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邪惡,是華麗殘酷的樂章(那么正義,是深沉無奈的惆悵)
它的終場,我會親手寫上(那我就點亮,在灰燼中的微光)
晨曦的光,風干最后一行憂傷(那么夜雨,會洗凈黑暗的高墻)
黑色的墨,染上安詳(散場燈關上,紅色的布幕下降)
十九世紀80年代。東歐某國。
這是最長的一夜。黑暗如同籠罩了整個世界,仿佛再也等不到第二天的黎明。
古老的城堡被吞噬在一片火海之中,火光沖天,城堡上空被照得有如白晝。
他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看著下面的一片火海。窗戶的玻璃已經被震碎了,整座城堡剛剛經歷了瘋狂的洗劫。敵人的軍隊已經占領了整個地區,他的人英勇反抗,用生命保衛著自己的領地,最后卻全軍覆沒。他為了保護最重要的東西,一個人來到了城堡上。可現在這座承載了上千年的建筑也陷入了火海,實力強大敵人在他的土地上展開了滅絕人性的屠殺,將他逼入了絕境。他緊緊握住手里的東西,熊熊的火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入他充滿了憤怒與仇恨的眼睛里。他深愛的土地被人無情地踐踏,他親手建設的家園被人殘忍地摧毀。
“你已經無路可走了,”身后傳來一個人的聲音,他轉過身去,只見一個穿著戎裝戴著披風的人,手里拿著槍,正緩緩地向他走來?!斑€是把它交給我吧,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和自由,從此你可以擁有想要的一切,瑞格!”
“但如果把它給你,你會毀了一切!”瑞格說。
“那是我的事情,”拿槍的人說,“而你已經沒有選擇了。”說著舉起手中的槍,直直地對準他,“把它給我,你什么也不會失去;或者我一槍把你打死,然后自己把它拿過來。”
“不,我還有一個選擇,”瑞格從容而堅定地說,“那就是讓你永遠都得不到它!”
“你……”拿槍的人氣得咬牙切齒,眼角下面的肌肉不斷地抽動。他猛地舉起槍,食指顫抖著放在扳機上。
瑞格握緊手里的東西,對著那個人笑了笑,笑容既包含著深深的仇恨,又帶著勝利的喜悅。他閉上眼睛,身子向后仰去。
舉槍的人見狀心里喊了聲“不好”,慌忙扣動扳機。子彈飛了出去,擦著瑞格的額頭掠過,消失在了被火光照得通亮的夜空。而瑞格本人,則仰著身子落出窗外,連同手里拿著的東西一起,墜入了熊熊燃燒的火海之中。
“不——”開槍的人大喊著快步跑到落地窗前,睜大眼睛看著城堡下面。滾滾的熱浪翻涌上來,瑞格帶著他夢寐以求的東西,連同他那征服一切的野心一起,瞬間化成了灰燼……
最后的一點燈芯也燃盡了,火光突然熄滅,什么也看見。
黑暗籠罩。
我正在努力想著什么,突然黑下來把我嚇了一跳。片刻之后,聞到了一點淡淡的煙味,才想起來剛才點了蠟燭。我嘆了一口氣,摸索著把筆放回桌子上,然后在黑暗中往外走。
走出書店的時候,外面的街道上已經有了很多行人。我這才想起自己是在白天來到這里的,一大早就跑了過來。奇怪,既然是白天,我為什么還要點蠟燭呢?
回到克羅斯溫的時候,同事們已經開始忙碌了。雷德威爾還躲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打印稿,那是早晨我剛剛發現的劇本。我走進去的時候沒說什么,因為他的樣子確實讓人有些擔心。
“這是《安琪拉之歌》的結局,你要不要看看?”說著有氣無力地把劇本伸給我。
我沒接劇本,只是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
“算不上悲劇,可也并非皆大歡喜。”說著他回手把劇本往桌子上一撂,“艱難的勝利總要有人做出犧牲。‘自由之樹要常以愛國志士和暴君的鮮血來澆灌。’(托馬斯·杰斐遜)”
我沒心思去想他引用的是美國哪位總統的名言,這老頭卻還有興致在這里賣弄文采。
“也就是說……必須有人……”
回答我的是一聲無奈的嘆氣。
“我已經想好最后要作何改動了?!?
“什么?”我說,“那個幕后的人已經給過我們教訓了,我們還能違背他的意愿嗎?”
“如果必須有一個人要做出犧牲,我們至少可以選擇是誰?!?
“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既然那個幕后指使者是沖我來的,那就只有我能阻止他,不論用什么方法!”
