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喧囂的醫(yī)院終于安靜下來了,病房里的人住的都是身體不好的人以及陪伴他們的家屬,因此,天黑沒多久,大部分人都睡覺了,病房里變得很安靜,只剩下各種監(jiān)控儀器的“滴滴”聲和有些人的鼾聲。
“宇飛哥,我要睡覺了,你還不睡覺嗎?”我問道,為了不影響其他人,我的聲音很輕,輕得只有在我旁邊的陳宇飛能聽到。他在地上,挨著我的病床架起了一張行軍床,根據(jù)陳宇飛的說法,這張床是他向醫(yī)院租的,交了費用和押金。
每天晚上,陳宇飛上完夜自修后,他肯定到醫(yī)院來陪我。我擔心他被老陳發(fā)現(xiàn),所以就催他回去,不要管我,但是他說:“你個丫頭片子,別給我指手畫腳。老子的事情,老子能搞定,不用你瞎嗶嗶!”
“宇飛哥,你這幾天不回去,老陳不會說你什么嗎?”我很好奇,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哼。”陳宇飛冷冷地笑了一下,說:“老子還怕他?!這老東西,就是喜歡錢,只要每天把足夠的紅色鈔票交到他的手里,還會來管你?!哼。”
聽陳宇飛的語氣,像是陳宇飛又去做單了。我突然就覺得像是被雷公劈過一樣,愣住了,因為,明明是我主動說要幫陳宇飛的忙,結(jié)果忙沒有幫上,現(xiàn)在反倒讓他要自己做單,陳宇飛自己做單也就罷了,他現(xiàn)在還要幫我做單,想想也是汗顏。潘雪,你是怎么做事的?我自己責備自己:還好陳宇飛沒有怪罪你。
“宇飛哥哥,對不起,我……”我向陳宇飛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是萬能的?”陳宇飛盯著書本,頭也不抬一下,說:“你個豬腦子下次不要在做蠢事就是對得起我的了。下次長點心!”
“嗯。好的,宇飛哥哥,我……啊哈……會注意的。”我打了個哈欠,說。
“困了就去睡覺!趕緊的!”陳宇飛命令我說,頭還是沒有從書中抬起了。
隨著升學考的時間越來越近,陳宇飛能剩下復習的時間不多了。他每天從學校回來,給我講完這一天我們班上課的內(nèi)容,給了我作業(yè)以后,就開始自己復習起來了。有時,他是在看書,有時又是在被單詞,有時,他會被例文和公式,就是不見他做作業(yè)的。我曾問過他為什么沒有看見他做作業(yè),他告訴我他把作業(yè)都在學校里解決了,不管是班里的還是培優(yōu)的。我很佩服他,他不僅把班級里布置給同學的作業(yè)做完了,連培優(yōu)班里這么難的卷子也能寫完,真不愧是我們學校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學霸。
我不知道陳宇飛每天在我的床邊看書看到幾點,我只知道,當我睡覺的時候,陳宇飛在看書,當我早起的時候,陳宇飛還是在看書。有時,我會懷疑他是不是通宵在看書,一夜沒有休息。但是,看著他并不通紅的眼睛和不怎么明顯的黑眼圈,我打消了這個念頭。當然,我不打算問他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我怕被他嫌棄。
“嗯,宇
飛哥哥,我睡了。晚安。”我沖他眨了眨眼睛,說:“宇飛哥哥你也別太晚了。”
“嗯,好。”陳宇飛揮了揮手,專注地盯著書本,有答沒答地說。
于是,我鉆進被窩,蓋上被子就睡下去了。
我的睡覺時候的品相很好,而且,我基本是以沾床就合眼,一合眼就睡覺,天大五雷轟都沒有用,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也不會做什么夢,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得挺好,不管前一天再怎么累,睡醒了就好了。
可是今天,我睡下去沒多久,正是睡意朦朧、腦子一片漿糊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身上非常難受,像是一條蛇在纏著我,又像是螞蟻在咬,還像是在蒸籠里燒一樣。不僅渾身酥酥麻麻,而且還非常癢,過一會兒又覺得很熱。我往左躺,右邊的難受了;往右躺,左邊的難受了;仰著躺,后背難受了;趴著睡,胸口、肚子就變得火辣辣的了。而且這難受的感覺越來越嚴重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側(cè)著睡不是,躺著趴著更不是,翻過來又覆過去,像個在火上烤著的肥羊一樣,不斷翻轉(zhuǎn),簡直就是要奔潰了。
“啊呀——”我忍不住了,沒好氣地叫到,也不管邊上的人有沒有睡覺,馬上坐了起來,皺著眉頭。
“阿雪,你怎么了?!”陳宇飛問我。
“宇飛哥,我難受。”陳宇飛竟然還沒有睡覺,我暗暗吃驚。病房里的大燈關(guān)了,陳宇飛自己帶了一盞小臺燈,接著電線,開著燈,正在燈下看書。這本書跟我剛睡下去相比,已經(jīng)過去了好多頁,即便陳宇飛帶的那盞燈的光線并不是很充足。
“怎么難受了。”陳宇飛又問我。
在昏黃的燈光下,陳宇飛冰冷的臉看起來竟然時泛著金色的光,使得陳宇飛看起來很溫暖。
我也不管什么淑女形象、醫(yī)生的囑咐還是別的什么,直接伸手搔抓起難受的部位來,因為我實在是忍受不住了。
“宇飛哥,我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很癢。”我一邊抓一邊指著不舒服的部位,對陳宇飛說:“不但癢,還痛。”
“又熱又痛。”我補充道。
“你別抓,忍著。”陳宇飛放下了書本,抓住我的手,說:“我去叫醫(yī)生來!你別抓!”
