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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在身后催促,“磨蹭什么,還不快點。”
我深呼了一口氣,努力壓下自己突起的火氣,對那宮人道:“下去準備罷。”
宮女很奇怪的朝里看了一眼,沒有說什么,轉身退下。
我回到房間找了厚實的民間衣服換上,又披了一件紫貂披風,頭發來不及梳,在腦后松松綩了個髻,
“我們走罷。”我走過去。
她看著我一身裝扮,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自己過去從柜子里找了另一件白色狐裘披到自己身上,這才道:“走罷。”
我瞪她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倒真不見外。”
“一件披風你就心疼了嗎?”她冷笑,率先出了門。
我跟在她身后出了門,外頭沒有一個宮人,只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寧衛在那里的內侍宮人,看到我出來,都嚇了一跳,忙跪下行禮,“奴才見過太后娘娘。”
“起來罷。”我淡漠的道。
“這么晚了,娘娘這是要去哪里?”他疑惑的看著我的臉色,燈光下,我唇色蒼白,“娘娘,你臉色不大好。”
他道。
我笑著對他點點頭,“不礙事。”
說完就轉身上了馬車,轎子兩側有宮燈照明,婉兒跳上車,熟練的駕車離去,只留下兩個一頭人一頭霧水的站在那里。
太后深夜出宮確實可疑,但也沒人敢過問,我們順利的出了宮,我看到她一直在往城外的方向走,我在車里,忍不住提醒道:“城門早關了,這會去是出不去的。”
婉兒趕著馬車,回頭對我冷笑,“有當朝的太后娘娘在,我就不信他們不開門。”
“你……”我氣結,狠狠的放下簾子。
駕——
她將馬車趕得飛快,聽著呼嘯而過的風聲,我突然覺得有種跟著她一同赴死的錯覺,坐在馬車里,心像懸在半空,起伏不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到城門處,幾個官兵過來攔下馬車,“里頭是什么人?”
婉兒沒回答,而是伸手進來,“令牌給我。”
我原本不想給,但是轉念一想,如果宮里發現要找我的話,也可以有個線索,于是掏出腰牌替給她。婉兒舉著令牌道:“太后娘娘令牌在此,還不開門?”
幾個官兵見到令牌忙退讓開來,恭敬的打開城門,聽著厚重的木門開啟的聲音,仿佛是地獄開啟的聲音,我的心一下子抽緊了。
婉兒將令牌扔進來,“拿著罷,現在沒用了。”
我接到令牌放入懷中,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自然是該去的地方。”她冷笑著道,沒有回頭看我,過了一會,她又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難道你對我沒有話說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你現在回頭的話,哀家可以既往不咎。”我平靜的道,對于她,我已經不想再說什么了,只想這件事風平浪靜的過去,我已不是年輕的時候,對那些恩怨情仇釋懷不下,我覺得自己已經很淡然了,可以平靜的面對任何事,只是不要傷害的我的親人。
想到這里,我用手扶著客角,疲憊不堪
,不知道現在碧珠她們發現我不在宮中了沒有,但愿那個宮女可以機靈些。
我默默祈禱著。
馬車一直沿著小路前行,走到一處茂密的森林前停了下來,我撩開車簾,看到一望無際的黑暗樹林。
“下來罷。”她冷漠的道,跳下馬車。
我下了車,感覺冷風從領口一下灌進子,我渾身打了個冷戰,站在她身后,“你把我孩子放在林子里?”
我有些惱火,婉兒滿不在乎的笑著道:“是又怎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勉強自己平靜下來,沒有再說什么。
她從馬車上取下兩支火把,沾了油,用火點燃,將其中一把遞給我,“林子里有野獸出沒,拿著這個可能安全些。”
她冷冷的交待完,一頭扎進林子。
我無耐的看看高舉的火把,只得跟著她過去。
生產耗費的元氣與精力,加上連日來的擔憂,我的體力已經很弱了,只能一步一步艱難的走著。
婉兒不時回頭看我一眼,似乎在確定我沒有搞小動作。
她的這份小心讓我冷笑,“你緊張什么?”
她怔了怔,停下來,“我有緊張嗎?郁清塵,倒是你,你在緊張什么,從進了這林子時起你就一直四下張望,怎么,是害怕野獸出沒吃了你嗎?”
“人比野獸更可怕。”我冷笑一聲,坐她面前走過去,婉兒站了一會,跟上來。
我們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后走在路上,不時可以聽到遠處傳來的狼叫聲,她將我還到一間小木屋前,推搡一把,“進去。”
我甩開她的手,推門進去,看到一個男子抱著孩子坐在那里,我沖過去,他起身閃躲開,對婉兒行了個禮,“娘娘,您可回來了。”
婉兒看一眼襁褓中異常安靜的孩子,問道:“她怎么了?”