“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嗎?”雷德威爾說。
“不然還能怎樣?”我說,“要讓Rigel王子去死嗎?嗯?最后還是必須要他做出犧牲?那Aquaria的勝利算什么?‘我們勝利了,我們卻失去了未來的君主。’這算是圓滿結局嗎?”
“你還沒聽聽我是怎么改動的呢?!崩椎峦栒f。
我一下子就沒話了,或者說,有一肚子的話卻要先忍著。
“我的想法是,Rigel王子和米薩拉一起來到Galirad人的領地,并最終見到了位邪惡的巫師Morana……”
“雷德威爾先生!”這時突然一個人推門而入,打斷了他的話。
“該死,你就不能先敲門嗎!”雷德威爾明顯對打斷了他的人來了氣,上來就破口大罵。
進來的是個年輕人,顯然是被他上來就大發雷霆的模樣嚇住了,站在門口一動都不敢動。
“算了,你先去練動作吧,”雷德威爾對我說話也帶上了火氣,“過兩天我會把改好的劇本拿給你。”
等待雷德威爾版劇本的這兩天,是我一生中最心事重重的日子。我已無心排練,雷德威爾一會兒不在,我就自己偷偷溜走去大街上閑逛。我每天都會去貝克街上的“文海之家”看看,卻再也沒能在那家已經成為廢墟的書店里找到伊戈爾的身影。有的時候我會在二樓沒有光線的房間里坐會兒,在黑暗中想著自己的心事,或者百無聊賴地翻看著伊戈爾的那本舊日記,盡管一個字也看不懂??粗粗?,我覺得有一個詞反復出現了好幾次,而且似乎有些眼熟。雖然我不懂外國字,可總覺得這個單詞的拼法似乎有些熟悉。我拿著日記跑到樓下,拜訪隔壁的店鋪請那兒的老幫幫忙看看。
“乖乖,這好像是俄語??!可惜我也看不懂……”店主戴著眼鏡,撓了撓稀疏的頭發。
“那這附近有懂俄語的嗎?”我問。
“這個嘛……哦對了,附近一條街上有家俄國人開的商店,你不妨可以去那兒問問!”說著他拿出紙筆開始在上面涂鴉,“不過我先跟你說好了,他的英語講得特別難聽!”
我按照店主畫的像蚯蚓一樣的簡易地圖在街道上七扭八拐,費了老大的勁才找到那家叫做“奧麗嘉”的手工藝品商店。一進門就看見一個店主模樣的人正扭著頭朝里面貨架旁的人大聲嚷嚷著,嘰里呱啦的我什么都聽不懂。而那個被訓的可憐的伙計正在忙活著擺弄成堆的像是鴨蛋一樣的玩偶。
“勞駕……請問……”我試探著想引起他的注意。
“噢,這位小姐!”他轉過頭來,看見我,語氣立馬就發生了180°的變化,“我能幫你嗎?”他的口音聽起來的確很別扭,好像舌頭在嘴里繞不開節一樣。
“是的……您會說英語?”
“當然,這兒可是英倫之都!”他捋著自己的下巴說。他的下巴上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大胡子,身材高大魁梧,一雙灰不溜秋的眼睛,看上去像極了尼古拉二世(俄羅斯末代皇帝,1894年—1917年在位)。
“那……您是俄國人嗎?”
店主用他熊掌一樣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血統純正的東斯拉夫人!”
“那我能請您幫我一個忙嗎?”說著我拿出伊戈爾的那本日記,找到那個詞,“請問這個詞什么意思?”
大個子店主似乎遲疑了一下,皺著眉低頭看著日記本:“瑪……米……”
“媽咪?”
“不,不是的……”店主看上去有些難色,“我就直接跟您說吧,我不識字!”
“什么?”
“是的,我其實是個大字不識的……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文盲?!?
“這么說您也不知道這是很么意思?”
“我只能說,這看上去像是個人的名字,我只能通過讀音大概給您念出來,可具體代表什么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那能麻煩您把它念出來嗎?”
“好吧……嗯……這應該是……米哈……哦不,米……米哈依娜,對,米哈依娜!”
“米薩娜?”
“對,跟我祖母的名字差不多,我的祖母叫米哈依洛芙娜。”
“米哈依洛芙……我不得不為俄國名字的冗長感到咋舌?!?
“真不好意思,看來我也幫不了你什么,”店主說,“所以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好的,謝謝……”說著我不由地看了看店主身后那個伙計正在擺弄的那堆東西:“請問,那些娃娃是什么?”
店主轉過頭看了看,“噢,是套娃,我們俄羅斯有名的傳統木質玩具!”
