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雅突然覺得,這四年她可能忽略了非常重要的東西,這四年司空擎每天都會給她打視頻電話,笑著與她講各種有趣的事情,她在他勾勒的快樂裡天真地過著。
而今仔細想來,其實這四年他有著很大的變化,很多時候,他看起來更加清瘦,更加憔悴,甚至很多時候臉色都是蒼白的。是不是當(dāng)年他的腿根本就沒有那麼樂觀,而這四年他避而不見她,是因爲時刻都是在承受病痛的煎熬?
想到這些,馨雅突然覺得心裡難受得很,就連呼吸都需要用力去維持,沉默片刻後,她驀然轉(zhuǎn)身,就要跑開。
“你去哪裡?”南宮睿及時喊住了她。
馨雅沒有轉(zhuǎn)身,而眼淚卻是更加洶涌了,“我要去西凌。”
南宮睿顯然要比馨雅冷靜睿智得多,“你現(xiàn)與昊澤婚禮在即,卻突然要跑去西凌找司空擎,那麼找到他之後,發(fā)現(xiàn)結(jié)果真的如我們所料,你打算怎麼做?”
“是被司空擎的付出感動,留在他身邊,還是依然回到龍城完成這場婚禮?”
馨雅,“……”她不知道,她沒想過。
南宮睿接著說,“馨雅,你從小就是大公主,享盡無限寵愛,不曾經(jīng)歷挫折,不曾經(jīng)歷失敗,導(dǎo)致你的思想懶惰,不願意思考複雜的問題,所以在昊澤和擎都瘋狂地追逐你,愛你寵你的時候,你不願意做出選擇,本能地選擇逃避,以那個約定爲最後的原則。”
“但是現(xiàn)在,你根本不快樂,你放不下司空擎,你很心疼他。”
“當(dāng)然,你也在意昊澤,這四年你也無時不刻在爲他擔(dān)憂,在思念他。”
“這樣的兩份感情,你根本分不清哪份是親情,哪份是愛情,你現(xiàn)在以那個約定爲準則,堅定地選擇嫁給昊澤,但我還是想問那天問你的問題,你將來會後悔嗎?”
馨雅深深地低下了頭,她的腦子很亂,什麼也想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嫁給穆昊澤,這是根本不需要考慮的問題,因爲這是五歲那年就定下來的事情,十幾年來在她的心裡已經(jīng)是一個既定的事實了。
南宮睿繼續(xù)說,“你雖然是我的姐姐,但從小到大,你真的像我的妹妹,在遇到任何難題都是我爲你思前想後,這一次,你就再聽一聽我的意見,你現(xiàn)在若是悔婚,還來得及。”
馨雅倏然擡頭,“不可能悔婚,這是不能改變的事情,我不可能背叛昊澤。”
南宮睿微微皺眉,“我不是要你背叛他,我想要你以感情爲準則,而不是以那個約定爲準則,你去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愛的是誰,婚姻是靠感情來維持的,而不是靠約定來維持,馨雅,你若現(xiàn)在不考慮清楚,我怕你將來後悔啊。”
馨雅再次低下了頭,她有假設(shè),就算她愛的人是司空擎,那麼她會毀掉和穆昊澤的約定嗎?
她想起了馥雅和雨澤,當(dāng)年小小的他們,提前知道了即將到來的生死離別,四個人坐在一起立下了那個約定,馥雅說,當(dāng)她在天上看到她和昊澤幸福地在一起,她和雨澤就會覺得很幸福。
她最終想起了當(dāng)年在天堂崖上,馥雅和雨澤選擇跳崖離開人間,那時,穆昊澤就站在她的身邊,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他說,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她一生,他說,他決不會讓雨澤失望。
天上十全,人間十美,這是一個童話般的約定,是生與死之間,生者與逝者最後的感情寄託。
他不會讓雨澤失望,那麼她也不會讓馥雅失望。
所以,他不變,她就也不能變。
最終,馨雅擡起頭,堅定地說,“不會悔婚。”
南宮睿輕輕嘆息,“既然這麼堅定維持這場婚約,那就不必去西凌,就算知道了什麼,也是徒增煩惱罷了。”
馨雅沒有說話,她雖然沒有悔婚的念頭,但她真的想見司空擎,那似乎是一種本能的召喚。
這時,穆昊澤來了,婚期將近,他整個人都被一種五彩的光環(huán)籠罩著,他臉上的笑容片刻也沒有消失過。
南宮睿拍了拍馨雅的肩膀,示意她整理好情緒,然後與穆昊澤打過招呼便離開了。
穆昊澤笑得像天邊那抹最燦爛的陽光,器宇軒昂的身軀縈繞著柔軟的光,他緩步走到馨雅面前,伸手擡起她的下巴,“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眼睛還紅紅的,別告訴我這是婚前恐懼癥導(dǎo)致的。”
馨雅掩飾地低下了頭,“是……是有一點緊張。”
“呵呵呵……”穆昊澤低低地笑了,溫柔地捏著馨雅柔若無骨的小手,“每個女孩都會經(jīng)歷這些的,不要多想,你只要安心地等著做我的新娘就好了,我會讓全龍城的女孩羨慕你嫁了一個好老公。”
四年不見,穆昊澤真的會說情0話了,馨雅被他逗笑了,“今天這麼早過來幹嘛?”