“沒事,只是餓的。”那個男人道,“這里沒辦法給她找吃的,所以……”他低下頭,有些惶恐,婉兒擺擺手道:“你出去看著,以防外人靠近,這里交給我就好。”
她接過孩子,那人躬身退出去。
“讓我看看孩子。”我擔憂的走過去,被婉兒用袖子揮開,我實在沒有力氣推開她,只能憤恨的看著她,嘶吼,“你至少該讓我怎么她還好好的。”
婉兒冷笑,轉頭看著我,“放心罷!她死不了。”
頓了頓,她道:“到了這里,我想問問你,究竟是選擇繼續要君寶,還是要回這個孩子?”
“如果我說我都要呢?”我冷冷的與她對峙,婉兒停頓三秒,突然笑了,“真是笑話,我既然能把你帶到這里,又怎么能任你來擺布?”
我冷冷的沒有說話。
她將孩子遞過來,“給她喂奶。”
我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的接過孩子,她小小的身子包著厚厚的棉被,我輕輕撥開一層層的棉被,看到她可愛的小臉,她睜開眼,安靜的看著我,粉舌舔著嘴唇,似乎餓急了,不時抽泣。
只出生才三天,卻在這冰天雪地里,想到這里,我心中生出凌厲刺痛,連忙轉過身解開衣服喂孩子。
她有著天生的技巧,用小嘴貪婪的吸吮著乳汁,我感到有些安慰,小聲的道:“這些天來你一直給她喂母乳嗎?哪里來的母乳?”
如果喂過別的孩子就不吃母乳了,可是她現在吃的這么開心。
婉兒沒有看我,也沒有回答,她走到木屋的窗邊朝外看了看,轉頭道:“算你識相,沒有叫人來。”
我冷哼,沒有理她,輕輕拍著孩子。
直到這一刻,之前心中那些悔恨與恐懼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足,抱著可愛的女兒,我還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地獄,跳進去就好了。
沒有什么可后悔的。
對罷女兒?我愛憐的撫摸著她的小臉,滿足的笑了。
婉兒不屑的冷哼,“別得意得太早,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還要看你的選擇,如果你要她的話,就放棄君寶。”
“我不會放棄她的。”我接得飛快,想都沒想。
婉兒怔了一怔,笑道:“那你們母女就一起去死好了。”
“恐怕沒你想得這么簡單罷?”我抬頭看著她,“如果我和孩子有什么事的話,你以為你還能繼續回蘭陵做你的皇后娘娘嗎?對于你們的皇上,我比你要了解他,易子昭對于殺了他親生女兒的人不會這么寬容的。”
提到易子昭,婉兒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她瞪視著我,胸口劇烈起伏著,試圖平靜自己的情緒,“你別以為你有多了解易子昭,如果真的了解他的話,你又怎么會輪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用下巴指指孩子,“她怎么會出來?”
我冷眼看著她不說話。
婉兒輕笑,不以為意的道:“別用你那勾魂攝魄的眼神看著我,我不是男人,不會被你誘惑的。”
我被她氣得冷笑,“婉兒,你為什么這么恨我?”
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突然沉默下來,我也冷冷的看著她,等了約有一分鐘的時間,她正要說什么時,外頭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娘娘,有人過來了。”守在門口的那人突然沖進來道。
婉兒神色一變,拉起我道:“跟我走。”
我甩開她的手,“放手,別拉我。”
婉兒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一把匕首逼過來,“少廢話快走。”
她搶過孩子,將刀架上孩子脖子上出了門,
門口的宮人見勢也有些慌張,過來站到我身后,“快走罷。”
我無耐的站在那里,最后還是跟著他出去,婉兒一直往樹林深處走,上了山,她手里抱著孩了,因怕暴露方向并沒有點火把,在黑暗中走得飛快,我被宮人推著跟在后頭,后來人馬似乎離得越來越近了,能聽到馬廝聲與大隊人馬的腳步聲,回頭看去,火把光照見密密麻麻的人頭。
婉兒顯然也看見了,她看著山下的方向冷笑,最后將目光落到我身上,“有人來救你了,你得意嗎?”
我冷冷的沒有說話,她憤然轉過身,身子沒進一片黑暗中。
我越過那宮人,緊跟過去,拉住她衣袖,“婉兒,現在放棄,我會跟她們說放你一條生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