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知道這倆字含義的, 再配合看著王夫人的表現(xiàn),那必須是要噴茶水的。即便沒有茶水,那也要噴點口水什麼的出來??墒? 黛玉不知道, 於是跟著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王夫人道:“黃色話題是什麼話題?”
王夫人嗯了半天, 道:“就是一般不聊的, 一聊就羞的, 難以啓齒的。你要是大大咧咧說吧,人家還說你人品有問題。可是不說吧,這明明就是關係一生的大事情。稀裡糊塗這事就讓別人給幫辦了, 幸福不幸福天都不知道。再說了,年齡到了, 哪個少年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呢?心裡怎麼會沒自己的那麼點小心思?!?
王夫人噼裡啪啦說完, 定頭看向黛玉。黛玉這年紀, 已是到了春意微微漾的時候了。書裡也就是這時段前後,賈寶玉在外頭得了那些《牡丹亭》《西廂記》什麼的, 搞得倆人感情就產(chǎn)生了質的變化。
而黛玉,當然是聽懂了王夫人的話,卻是面無什麼特殊表情地看著王夫人不說話。王夫人就怕她吐給自己一句:您今兒沒吃藥?何棄療呢?當然,是意思相近的古文含蓄語。
還好,黛玉面露微紅, 說的是:“舅母要跟我說婚姻大事?”
王夫人點頭如搗蒜, 完了問:“跟舅母說說, 你想要個什麼樣的人家, 要個什麼樣的人, 舅母好給你物色。物色到了後咱們再對其爲人性格進行全方位的細緻瞭解,好就收下, 不好便退?!?
“說的跟皇上選妃一樣?!摈煊襁@句話是帶著羞羞的笑嘟噥出來的。
王夫人一拍大腿,“可不就要得跟皇上選妃一樣,而且要比皇上選妃更嚴格。他是看了端莊家世不錯就收了,咱們這可是有觀察期的。絕不是停留在表面的,而是深入到人格內(nèi)心的。咱們要細細挑細細選,寧缺毋濫。一定要挑一個能陪你‘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且在思想層次上高度契合的男人。就是……要懂你。若不懂你,就不知道疼你,再好的男人咱們都不要他。”
黛玉聽完王夫人慷慨激昂的這番話,似懂非懂。不是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是這話聽起來跟現(xiàn)實一點兒也不搭嘎。當然,對於王夫人說出些價值觀奇怪的話,她早就見怪不怪了,而且都能聽得懂。正是,思想又進步了不少。
王夫人看她不說話,又看向她,“怎麼樣,玉兒你心宜的對象是什麼樣兒的?說來聽聽?!?
“舅母,這個怎麼好說呢?”說到這麼關鍵的問題上,黛玉便開始發(fā)揮古代小姐風範,不做詳談了。也確實,不好說。黛玉長這麼大,見過的男子有限,有接觸的更是少之又少。要讓她說出個標準出來,還真不是一般的難。
如果她要是吐出個賈寶玉那樣的,王夫人至少五臟六腑都得噴血,然後嘴裡還不能吐出來。還好,這話題沒有再深一步地聊下去。
之後,王夫人爲了解決這個問題,就找鳳姐找來好些當時的禁書。當然了,那時的那些禁書,在現(xiàn)代看來都是小兒科。她自己不知道如何對黛玉進行愛情啓蒙,只好就交給這些書了。鳳姐給她書的時候,還擔心問了句:“不怕教壞了孩子?”
“走你。”王夫人接過書,轉了她的身子推了一把,“壞能壞到你這樣?”
“也是,像我這樣的才正常。這些東西就禁不得,必須要攤開了正面教育。上面禁,下面偷著看,最後不知道學到個什麼東西,長歪了一幫孩子。你得好好教咱們黛玉,出了問題,你負全責。還有,啓蒙成功後,千萬不能讓她把心思往賈石頭身上放?!兵P姐轉身巴拉巴拉說完這些,又被王夫人給推走了。
而同時空同一時間平行點上,也在考慮自己終身大事的,那就是咱們的北靜王水溶了。他正坐在自己房門前的廊欄上,一隻腿也同時搭在上面,坐姿灑然。對手中拿著念珠,仰面一直盯著念珠,一動不動,連北靜太妃來了也不知道。
北靜太妃看出了他眼神裡的異樣,伸手把念珠一奪,驚醒了水溶。水溶忙起身給北靜太妃請安,“母妃什麼時候來的?”
