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夜好笑地彈了彈馨雅的腦門兒,“小鬼精!”將馨雅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像看至寶一樣,“媽媽是爸爸的命,你是爸爸的心肝寶貝。”
他愛老婆,對她的愛已經達到臨界飽和了,沒有什麼可以超越,命可以給她,一切都可以給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把她留在身邊。他愛女兒,亦勝過生命,像大海包容一粒沙,給她最好的港灣。
馨雅甜甜地依偎進了南宮夜的懷裡,緊緊地摟著她的小玻璃缸,“我知道,你一定愛媽媽更多一點,司空爸爸也是愛媽媽更多一點,不過我有兩個爸爸,我的愛也很多。”嬌小的身子微微嘆息了一下,“我好想司空爸爸,也不知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回到西凌。”
想到司空御,南宮夜心裡充滿了感激,“你司空爸爸應該還沒有回西凌,島上有事情需要他處理,等過幾天爸爸允許你與他通電話好不好?”
“嗯。”馨雅乖巧地點點頭,美麗的大眼睛眨動著,訴說著她的思念。
是的,司空御正在司空島上處理一切混亂的事項,這一場廝殺,在族內引起了天翻地覆的震動,他連夜清洗,平息了各派紛爭,大長老已死,其他十六位長老死的死傷的傷,都已沒有能力再與他抗衡,他索性徹底洗牌,改寫了司空家的管理模式,將整個家族完全掌控在了他自己的手中。
在這一場奪權的家族戰爭中,蒼狼、亞瑟和林漫茹陪他浴血奮戰,是他最大的安慰。
此刻,一切喧囂止息,整座島恢復了正常運行,鮮血被清洗,屍體被掩埋,一切殺戮都歸爲歷史。
司空御疲備地坐長老大殿上,臉色蒼白,雖然做了司空家至高無上的王,他卻一點也不開心。他自幼就目睹骨肉相殘,在血和淚中頑強地存活下來,而今又以血的方式結束了所有愛恨,雖然他是最終活下來的勝利者,但內心卻已經千瘡百孔,滿目蒼涼。
若問他的人生有溫暖嗎?當然有。母親曾經是他唯一的溫暖,母親被害後,他經歷了漫長的冰冷孤獨歲月,而後遇到了冷若冰,她爲他的心點亮了一盞燈,他把她當作精神世界的唯一一棵救命稻草,想死死地抓在手心裡,永遠都不放棄。奈何她是一根長了翅膀的稻草,他留不住她。她帶著馨雅走了,他的心被割掉了兩塊肉。
他記得,他的教育裡有一條,就是王者要接受孤獨,享受孤獨,駕馭孤獨。
是的,倘若他的生命裡不曾有過冷若冰和馨雅,他可以一直忍受孤獨,讓自己繼續冷血,繼續駕馭他的愛恨情仇。可是,他明明感受過幸福和溫暖,那種美好的感覺忘不掉,那麼他又怎麼可能再享受孤獨?
她們母女走了,他的人生還有溫暖嗎?
有,還有西凌薇守在他的身邊,她一直都在給他溫暖,只是他一直都視而不見罷了。
想起西凌薇,司空御的眉心輕輕地動了一下,他想見了她爲他熬湯的樣子,她說,她的心一直都握在他的手心裡,終生都不背棄。
許久之後,司空御的脣角微微地勾起一抹笑意,雖然她不是自己中意的人,但她給的溫暖值得他珍惜,所以,他本能地想靠近她,想吸取她的溫暖來慰藉他飽受風霜的心。
“蒼狼。”司空御的聲音在空曠的長老大殿裡響起,如同古老洪荒大地上,響起一聲低低的春雷,儘管蒼涼,卻帶著春意,“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掌教。”蒼狼走入大殿,擡眸望著座上的司空御,“一切事情都已處理妥當,可以隨時回西凌了。”
司空御點點頭,“準備飛機,我要即刻回去。”這座島太血腥太冰冷了,他想回到神殿尋找他唯一的溫暖。
蒼狼做事向來雷厲風行,很快安排好了飛機,司空御在登機前,深深地回望了一眼,這座島現在是他的囊中物,但他卻一點都不喜歡,他在這裡放逐了他的父親,殺死了他的爺爺,他是罪惡的,這座島是他罪惡的見證。
他從來都覺得自己罪惡,從小到大,他的雙手沾滿了血,初遇冷若冰時,看到她那雙乾淨剔透的眼睛,他覺得自己骯髒無比,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所以他嚴厲地訓練她,要她的雙手也沾染鮮血,這樣他們就可以活在同一個世界。
可誰知,不論他做過多少努力,她終究不屬於他。
現在,西凌薇守在他的身邊,而他也決定向她忠貞一輩子,她亦是乾淨的,純潔的,也好,就用她的純潔,也洗淨他這一身罪惡。