“哦……”說著我有些好奇地走過去,拿起其中一個看了看。
“把它們……一個一個套起來,可以作為……工藝品?!迸赃呥@位店伙計的英語也好聽不到哪兒去。
“我想買一套,多少錢?”
“送給您了,親愛的小姐,非常高興您喜歡我們的工藝品!”店主大聲說。
謝過店主之后,我拿著俄羅斯套娃和日記本走出了那家外國人開的店。
回到克羅斯溫的時候,同事們已經都來上班了。排練室里響起了音樂,大家都穿著練舞服在空地上開始排演。雷德威爾在一邊專心指導著,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進來。我走到他身邊,想小聲跟他說點什么,他只是說了聲現在不是時候,看都沒看我一眼。我只好把東西先放到一邊,換好練舞服跟大家一起排演。
下班后,雷德威爾又留下幾個人個別教導了一點什么,我在旁邊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好容易等他把話都說完,那幾個同事也都走了,我才得以接近他。
“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有心思……”
“得先安定民心不是嗎?”雷德威爾沒等我把話說完就開口了,“不管怎樣,得維持正常的工作,讓人們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事實是這樣嗎?”
“你找我有什么事?”雷德威爾沒回答我的話,而是立即反問。
“我想問問你懂不懂俄文,或者劇院里有其他人能看懂嗎?”
“沒有。”雷德威爾直截了當地回答,“劇院里有幾個唱歌劇的都點兒意大利語,至于俄語……柴可夫斯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我失望地嘆了口氣。
“哦對了,”雷德威爾說著,拿過桌子上的一打紙遞給我,“這是我改編的新劇本,不過還沒寫完,你可以先拿去看看?!?
我接過來翻了兩下:“你覺得這樣行嗎?”
“我們不是已經商量過了嗎,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說著他穿上外衣,不經意看到了我手里拿著的玩具,“這是……”
“哦,俄羅斯套娃?!蔽艺f。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玩娃娃?!彼敛豢蜌獾卣f。
“我……”我剛想說什么,雷德威爾豎起衣領轉身走了出去。
我拿著東西回到自己的房間,關好門,然后開始看雷德威爾改編的劇本。正如他所說的,Rigel王子和米薩拉一起來到Galirad人的領地,并最終見到了位邪惡的巫師Morana。女巫對送上門來的獵物似乎很高興,說自己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了。她可以從此放過Aquaria,不再侵犯,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要Rigel王子的血,要用他的鮮血開啟通往黑暗世界的大門,以此獲得無窮無盡的力量。米薩拉聽了驚駭不已,讓Rigel王子千萬不要聽她的。但王子并沒有聽從米撒拉的勸說,依然向高高在上的Morana走去……
劇本到這里就沒了,只有短短的幾頁,剩下的雷德威爾大概還沒來得及寫完。
我皺著眉頭,心想這怎么改的啊,難不成還是要王子犧牲自己,換得Aquaria的安寧?我隨手把劇本放到一邊,嘆了口氣,忽然覺得屋子里很冷。難道是剛才忘了點壁爐?我下意識地朝墻邊看了看,這一看卻不由大吃一驚——最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張梳妝臺,上面的鏡子已經被報紙蓋得嚴嚴實實。我有些懵了,又扭頭看了看周圍的其他東西,儲物柜、衣架……所有物品擺設無一例外都用報紙蓋了起來。
這……這不是……這不是安娜貝斯生前用過的房間嗎?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自己怎么會鬼使神差地跑到她的房間里來?剛才明明不是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嗎?
我越看越害怕,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自己走進來的?還是……不對啊,我剛才看劇本的時候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如果被某種力量挪動了地方的話,自己不可能毫無察覺??!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安娜貝斯的房間大門不是明明鎖著一把大“秤砣”嗎?我沒有鑰匙怎么能……
想到這里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只看了一樣就瞠目結舌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我的手里正拿著一把老舊的銅鑰匙,正是雷德威爾帶我來的那天打開門鎖的那把!
