛。”調整了下坐姿,“你們也知道,我最近可要大婚了,我可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出問題啊,爺我沉睡了四年才換來的愛情,你們每一個都要到場祝福我和雅萱,所以誰也別去找冷若冰的麻煩惹火了南宮。”
喻柏寒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笑了,問喻柏寒現在最緊張誰,不是他老子,也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沉睡了四年都對他不離不棄的媳婦。
喻柏寒繼續說,“愛情這種東西呢,你們每一個也都經歷過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南宮就想抱著冷若冰這一棵樹吊死,我們誰也救贖不了他,所以我們還是要尊重他的決定,明早我們一起去看看他,他想與冷若冰重修舊好,我們幫幫忙,別讓悲劇重演就好了。”
鬱藍溪遲疑,“倘若他們能破鏡重圓也可以說是件好事,但是這怎麼可能啊,冷若冰已經和司空御生了孩子,她怎麼可能再回到夜的身邊,司空御又怎麼可能放手呢?”
喻柏寒此刻顯得比任何人都智慧,“司空御若是能控制得住冷若冰,就不可能放冷若冰回龍城了,所以,所有的事還要看冷若冰的態度。”
喻柏寒的話得到了一致認可,這世上沒有人能控制得了冷若冰,南宮夜不能,司空御也不能,事到極限她寧願選擇玉碎,也不肯瓦全,倘若要冷若冰不再報復南宮夜,唯有將她感化這條路。
冷若冰不知道,她的迴歸,會給龍城的這些故人造成這麼大的衝擊,她於他們來說,就是大敵當前。她此刻,幸福地摟著女兒,漸漸地沉入了夢鄉。
夜,很靜,也很美好。
第一天身處異國他鄉,馨雅卻沒有任何不適,睡得分外香甜,脣角還噙著一抹笑意。
冷若冰在半睡半醒間,聽到女兒夢中囈語,“男神,你明天要來找我玩哦,我好愛你哦。”
黑暗中,冷若冰情不自禁地勾起了脣角,勾出一抹如櫻花一般美麗的笑容,她不明白,女兒見過的帥哥不計其數,她的爸爸就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男人,爲何獨獨對南宮夜這般喜愛,人和人,還真的要講求一點緣分。她的女兒對她的男神,還真算是“一見鍾情”!
想到這裡,冷若冰的笑意更深了,突然覺得有一些幸福。
此時的南宮夜,也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會給一衆好兄弟們帶來如此大的困擾,他安靜地走進雅閣的書房,腦子裡都是他和冷若冰一起工作的樣子,這裡還有她的電腦,她設計過的圖紙,用過的繪圖工具,坐過的椅子,一切都留有她的痕跡,這些痕跡讓他覺得溫暖。
然後,他走進臥室,把每一個空間都檢查了一遍。衣帽間裡有他們昔日穿過的衣服,雖然四年分離,但那些衣服上似乎還有往日的味道。浴室、衛生間、更衣室,處處都閃動著她的影子,甚至她曾經用過的牙刷都還完好地擺放在洗手檯上。陽臺上她養的那幾盆花,還在生機盎然。這一切,都讓他的心被填得滿滿的。
最終,伴著濃重的夜色,他輕輕地躺在了牀上,被子還是他們曾經用過的被子,牀單也是原來的牀單,一切都是舊時的模樣,舊時的氣息,他輕輕翻轉身體,朝著牀裡側躺,大手輕輕地撫過冷若冰枕過的枕頭,脣角一抹彎月的弧度。
漸漸的,他在溫暖的回憶裡,睡著了。
冷若冰,既然回來了,那就別再走了,我們一起好好過日子吧。
一夜寂靜好眠,南宮夜睡了四年以來唯一一個好覺。當清晨的陽光爬上窗棱的時候,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第一衝入腦海的,是馨雅的笑容,他決定履行昨晚的承諾,早早過去找她玩。
所以,南宮夜醒來便迅速穿衣起牀,洗漱妥當下樓,還沒下樓梯,便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已經坐滿了人。穆晟熙、唐灝、喻柏寒、管宇,就連整天陪孩子很少出門的鬱藍溪,也來了。
南宮夜微微皺眉,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腳下的步子頓了一下,冷冽的眸光掃向管宇,怪他多事。
管宇頓時感覺兩道冰柱迎面襲來,不禁瑟縮了兩下,他就知道,只要涉及到冷若冰的事情,做多少錯多少。
南宮夜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這麼早到這裡來見他,是要說什麼,他不想聽,也不希望任何人插手,他只想安靜地把冷若冰追回來,不論她現在是什麼身份,也不論她爲誰生了孩子,從昨天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了決心要把她留下。
所以,南宮夜本來陽光明媚的臉,增添了些許冷漠,一步一步踱下樓梯,來到衆人的面前。
穆晟熙是軍人,對人的氣場和氣息感知最爲敏感,南宮夜的情緒變化他捕捉到了,但他不懼,他這個人對敵人心狠手辣,但對兄弟絕對兩肋插刀,“南宮,都是兄弟,我也不拐彎抹角,我們都知道冷若冰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南宮夜的面容冷若冰霜,惜字如金地吐出幾個字,“這是我自己的事。”
穆晟熙站起身,高大的身軀與南宮夜平肩對視,“沒錯,是你自己的事,但作爲多年的兄弟,我不希望你再丟一次命,所以,你們之間的事,我插手插定了,我不贊同你與她重修舊好。”鐵血殺伐的目光閃動著迫人的光華,“南宮,愛也好,恨也好,恩也好,債也好,你們之間該畫上句點了。”
南宮夜沒有再說話,優雅地坐在了沙發上,他的表情表達了一個終極意思,那就是誰也不要插手他的手。
“南宮!”穆晟熙性情急躁,欲上前再與南宮夜分說,但喻柏寒拉住了他,“晟熙,我來與南宮說幾句。”
穆晟熙看了南宮夜一眼,恨鐵不成鋼地重新坐在了沙發上,喻柏寒則是笑著坐到了南宮夜的對面,“南宮,兄弟幾個也沒別的意思,就是不希望你再走一遍痛苦的路,倘若你能得一份幸福的愛情,我們都祝福你,可是你與冷若冰的確愛得太殘酷了,要不要重新找回這段愛情,你要考量妥當纔好。”
南宮夜倚在沙發靠背上,微斂眉眼,緊抿著雙脣,他自然知道幾人都是好意,但他們不是他,誰也體會不到他內心深處的感受,喻柏寒說讓他思考,呵呵,他們根本不明白,對於冷若冰,他已經沒有思考的能力了,或者說他根本不需要思考,靈魂深處只有一個強烈的願望,那就是把她找回來,不惜一切代價,因爲沒有她,他活著等於死了。找回她,就是在給自己找一條生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