他的手力道很大,就像是兩個鉗子一樣,把我的兩只手牢牢的控制住了,我動也動不了。沒辦法,我只能答應(yīng)他,于是我點了點頭,向他保證到:“嗯,我會的。”
“好。”陳宇飛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離開去叫醫(yī)生去了。
醫(yī)生來了,我這邊的床簾子被拉上,床頭燈被打開了。醫(yī)生把我的紗布拆了下來,用鑷子檢查了我的傷口,那些傷口正是我覺得難受的地方。這個鑷子頭又細又小,碰到我的傷口上老疼老疼的。我齜著牙,忍受著。
“疼嗎?”醫(yī)生問我。
“嗯。”我點了點頭,跟醫(yī)生確認。
“阿雪,你痛了就叫出來。別他么的像個傻子一樣地忍著,你丫又不是啞巴。”陳宇飛數(shù)落我說。
其實,我覺得很神奇,雖然前幾天醫(yī)生也老是打開我的紗布,用鑷子在這邊戳戳、那邊戳戳,可是我一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但是今天,醫(yī)生的鑷子一碰到我的傷口,我就感受到了疼痛,也的確是有什么東西在觸碰我傷口的感覺。
“傷口上的肉開始長起來了。”醫(yī)生說:“恭喜你啊。馬上就可以出院了。
“醫(yī)生,傷口上的肉長起來跟她不舒服有什么關(guān)系嗎?”陳宇飛刨根問底的。
“傷口上的肉長起來了的話,上面小的血管、神經(jīng)什么的也會重新長起來。既然長起來了,就有感覺了,好歹是新的組織第一次有感覺,自然會又癢又痛。”醫(yī)生耐心地解釋道。
陳宇飛又問醫(yī)生說:“那么醫(yī)生,有沒有什么辦法讓她不難受。”
“我會給她換好藥,防止她感染,然后消炎藥也會給她打上,但是癢和痛什么的,我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只能靠她自己了。”醫(yī)生一邊給我擦上藥。換上新的、干燥的紗布,一邊跟陳宇飛解釋道。
陳宇飛急了,說:“她病都沒有好,你竟然說要靠她自己?那我們來這里是干嘛的?”
“小伙子,不要著急。我們不是沒有救她,而是把我們目前能做的都做好了。其他都得靠她的了。”醫(yī)生還是很耐心。
“你說個準話,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我看她現(xiàn)在睡也睡不著。”陳宇飛急起來了。
不知道怎么地,聽到陳宇飛這樣說,我身上的不適感減輕了很多。
“陳宇飛哥哥,沒事的,就按照醫(yī)生叔叔說的來好了。我可以的。”我抓住了陳宇飛的手,安慰他說。這個時候,醫(yī)生剛把我最后一個傷口打開,并且換上新的藥。
“醫(yī)生,你別聽她亂說,她腦子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陳宇飛趕忙說,很焦急的樣子,他接著說:“一定有辦法的。”
“小伙子,還真的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讓你妹妹不難受的,畢竟傷口是在長新肉。”醫(yī)生很無奈,他一邊把我的傷口包上新的紗布一邊說:“你可以幫她揉揉,不過要注意,自己手千萬不能直接碰到傷口,不然感染了就難弄了。”
“宇飛哥哥,你就聽醫(yī)生叔叔的吧,我能忍的。”我抓住了陳宇飛的手臂,安慰他說。
陳宇飛掙開了,把我的手緊緊握住了,沒有說任何話。
在幫我把傷口的藥都換好后,醫(yī)生就走了。
我的手一直被陳宇飛抓在手里沒有松開過。
不知道是醫(yī)生換了藥的緣故還是其他什么的,我感覺身上不舒服的感覺減輕了很多。
“宇飛哥哥,你快去睡覺吧,我好很多了。你明天還要上課呢。不用管我了。”我對陳宇飛說。大半夜的打擾他,我很過意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