驚訝之中我嚇得幾乎叫出來,不禁手一抖,一把就將那枚鑰匙丟了出去。
銅鑰匙“咚”地一聲掉在桌子上,正落在剛才的那打劇本上面。我扯著紙稿的一角想把劇本抽出來,可就在這時,更令我驚恐的事情發生了——化妝臺上突然傳來了嘩啦嘩啦的聲音,我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么,只是有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于是我保持著抽紙的動作,一邊緩緩抬起頭來,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抬頭一看不要緊,嚇得我渾身的血都涼了——蓋在化妝臺鏡子上的報紙好像被什么人車東哲,一點點地想要揭開??墒沁@房間里除了我沒有別人啊,而我的一只手正拽著劇本,另一只手抱著東西準備隨時開溜。那這報紙到底是……我嚇得冷汗都冒出來了,一動不敢動地緊緊盯著那詭異的報紙,仿佛在看著一塊破舊的裹尸布正在自己揭開,而里面的千年古尸隨時都會跳起來將我的喉嚨咬斷。那報紙繼續嘩啦嘩啦地響著,被揭起來的部分越來越大,眼看就要露出鏡面的一角了。我嚇得心臟狂跳,剛想一把抽出劇本扭頭狂奔,化妝臺上的劇本像是被誰點著了一樣突然就燒了起來,我立馬覺得手指發燙,趕忙縮回來,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勁蹭了兩下。就在我納悶火是怎么燒起來的時候,抬頭一眼就看見蓋在鏡子上的報紙在火苗的燒烤下已經變黑脫落,一下子就露出了鏡面。這時整張化妝臺都已經燒了起來,鏡子里的影像如同置身火海,在火光的照射下異常詭異。
由于驚嚇我本能地后退著,火光之中也看不出鏡子里的人到底是自己還是安娜貝斯,只覺得她穿著一襲黑衣,目光陰暗而冰冷,似乎一直在對我獰笑。
我看得心驚膽戰,哆哆嗦嗦地退到門口,一把將門拉開,頭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雷德威爾聽說我把他的劇本給燒了,顯得有些惱火,不過見我的樣子似乎是受到了驚嚇,也就沒過多計較。
“真是邪了,”我跟他描述的時候仍然心有余悸,“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進去的。你確定上次走的時候把門鎖好了嗎?”
“千真萬確,”雷德威爾說,“這種事情我可不開玩笑的,本來帶你進去就是違規!”
“那那把鑰匙……”
“那把鑰匙我一直妥善保管,不會有人弄到手。而且就算有人拿了,也不會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除非……”說著雷德威爾突然愣了一下,直直地看著我:“不會是……”
“我?”我睜大眼睛,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拜托,就算我有膽從你這兒偷鑰匙,也絕對沒有膽量一個人去那種地方!”
雷德威爾揚了揚眉毛,做了個“那倒是”的表情。
“那劇本怎么辦?已經……”
“沒關系,”雷德威爾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我已經把它們記在這兒了?!?
“可是,關于最后情節的設定,你寫的是Rigel王子他……你怎么能……”
“這只是暫定,畢竟扮演王子的那個人會不會出現還是個問題?!?
他這么一說到時提醒我了,對啊,如果扮演Rigel王子的人真的是伊戈爾的話,還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總之,我會讓劇情朝著最好的方向發展的,”雷德威爾說,“下一場演出快要開始了,你也好好做一下準備吧。”
新的一幕開演之前,我依然每天都跑去“文海之家”書店,期望能找到伊戈爾??墒窃僖矝]有看見,他又一次在這個城市消失了。距離開演還有兩天的時候,雷德威爾和我又重新商量了一下,玩意這次伊戈爾還不出現,就改變故事情節——米薩拉上次見到Rigel王子的情景只是她的一個夢,其實她并沒有到王子。而等她趕到Galirad人的領地時,王子已經……米薩拉化悲痛為力量,勇敢地打敗了邪惡的巫師Morana,Aquaria的大軍隨后趕到,將Galirad夷為平地……
“我覺得這才像是做夢呢,”雷德威爾說,“你不覺得咱們想得太好了嗎?”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一直藏在幕后的BOSS會在這場終結之戰里出現。”
“那你覺得我們勝算的把握有多大?”
“游戲到此為止,”我說,“不是我們結束他,就是讓他結束我??傊瑝粼摻Y束了。”
是的,或許我一直在等待著結局,無論自己最后是死是活,這種日子我已經過夠了!
