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西凌正值黃昏,司空擎正在寢殿前的小院子里用單拐練習走路,高大的身影,在遲暮的黃昏下,有一種鏗鏘的味道。
四年了,他一直在堅持不懈地冶療,刻苦地做著康復訓練,每一步都是無數汗水和痛苦換來的勝利。
這四年里,某些時候,就連醫生都差一點要放棄,只有他自己始終堅持,不論有多艱難,他都命令自己,必須重新站起來,他還沒有追到最心愛的女孩,怎么可以就這樣用輪椅交換一生?
黃天不負有心人,他終于站起來了,這是一條漫長的疼痛之路,個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沒有人知道,其實心靈的煎熬,遠比身體上的痛苦更折磨人。
這四年,他一邊做著殘酷的治療和訓練,一邊與馨雅保持著電話聯系,幾乎每天他們都會通過視頻聊天,她的笑臉會讓他更有信心戰勝一切困難。
現在,他雖然站起來了,但還需要進行大量的康復訓練,還需要單拐輔助。
收到馨雅的晚安短信的時候,司空擎布滿汗水的臉上,展露了一絲笑容,在院中的長椅上坐下來,迅速撥了視頻電話。
很快,馨雅半倚床頭慵懶而自然的容顏出現在了屏幕上,今天的她,眸子里盛著滿滿的笑意。
司空擎貪戀地撫摸著屏幕上的容顏,心里已經焦急不已,恨不能現在就可以扔掉單拐,飛去龍城,時間讓人老,“今天為什么睡覺時間提前了?”
他的聲音就像春風醉人的臉頰,笑容更像是春朝的陽光暖人的心田,他的溫柔就像水一樣包圍著心愛的女孩。
四年了,他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囂張的少年,精湛的智慧,淵博的知識,優雅的氣質,更具磁性的聲線,讓他成為一個更加成熟而魅力的男人,他只是靜坐不動,就可以讓所有女人為他傾心癡狂。
他是一位渾然天成的王,有著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
馨雅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穆昊澤,她一定會喜歡上司空擎,但問題是她恰恰早已選擇了穆昊澤,那么她就會為選擇而忠貞,命運注定她將司空擎當作弟弟。
所以,她的笑容依如從前那般純凈,誰都看得出,四年前發生的那些事,讓她對他更加親近,對他更加關心愛護,但刻意收斂了愛情的因素。
馨雅輕輕咬了下粉嫩的唇,思考著要怎樣開口,“擎,我有事要和你說。”她的聲音就像緩緩流淌的溪水,溫柔地避開所有阻礙,“昊澤回來了。”
司空擎的笑容僵了一下,握著手機的手卻越發地緊了,深邃的眸底刮起了看不見的小旋風,“然后呢?”
他的聲音雖然波瀾不驚,但卻蘊含著巨大的能量,似乎他只要再提高一個分貝,就可以摧毀想摧毀的一切。
時間是個磨人的壞東西,但也是個煉人的好東西,四年,讓他不再是那個想爭卻不可以爭的愛情失利者,他成年了,成熟了,可以肆意地去爭想爭的一切,倘若不是腿傷未愈,他早已飛去了龍城。
而今的他,就是霸道的,強橫的,她是他的,誰也不可以改變,他不會再給穆昊澤一點點機會,哪怕用盡所有手段,他也要讓她來到他的身邊。
在追求愛情的路上,他從來沒想過要做一個君子,他不會給別人留一絲余地。
馨雅明顯感受到了司空擎眼底的狠厲之色,所以她有些畏懼,“擎,你長大了,應該懂得了很多道理,我和昊澤的約定不能變,而你也將永遠是我的親人,所以……”她努力地笑了一下,以緩解他帶給她的恐懼,“我要結婚了。”
四年了,他真的變了,雖然他對她還是那么溫柔,但她就是越發地感覺到他身上迫人的氣勢越來越濃。
司空擎的臉還是沒有一絲波瀾,沉寂得像是千年的湖,但正因為沉靜,才更令人覺得可畏可怖,他淡淡地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聲線更像是冷到了極致,“馨雅,所以你是要告訴我,你要嫁給穆昊澤了?”
馨雅艱難地咬住下唇,“是啊,這是從小就約定好的事情,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祝福你?”司空擎的眸底再沒有一絲溫度,唇角卻是勾起了邪肆的笑意,就像一位妖魅的王,“馨雅,這四年雖然我沒有去找你,但我可是天天都有給你打電話,與你聊天的,難道我的心你還沒明白嗎?”