北靜太妃看了看念珠,又看著他道:“剛到,這是什麼好東西,看得這麼專情?”說完,便把念珠拿到眼前細瞧。
水溶一笑,“皇上賞的,倒也不是什麼十分金貴的東西。”
北靜太妃定住姿勢,目光卻從念珠上移到了水溶臉上,然後放下念珠道:“你搞基?我辛辛苦苦把你培養(yǎng)了這麼幾年,把你培養(yǎng)得這麼出色。我不許你成親也是不想便宜了那麼一堆庸脂俗粉,你居然搞基?就算我不準你要女人,你也不能從了男人呀……”
水溶面帶輕笑聽北靜太妃唸叨不停,他……習慣了。他也忘了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這媽的念功變得超一流。怎麼讀書念、該讀什麼書念、怎麼做人念、怎麼處事念,被抓住一點兒不好的時候,一定會被念上兩天……不止,還不帶含糊的。也是在這個唸叨的過程中,他見識各種稀奇古怪的話語與詞彙。
絕世好男人是怎麼練成的?被這麼個媽折磨出來的。
等太妃唸完了,水溶溫笑著道:“母妃,我跟皇上是清白的。不過,我想問您,您把我培養(yǎng)得這麼好,既不想便宜了別的女人,又不願意我跟男人。那您……是個什麼意圖?讓我守在您身邊,孤老至死不成?”
北靜太妃頓了一下,然後認真道:“是爲了一個人,只是時候還未到。”好似剛纔碎碎唸的婦人不是她一樣。
“是男人還是女人?”水溶小聲問著,把臉湊上去,盯著太妃的眼睛。
太妃一把戳上他的腦門,把他點開了,“你媽我沒那麼重口味,當然是女的。我生你養(yǎng)你這十幾年,花了我畢生心血,你必須完成這個一生的使命。對她好,照顧她?!?
水溶終於眉頭輕動了一下,然後道:“母妃,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人是誰。只是,你這樣不顧我的感受,全全安排我的人生,好嗎?”
太妃啪嗒了兩下眼睛,道:“爲什麼不好?咱們不都是按幾百年下來的規(guī)矩禮儀來的?百善孝爲先,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人生不都是別人安排的?你這種追求自由的想法是怎麼回事?”是你們這等子古人不該有的,好嗎?
水溶聳了下肩,“可是您教的,所以,這件事母妃可以尊重我的想法麼?”
太妃又是一愣,心裡惡寒。“尊重”這詞兒他都會用了?還是叫她這個當媽的尊重他這個做兒子的,現(xiàn)代有些小孩也未必有這種覺悟這樣跟家長交談啊。果然是自己灌輸?shù)娜藱嘧杂傻乃枷胩嗔它N?倒是給自己挖了個坑。
太妃搖頭,“咱們這事,還是得按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辦。不過……你這是爲什麼突然違逆我的意思?難道是……遇上心上人了?是誰家的姑娘?”
“您知道了之後,不會去惡意打擊打壓人家?”
“怎麼會?你媽我是講道理,做事也是有分寸的。我一個婦道人家,去哪裡打擊人家去?”
“兩年前,家中名士齊聚,一位門客把自己女兒女扮男裝帶來了。您看出來了,偏揣測人家是故意把女兒帶來勾引我的。把那姑娘帶去屋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然後人家回去,第二天就給女兒找了人家,沒幾天就嫁出去了。這個……怎麼說?”
北靜太妃暗笑一下,“難道我做得不對?他們無禮在先,這事我沒當場揭穿,那是我心慈仁厚。所以……你不打算說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