新劇開演的那晚,我一個人在化妝室里呆了很長時間??粗R子里化妝好的自己,我意識到這或許是最后的時刻了。在舞臺絢爛的燈光下展示自己最后的生命,然后在臺下默默地死去。安娜貝絲說得沒錯,演員就是在臺上歌舞升平,將最華麗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給觀眾,供他們欣賞、娛樂,但是在臺下,在那沉重的幕布后面,在觀眾看不到的地方,悲劇卻在默默上演著。這就是演員。觀眾只在乎你在臺上演得是否好看,至于別的他們才不會去在乎。
想著想著,突然傳來了一整敲門聲,“米薩拉準備上場。”門外的一個人說。
我對著鏡子做了個深呼吸,從化妝臺前站起來走了出去。
臺下像往常一樣坐滿了觀眾。他們都在等著好戲的上演。
舒緩的音樂慢慢響起,燈光逐漸變亮,周圍的景致也依次明顯起來。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然置身于無邊無際的荒原。周圍霧氣彌漫,周身之外的景象都看不清楚。我不知道Rigel王子還在不在,就摸索著在周圍尋找。四周一片霧蒙蒙的,我找了一會兒什么都看不見。也罷,我想,反正這早就在預料之中,那就按照事先計劃好的劇情演下去吧。我大概辨別了一下方向,然后繼續往前走。走了不知多長時間,我來到了一片高地之上。高地上目及之處全都是嶙峋的巖石和干燥的戈壁。就在幾乎筋疲力盡的時候,我看到了高地的盡頭。
那是一處陡峭的懸崖,懸崖的前面是一片開闊的盆地,無數翼龍一樣的黑影在盆地的上空來回盤旋著,如同是盤旋在草原之上等待掠食的禿鷲。盆地的中間,一座如同黑色高塔一樣的城堡聳入云霄,尖銳的塔頂被隱藏在上空濃重的黑云之中。如果眼前的景象不是如此恐怖陰森,那足可以用“壯觀”來形容。不過我可沒心思對著這樣的景色感嘆,而是盡快找了個比較隱蔽的地方,準備順勢滑下去??墒沁@里的地形太陡峭了,斜坡差不多接近90°直角,就這樣直接下去跟跳崖差不多。我抓緊旁邊的巖石在崖頂上試量了半天,還是不定不了決心。就在這時,突聽腦后一聲尖利的叫囂,只覺得背后一股勁風襲來。我猛地一回頭,只覺得眼前黑影一閃,原本住著巖石的手頓時脫落,整個身子斜下一歪就一頭栽到了懸崖外面。
崖壁崎嶇陡峭,我只覺得像是沿著凹凸不平的巨幅墻壁在做垂直降落,兩只手在空中比劃著想抓住什么東西,可是下降速度太快了,所有的努力根本就是徒勞。我盡量蜷縮住身子,用手臂護住頭,避免被突出的巖石撞傷。但是很快,懸崖的坡度開始發生變化,我又由剛才的垂直降落轉眼變成了陡坡滾落,跟滾雪球似的天旋地轉,五臟六腑都快被甩出來了。不一會了坡度變緩,我趕緊調整姿勢頭朝上腳朝下,背靠著斜坡自然往下滑。就這樣我連滾帶滑地折騰了半天才到達懸崖底下,后背幾乎快要起火了。不過我顧不上難受,一到下面就趕緊翻身起來找個地方藏身,避免冒冒失失的被敵人發現。這地方的景象就如同地獄一樣,不僅陰森恐怖,而且處處彌漫著一種白煙一樣的迷霧,到處都煙霧繚繞的,讓人辨不清身在何處。
我開始以為這些霧氣是因為這里陰冷所致,可是越往盆地里面走卻越覺得燥熱難耐,仿佛要走進火山口里一樣。這樣走了不知多長時間,我開始覺得熱氣蒸騰,腳下如同著了火一樣地燙。我加快腳步,想找一處地勢比較高的巖石隔熱,可就在這時,突然腳下一空,整個身子就失重跌了下去。我的心里猛地一緊,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做出了反應,兩只手用力抓住了石沿,才避免身子掉下去。我嚇得心臟狂跳,不由扭頭看了看下面,不看可好,看了一眼嚇得我兩只手差點滑脫——我的身子下面又是一處垂直陡峭的懸崖,懸崖下面似是一片燃燒的火海,可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大片涌動的巖漿!我不敢多做耽擱,趕緊雙臂用力把自己的身子弄了上去。上去之后我仍然心有余悸,看著眼前火湖一樣的巖漿,心想原來剛才的那些煙霧竟然是地底涌上來的熱氣!這是什么鬼地方!我又抬起頭來看了看,那座黑暗詭異的城堡少說還有百步之遙,中間隔著滾熱的巖漿,難不成城堡的主人想把這當做護城河么?
正琢磨著該怎么過去,就在這時,我隱約看見一條小路,在巖漿的熱流之上蜿蜒前伸,最終消失在一片濃濃的霧氣之中。我幾乎咋舌,心想這不會就是通往城堡的唯一途徑吧!這種只在魔幻小說里才會出現的場景眼下卻活生生地擺在了我的面前。我瞇著眼睛透過霧氣看了看,這條小路蜿蜒曲折,大概只有三尺來寬,似乎說不定什么地方會塌陷下去。不會吧,底下就是掉下去連骨頭渣都找不到的巖漿,熱氣騰騰中這條羊腸小路簡直就是個玩笑!