飛機劃過蒼穹,穿越碧海,抵達西凌,在飛機降落的前一刻,司空御終於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眼,這才微微地鬆了一口氣,感覺終於遠離了罪惡之地。
回到西凌神殿時,正是黃昏,西凌薇正站在一棵木棉樹下迎接他,她笑得很美,嫣紅的雙頰與枝頭的木棉花兩相輝映。
第一次,有一個女人,如此這般安靜地等候他回家,司空御心裡劃過一道暖流。於是,他也微微地笑了,不待他伸手,她已經跑到他的身邊,親切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們之間從來都是這樣,他從來不需要主動向前邁一步,她會放下所有女人的矜持,主動向他靠近,而她的靠近也很有分寸,從來不讓他覺得有負擔,也不讓他覺得反感。
西凌薇就像迎接遠征歸來的丈夫,崇拜英雄的眼神仰望著司空御,“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是的,得知他要回來了,她親自下廚爲他做飯。
司空御感覺身上的冰冷氣息,在她的笑容裡漸漸地被蒸發,於是,他輕輕地回握住了她的手,“好,去吃飯吧。”
雖然是自幼養尊處優的公主,但西凌薇在司空御面前從來不矯情,也不嬌氣,她就像最普通的女人一樣,心甘情願地侍候丈夫,他洗手時,爲他拿洗手液,遞毛巾,吃飯時主動幫他拉椅子,給他盛飯,爲他端湯。
這一切,都讓司空御覺得溫暖。
看著桌子上的幾個菜,司空御的內心更是感慨良多,這些的確都是他愛吃的,而且口味都很照顧他的喜好,他不喜歡醋,每個菜包括湯連一點醋的影子也找不到,她將他的喜好記得很清楚,儘管這四年他從不曾與她近距離相處,但她就是了解到了他全部的喜好,只能說她對他太用心了。
相反的,他從來不曾注意她,也從來不曾關心她,她喜歡什麼,厭惡什麼,他從來不知道。
難道真的如冷若冰所說,他一直在忽略一個真愛自己的好女人嗎?
看著司空御愣神,西凌薇有些不安,“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你的口味?”
司空御驀然回神,微微地笑了,“沒有,你做的菜我很喜歡吃。”停頓了兩秒,似在思考要怎麼問出口,“你喜歡吃什麼?”
西凌薇受寵若驚,“你想了解嗎?”
“嗯。”司空御有些難爲情地點點頭,“以後,我們是真正的夫妻,我應該瞭解一些你的喜好。”
西凌薇笑得很美,就像披了彩霞一樣,“你今天累了,吃了飯早點休息吧,以後我們會有很多時間,我慢慢告訴你。”
司空御點點頭,“好。”
吃過飯,司空御起身離開,他還是要回他原來的寢殿,雖然決定與西凌薇做真正的夫妻,但短時間內他還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與她同住,畢竟,他心裡還滿滿的都是冷若冰。
西凌薇有些失落,但還是送他到門口,“司空御,晚安。”她的聲音薄如蟬翼,隨著淡淡的春風,有幾分傷感。
司空御有些不忍,於是遲疑地抿了抿脣,“我只是要回掌教殿處理一點事情,晚一些回來,你先休息吧。”
他說他回來,並不是還要躲著她,這讓西凌薇心底生起很多喜悅,於是她笑了,“好,你記得早點回來,不要太累。”
司空御點點頭,轉身剛要走,西凌薇突然撲進他的懷裡,踮起腳尖,蜻蜓點水地吻了下他的脣,而後在他的頜下吐氣如蘭,“我等你回來。”
司空御感覺有一股電流,自脣邊蔓延至全身,脣與脣相碰的溫暖和溫柔讓他竟生起了一絲貪戀。他是個正常的男人,當然有正常需求,可是這些年,他爲冷若冰守貞守潔,從不曾有過任何女人,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渴望。
西凌薇靜靜地伏在他的懷裡,柔軟得像一根藤,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氣,溫暖著他的呼吸。司空御的身體僵得厲害,“西凌薇,對不起。”
對不起,沒有辦法給你愛情。
普通男人,往往將心和身分爲兩部分,而他是一個心和身高度統一的男人,此刻,他心裡滿滿的都是冷若冰,沒有辦法盡一個丈夫的責任。
西凌薇緊咬著下脣,努力讓自己笑,“沒關係,我會等的。”親手爲他整理有一點褶皺的領口,“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你的妻子,而且還是特別特別愛你的妻子,我時刻都做好了把自己給你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