馨雅緊張得說不出一句話,這四年,他像從前一樣溫柔,也從未提及愛情的話題,她甚至錯覺地以為,他不再執著了,可是現在,她才看清楚,他比從前更加執著。
司空擎緊緊地凝視著馨雅的眼睛,“四年前,你說我的感情隨著年齡的增長一定會有變化,那我告訴你,的確有變化,那就是我更愛你了,娶你為妻的想法更堅定了,你必須是我的。”
這份堅定是他用苦和痛走出來的,所以他才會更霸道,更執著,倘若她最終還是嫁給了穆昊澤,那么他所承受的這么多煎熬和苦痛,豈不是很白費?
司空擎的眼睛溫柔如棉,卻也霸道如刀,“四年前我說過的話,今天再重復一遍,你若要嫁人,就必須嫁我,我不會給你任何選擇他人的機會,所以,忘了穆昊澤,忘了你們那個破約定,如果讓我知道你們有什么婚禮,我一定不擇一切手段把你帶走!”
最后,他霸道而深情地望著她,“然后,我會給你最好的寵愛,直到死,直到地老天荒。”
馨雅靜靜地看著司空擎,他的霸道讓她抓狂,“司空擎,你知不知道你很霸道,你這樣做有考慮過我的意愿嗎?我嫁給誰,遵守哪個約定,那是我的自由,你對我很好,甚至不惜生命,我同樣也可以如此回報你,但不是用婚姻。”
她堅定地看著他,“我一定會嫁給昊澤,只有嫁給他,我的人生才圓滿,所以,如果你不想有一朝一日讓我和你翻臉的話,就不要破壞我們。”
司空擎冷冷地笑了,馨雅的話字字冰冷,一字一字都冷到了他的心底深處,“馨雅,你從前拿我的話當作耳邊風,現在依然如是,但我會讓你看到我的堅定,讓你從此再不敢輕視我說出的每一個字。”
司空擎的眼神太過冷冽,話語太過深邃而鏗鏘,馨雅沒來由地覺得寒冷,她想起了四年前他奪走她初吻的那個夜晚,那是他第一次對她冷了臉色,今天是第二次,他每一次冷臉色對她,都讓她覺得些許恐懼。
她甚至覺得,只要她再說出一個激怒他的字眼,他就會穿過屏幕,迫近她的面前。
看著她窘迫的眼神,司空擎終是有一點心疼,于是溫柔了語氣,“馨雅,別怪我霸道,我愛你,勝過一切,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一件事,可以阻止我靠近你的腳步,除非我殘了,死了,永遠都配不上你了。”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流經他胸肺的每一團氣體都承載著濃濃的深情,那么滄桑,那么沉重,再多一分,都似乎無法承受負荷,這四年,她可知道他是如何想念她的?
深愛了二十年,卻日日都怕得不到,這種煎熬太折磨人了。
這樣深情的司空擎,馨雅第一次見到,她想起了四年前在黑龍潭下的雨夜,他用生命守護她,其實她真的不可以對他太絕情。
所以,她哭了,“擎,我對你許諾下輩子,好不好?”這輩子已經訂出去了,而且還關乎馥雅,她不能變。
司空擎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容顏刻在他的心里,所以他的眼前仍舊是一片清晰,“我當然要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但是這輩子我也要。”
不待馨雅說什么,他已然睜開了眼睛,溫柔地看著她,“去睡吧,記住我的話,我很快就去龍城找你。”
說完,他率先摁了掛斷鍵,然后將手機揣進口袋里,再次拿起了單拐,更加努力地練習走路。走出十步之后,他突然頓住腳步,眸底迸發出明亮和銳利的光。
下一秒,他像是扔掉生命中最沉重的枷鎖一樣,扔掉了單拐。
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討厭這副單拐!
可是,離開了單拐,他才走出幾步,就重重地摔倒在地。
臉色更加難看,雙手緊緊握起,似乎虛空都在手中變形,他恨自己為何還不能正常行走,他需要時間,但時間卻如此追趕于他。
他要立刻站起來,立刻就去龍城,立刻就要出現在她的面前,立刻就把她擁進懷里!
所以,他咬牙再次站了起來,強迫自己向前走,疼痛讓他的額頭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心里清楚,他雖然放了那么狠的話,也讓她感到了畏懼,但她一定不會放棄她的堅持,她會繼續和穆昊澤的婚禮,他的話只可能讓她有些許猶豫和顧忌。他從來沒有對她狠心過,她也終究不是那么畏懼他。
所以,他必須立刻就健步如飛,必須立刻有足夠的能力去龍城把她搶走。否則,她一定就是穆昊澤的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