我正在考慮著要不要現在就過去,忽然發現遠處小路的中段處有一個模糊的人影。一開始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集中注意仔細看了看,不由大吃一驚——那個身影竟然像極了Rigel王子!距離這么遠根本無法看清,可是他的背影和腳步……
“瑞格?”
“快啊,米亞!”
不知為什么,這個聲音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里。那個遙遠而模糊的背影,像極了我在夢里看到過的那個奔跑在黑暗街道上的身影,和記憶中那個大雨之夜透過雨幕在石板路上看到的那個影子。這兩個身影在我的腦海里重疊著,仿佛瞬時間喚起了深藏已久的遙遠記憶。
瑞格?瑞格是誰?
我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涌動,幾乎忘了腳下就是奇險的小路和翻滾的巖漿,邁步就朝那個身影跑去。跑了一段距離,我才覺得酷熱難耐,整個人就像是被放在火山口上活蒸一樣,露在外面的皮膚都被蒸汽灼烤得發燙。咬著牙跑了不知多長時間,越跑越沒有力氣,整個人就像是被執行火刑的異教徒一樣,被烤得眼暈腦脹,頭痛欲裂,意識都模糊不清了。
我勉強地抬起頭往前看了看,前面一片迷茫,什么也看不清,更是找不到剛才那個身影。再回頭往后看,后面同樣是一片煙霧繚繞,整個小路就像是滾滾巖漿上的一座孤島,前后都沒了退路。我虛脫地跌坐在狹窄的小路上,心想難道這就是自己的終結之地?剛才的那個身影只是引誘我走上不歸之路的幻影?我不禁想要苦笑,這種死法倒是挺悲壯的,比較符合故事情節和劇中人物的設定。一個被困深宮的女孩一下想要自由,她在夢中逃出宮苑,來到了一個夢幻般的奇異之地,在那里經歷了傳奇般驚險而難忘的歷險,體會到了比生命更重要的愛情,最后為了正義與愛以身涉險,壯烈犧牲。或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墒俏也荒墁F在就死啊,最大的敵人還沒有出現,最重要的人還沒有救出,所有的謎題還沒有解開,我怎么能就此半途而廢!但或許,這就是我的宿命吧,畢竟,“一只麻雀的生死都是命運預先注定的?!?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猛烈的震動,小路劇烈地搖晃了起來。我猛地站起身,緊張地前后看了看。震動越來越厲害,后面的小路開始斷裂倒塌,而且這種致命的塌陷正以極快的速度向我這邊蔓延過來!我想轉身繼續往前跑,但是定眼一看,腳下和前面的路也開始龜裂,而且裂縫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幾乎已經沒有立足之地。十年前我的母親替我葬身火海,也許現在該輪到我了吧。我低頭看了看下面的巖漿,心想臨死前的痛苦到底會維持多久?應該不會像母親那么久吧?那么就來吧,既然怎樣都無法逃脫已被注定的命運。
剎那之間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在熊熊的烈火之中向我伸出一只手,仿佛在說“來把孩子,到這里來?!蔽乙猜厣斐鲆恢皇郑瑴I光之中仿佛看到了母親久違的笑容。
我來了,媽媽。
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我,迷茫之中我只覺得自己被用力地一拽,整個身子就傾向了一邊。不過不是傾向懸崖的下面,而是將我拽回了小路上。此時的小路已經支離破碎,那只手拽著我,在搖搖欲墜的路面上大步開始向前跑。我不由地回頭往后開,跑過的地方隨即崩裂塌陷,而且這種崩塌緊跟其后,幾乎每邁出一步剛才踏過的地方就會消失不見。我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嚇得回過神來,跟著拉住我的那只手沒命奔跑,在這驚險的小路上上演了一幕絕地狂奔。
就在我以為這樣就能一直跑到路的盡頭,化險為夷的時候,突然前面的路也在劇烈的震動之中四分五裂,化作無數的碎石消失在了滾熱的巖漿之中。前面的那個人見此狀況一下就停了下來,若不是他擋在前面,我險些來不及停腳直接就掉下去!他一只手緊緊抓住我,另一只手攔腰截在我的前面,被他截住的時候由于慣性我的半個身子已經探了出去,下面就是翻滾的巖漿,再晚一步我就會一個跟斗直接栽下去。
我停住身子,趕緊往后退了兩步,然后不由地抬頭去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當他的臉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看到的是一張Rigel王子和伊戈爾重疊的臉?;蛘哒f,那是一張我在戲里戲外都苦苦找尋的臉,這張臉既是故事里的王子,又是現實中的戀人。
我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因為那一刻,我也分辨不清該稱呼他殿下,還是他的名字。
“你不該來的。”王子先開口了。
“你不該丟下我一個人?!边@是我的回答。
王子看著我,搖了搖頭:“可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既然來了,就沒有想過會有退路?!?