穆昊澤看了身旁的香香一眼,摸了摸它的頭,“今天我?guī)闳タ椿榧啠x鑽戒款式。”他看著即將成爲自己新娘的女孩,整個人都像站在了幸福的邊緣,“我親自買了一顆天然鑽石,等你選好了款式,我親自切割打磨。”
這顆鑽石是他在回龍城之前就命人從納蘭天價拍回來的,納蘭以珠寶而著稱,那裡流通的鑽石都是天價之品。
一個身居高位日理萬機的男人,願意爲未來的妻子親手打造鑽戒,足可證明他是真的愛她。
馨雅自然是感動的,她挽住了穆昊澤的手,與他一起向花園外走,“婚紗要去哪裡看?”
穆昊澤毫不猶豫,“自然是去喻叔叔家的影樓了,他家定製的婚紗可是龍城最好的,我們的婚紗照也在他家拍。”
馨雅欣然點頭,“好。”
吃過早飯,穆昊澤便帶著馨雅去了喻柏寒家的珠寶店,聽說馨雅和穆昊澤來自家店裡選鑽戒,喻柏寒親自跑來招待,整個人笑得像花一樣。
一個侄子,一個侄女,兩個都是他喜歡的孩子。
喻柏寒請穆昊澤和馨雅進入貴賓室,坐在沙發(fā)上,拿出了頂級設(shè)計師的設(shè)計稿,“昊澤,馨雅,這可是世界頂級設(shè)計師的力作,你們看中哪一款,設(shè)計費用全由喻叔叔出。”
馨雅嬌俏地雙手託著下巴,笑著看向喻柏寒,“喻叔叔,這手筆好大啊。”世界頂級設(shè)計師的設(shè)計費用,那可是個天文數(shù)字。
喻柏寒笑得分外得意,“你倆結(jié)婚,喻叔叔還能沒個表示?等你們生了孩子,喻叔叔還有更大的禮。”
馨雅故作生氣地嘟嘴,“喻叔叔,你別說得這麼羞人。”
喻柏寒好笑地看著這個被衆(zhòng)人寵大的公主,“還羞人,馬上就嫁給人家昊澤了,還能免得了給他生孩子?”
馨雅羞惱地睨著喻柏寒,“再說不在你家選鑽戒了。”
喻柏寒笑得越發(fā)璀璨,“好好好,不說。”
穆昊澤一直靜坐一旁,看著馨雅跟長輩撒嬌耍賴,覺得分外溫暖,這四年,他想念死了這樣的時光。
鑽戒選好之後,他們又直接去了喻柏寒家的影樓選訂婚紗,喻柏寒自然是全程陪同,看著馨雅和穆昊澤,他想到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喻妙雪,還不知自己的女婿將來是個什麼樣。突然就就理解了南宮夜的心情,他也捨不得嫁女啊。
婚紗試了一套又一套,直到夕陽西下時分,才最終確定。
從影樓出來,穆昊澤直接帶著馨雅去餐廳吃飯,雖然這一天兩人過得很開心,說說笑笑的,但他就是覺得她有心事,但她不主動說,他也不好問。
最終,他還是歸結(jié)爲婚前恐怕癥。
吃飯的時候,馨雅的心事越積越深,壓得她有點疲憊,所以吃的東西顯得少。
穆昊澤疑惑地看著她,“結(jié)婚真讓你這麼恐懼嗎?”
馨雅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話說出口,“昊澤,我想在結(jié)婚之前去一趟西凌。”
穆昊澤握著餐叉的手明顯頓了一下,心裡不太高興,他們四年未見了,他也纔回來不久,而且婚期將近,有許多事需要一起去做,她去西凌明顯是去見司空擎,他怎麼會開心。
但兩個人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他不想鬧不愉快,於是他努力維持笑容,“去西凌拜訪你的司空爸爸?”他不願意提及司空擎這個名字。
馨雅很誠懇,她覺得她和穆昊澤之間不該有秘密,“我要去見擎。”
穆昊澤終於放下了餐叉,認真地看著馨雅,“爲什麼?”既然她選擇明明白白地說,他就會直接表達他的不滿,“馨雅,我們就快結(jié)婚了,你在婚前要去見一直覬覦你的男人,作爲馬上就成爲你老公的我,不開心你這麼做。”
馨雅也知道這不太合情理,但她真的放心不下司空擎,尤其想起昨晚他憂傷的眼神,她就越發(fā)心疼,“昊澤,四年前他爲救我受了傷,之後卻不肯在龍城接受治療,突然消失,四年都不肯見我,我今天突然想到,他當(dāng)年可能受了很重的傷,他的腿很可能……”
馨雅艱難地咬住下脣,乞求地看著穆昊澤,“我真的放心不下,我要去親眼看一看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