“只差一步了,”王子又回頭看了看黑暗的城堡,說,“巫師應該就在前面?!?
“可是我們過不去了!”我焦急地看著前面,已經沒有路了,只剩我們腳下巴掌大的立足之地,眼看也要分崩離析。
“可惡!”Rigel王子也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前面不遠處,原本是小路盡頭的懸崖邊上,突然出現了一片白茫茫的事物,在一片煙霧繚繞之中飄忽不定。我瞇起眼睛細看,竟是一個一襲白衣的人影。不僅衣服,就連長長的頭發和胡子也都是白的,在熱氣的翻滾中飄蕩搖擺著,如同仙境中衣衫飛舞的圣人。
“巫師Morana?”我不由地問。
“不,”王子說,“是Tilorn.”
“Tilorn?”我不由地睜大眼睛,“Aquaria的那個智者?”
王子輕輕地點了點頭,眼睛一直看著前面。
我也不可思議地扭過頭去,看著不遠處那個白衣翻飛的老者,心想他怎么會出現在這?
“你們不能改變已經注定的命運,”智者Tilorn說,“這都是天意?!?
“沒有什么天意!”我大聲說,“我們不能向命運屈服!”
“但你們已經無路可走了,還是讓我來結束這一切吧。”
“不,”Rigel王子說,“你不能代替我!”
“一切因我而起,”智者Tilorn說,“是我泄露了天機,所以只有我才能平息神的憤怒?!?
“Morana不是神!”我說,“它是惡魔!”
“神還沒有放棄你們,孩子,”智者語重心長地說,“只要你們始終堅持自己的信仰,就會有神跡出現。但是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們了。”說著,他慢慢地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了懸崖的邊緣。
“等等!”Rigel王子大聲說。
“不要!”我也忍不住大喊。
可是智者Tilorn已經前傾著身子墜下了懸崖,他白色的衣服和頭發在空中掠過,轉眼就消失在了翻滾的巖漿之中。
我們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眼睜睜地看著智者決然地作出了犧牲。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我跟沒就沒時間做出反應,也根本無法接受!怎么會是他?怎么會是智者Tilorn?做出犧牲的不應該是我嗎?該是我才對!
就在我拼命去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時候,腳下突然又開了猛烈的震動。我猛地一驚,心想這下慘了,智者Tilorn想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我們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我們也正面臨絕路。
“現在該怎么辦?”我說,“我們不能就這樣死了!”
Rigel王子焦急地看了看對面的懸崖,又抬頭看了看天空,開口說了一個詞:“翼龍。”
“什么?”我也抬頭向上看,這才想起來天上有很多翼龍。
“你趕快蹲下,盡量把身子壓低!”
我一時沒明白他說的什么意思,不無奇怪地看著他。
“準備好了,”Rigel王子說,“我要把那些翼龍引過來。”
我驚訝地看著他,心想這是要干什么?難道覺得被巖漿活活燒死太慘,想給群龍咬死?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詫異,用肯定的眼神看著我:“沒有時間了,我們只能冒險一試!”
我點了點頭,迅速蹲跪下去,兩手撐住搖搖欲墜的巖石。只見Rigel王子穩穩地站住,高高地向天空伸出一只手臂,他的手上頓時亮起了一道耀眼的白光。光芒穿過巖漿散發出來的重重迷霧,直沖向群龍盤旋的高空??罩械囊睚堃姷焦饬了坪趿⒓磁d奮了起來,上空頓時出現了一陣騷動。我心想不對啊,黑暗惡靈不是都害怕Rigel王子的這種光芒嗎?這招能見效嗎?就在我這么想的時候,只見頭頂的天空一陣黑云涌動,數不清的翼龍如同黑色的漩渦盤踞在上空,然后就像箭雨一樣快速地俯沖了下來。我記得幾年前在侏羅紀海岸(Jurassic Coast,位于英國南部英吉利海峽,2001年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有幸目睹海鳥捕食時就是這種場景??墒茄巯伦约赫f不定就要成為食物,那種觀賞壯觀奇景的心情自然也就沒有了。
“待會兒我大喊一聲,你就緊緊抓住我的手!”Rigel王子說著,一邊看著空中俯沖而下的翼龍。轉眼的功夫最前面的已經沖到了我們的頭頂,我甚至可以看到它們嘴中尖刺一樣的利齒。我還沒來得及膽戰心驚,最近的一只翼龍已經沖到眼前,張嘴就朝Rigel王子的頭顱咬去!電光火石之間,只見Rigel身子一矮,迅速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現在!”Rigel大喊一聲,同時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我只覺得手臂一疼,整個人猛地一下就被提了起來。我還沒來得及驚叫身子就在半空了,那一瞬間我不由地往下看了看,幾乎是腳剛離地,腳下的那塊巖石就承受不住劇烈的震動隨即土崩瓦解,轉眼消失在了滾熱的巖漿之中。我不由后怕,可是此時的感覺也不怎么安全。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想知道自己是怎樣一下子就騰空而起的,一看之下卻驚訝地發現Rigel王子一只手緊緊地抓住我,另一只手竟然抓著翼龍的一只腳爪!那只龍扇動著巨大的雙翼,正叫囂著將我們帶向空中!
我的心立馬就提了起來,頓時覺得頭暈目眩,整個人就像被獵鷹抓住的兔子一樣??墒歉钊梭@心動魄的還不止這個,我回頭一看,成群結隊的翼龍就緊跟在后面,還不時地張開血盆大嘴想把我一口咬住,幸好我反應敏捷每次都躲了過去,不然早就被截成段了。本來就被懸在空中暈頭轉向的,還得不斷應付這些掠食者,很快我就覺得自己堅持不住了。
“這樣支撐不了多久,”Rigel王子大聲說,“注意看下面,靠近地面就趕緊跳下去!”
我忍住強烈的眩暈往下看了看,發現我們飛得很快,腳下的景象快速掠過,我只看到火亮的一片,知道我們還在巖漿上空打轉。這該死的翼龍,難不成是想讓我們自己掉下去燒死!正想著,就看見帶著我們飛的那只龍突然一個扭身調轉了方向,我只覺得自己身子在空中被猛地甩了一下,等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正朝來時的方向飛去!
“跳!”Rigel王子大喊一聲,我才發現自己的正下方就是巖石陸地,而且是城堡那一邊的路面!可是時間緊迫,翼龍正在掉頭往回走。Rigel王子朝懸崖的方向用力甩了我一下,我不敢憂郁松開手一使勁就縱身跳了下去。實際上距離地面的高度還很遠,我盡量調整姿勢,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就地翻過了一下,減緩落地時的沖擊。再抬頭去看的時候,Rigel王子也縱身跳了下來??墒谴藭r翼龍距離懸崖已經更遠了,就目測距離來看,他恐怕很難落到巖石上面!我的心里頓時就抽緊了,見狀趕忙向前跨出兩大部,同時遠遠地伸出一只手,就在Rigel即將落入懸崖的那一瞬間抓住了他。我的身子往前一傾重重地撲在了巖石邊緣,而Rigel王子整個身子都已經懸在了懸崖外面。我緊緊抓住他的一只手,趴在巖石上往下看。懸崖的外壁陡峭如削,Rigel王子懸在空中,隨時都有跌落下去的危險。
“抓緊!”我大聲喊著,一邊用盡全力握住他的手腕??删驮谶@個時候,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眼前的這一情景我曾經歷過,也是這種讓人頭暈目眩的致命高度,同樣是這生死系于一線的關鍵時刻,我用盡全力抓住一個人的手,只為了不讓他消失在自己眼前。這種感覺是如此強烈,可我又一時想不起到底什么時候發生的,只覺得眼前的情景仿佛同記憶深處的某一刻難忘瞬間重疊了。遙遠的回憶一閃而過,我趕緊收回心思集中精力專注眼前的事情。Rigel王子的另一只手用力攀住一塊巖石,我也不知從趕來的力氣,手臂一用力就把他給拽了上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只覺得頭頂一陣勁風襲來,我們趕緊向后退了幾步,險些又被翼龍一把掠去。我們警惕地站在那里,看見那些翼龍只是在懸崖的外緣徘徊,卻沒有一個沖過來。
“它們似乎對城堡這邊的領地有所禁忌。”Rigel王子看著張牙舞爪的怪獸說。
他說的似乎沒錯,我看它們似乎也沒有進一步攻擊的意思,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我們轉過身,看見高大宏偉的黑暗城堡就矗立在眼前,高聳入云,氣勢磅礴,給人一種無以言表的威懾感。這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也是將要決定我們命運的終極之地。
“我們走吧。”Rigel王子平靜地說了一聲,邁步向那座黑暗詭異的城堡走去。
我們剛要邁步,城堡大門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個難以形容的聲音。
“恭候已久了,我勇敢的王子,你終于還是來了!”
我頓時睜大了眼睛。這聲音……
“Morana,”Rigel王子看著城堡的方向說,“終于見面了?!?
我睜大眼睛看著前面,前方是一片濃霧籠罩般的黑暗。那黑暗越來越深,仿佛要蔓延到整個世界,再也見不到一絲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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