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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掃了一眼,輕聲嘆道:“撤了罷,我沒胃口。”
如月正在擺碗筷,聽我這么說連忙勸道:“娘娘近幾天總是不吃東西,那怎么行呢?您現(xiàn)在還懷著孩子,就多少吃一點罷,不為自己也為孩子想想。”
我忍不住輕笑,有些無耐,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很清楚我的死穴在哪里,每次只要我不肯吃飯,她就會拿孩子來說事兒,她知道我可以誰都不理,但無論如何都得顧忌著孩子。
我懨懨的在桌邊坐下,用筷子挑了幾根菜吃,食之無味。
“夫人償償這個,這是奴婢吩咐廚房特地為您做的八寶鴨子,夏天吃能生浸去熱,是最好不過了。”
她夾了一塊鴨脯放到我碗里,我只是看了看,一點食欲都沒有。
“如月,我吃不下。”我擱下筷子。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菜,靈光一閃,“夫人不想吃鴨子,可以再償償這道五味蝦球,味道也很鮮美的。”
她用勺子盛了些蝦球放到我碗里。
我輕嘆,將碗推到一旁,“我真得吃不下,如月,把這些都撤了罷!”
我不再說什么,起身進了內(nèi)閣。
“夫人……”如月在身后喚我,“夫人您再吃一點啊,不然王爺回來見夫人又瘦了奴婢不好交待。”
我并未止步,輕輕擺了擺手,“撤了罷。”
見我主意已定,她也不再說什么,命人將飯菜撤下去。
武陵郡距京城,有上千米的的行程,說遠不遠, 近也不近,可宮中的消息傳到這里仍顯得慢了些,三天,四天……我度日如年的等著誠王爺回來,然后帶給我夏侯君曜的消息,可是,直到第七天,他仍沒有回來。
我開始失眠,晚上稍有響動便會驚醒,噩夢連連。
第八的夜晚。
“二夫人,二夫人……王爺回來了。”如月一路喊著跑進來。
我坐在燈下看書,聽到王爺回來了,連忙放下書迎出來,“在哪呢?”
話音未落,我便看到他風塵仆仆的出現(xiàn)在門口,我不禁皺起眉,“你怎么……變得這么憔悴,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他眼眶深陷,兩眼無神,胡子拉茬的,好像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睡過覺了。
他見到我,什么話都沒說便一把抱住我,“清塵……”
他聲音哽咽,猶帶哭腔。
我的心重重一沉,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我強作鎮(zhèn)定,沉聲吩咐道:“去打些熱水來。”
如月?lián)鷳n的站在一旁,正不知干什么好,聞言連聲應是,退去打水不提。
待人退去,我便推開他,直接問道:“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只看我一眼便又重新垂下目光,一個字都不肯說。
“看著我,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你進宮干什么去了?”我聲聲逼問,將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內(nèi)心的恐懼越來越明顯。
他雙眼布滿紅血絲,痛苦的看著我,良久才叫了一聲,“清塵……皇上架崩了。”
一時間,全都靜了下來,窗外的蟬鳴聲是那樣歡快、諷刺,我的身子漸漸冰涼,指尖顫抖。
淚水,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良久,我才笑著道:“死得好。”
他終是負了我,夏侯君曜,你這個騙子。
我緊緊握著雙手,鋒銳的指甲深深陷進肉里,直到涔出鮮血,我仍然不覺得痛,整個人仿佛都已經(jīng)變得麻木了。
“清塵,你沒事罷?”誠王爺關(guān)切的問著,扶著我在椅上坐下。
我仰頭靠在椅背上,逼退將要落下的淚水。
這個騙子,他負了我,我不會為他掉一滴眼淚。我在心里狠狠的發(fā)著誓,可是睛淚卻不聽話,不斷得落下來,打濕我的臉,我極力忍著內(nèi)心的痛楚,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清塵,你如果難過就哭出來罷!”他輕聲勸慰。
我靠在那里,只覺得內(nèi)心一片荒蕪,變得毫無目的,突然間,我竟認不清自己是誰了?是郁家庶出的女兒清塵?還是天朝風華絕代的明誠皇后,亦或是……誠王爺寵愛無邊的側(cè)王妃?手指輕輕撫上小腹,感覺到里面小家伙在微微的動,那是他留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
“死的好……”我再次說道,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眼淚隨之落下。
“清塵,你別這樣。”他擔憂的道,心疼得將我臉上淚水拭去。
他粗焅冰涼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清塵,如果你愿意,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這個孩子我會把他當成親生的撫養(yǎng)。”
我兩眼空洞的盯著頭頂?shù)窳寒嫍澋奈蓓敚湫χ溃骸昂⒆邮俏业摹!?
“我知道是你的,你的,也就是我的……”
他話未說完,便被一陣笑聲打斷,誠王妃一臉得意的出現(xiàn)在門口,諷刺的笑道:“哈,怪不得那么快,原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爺您的?”
“又是你……”夏侯君悅冷聲道,起身向她走去。
誠王妃仰頭一笑,滿不在乎的道:“對是我,怎么?這后院不歡迎我嗎?”
“是,不歡迎你。”他說完,便推著她往外走。
她就那么被他推著往外走,不怒反笑,越笑越大聲,“好啊,你們要趕我走那我就走,不過,我可不敢保證我這張嘴出去以后不會亂說,到時候太后娘娘知道這里還有一個皇帝的遺腹子……”
夏侯君悅愣了愣,站在那里。
誠王妃冷笑一聲,轉(zhuǎn)身輕問:“你們說……她會怎么辦?”
我眸中淚水漸漸干涸,悲傷化為凌厲,有細碎峰茫自眸中閃過,冷冷的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她。
“你膽敢說出去半個字,我就殺了你。”
我語聲冷若冰霜,臉上濃濃厚重的殺意另人望之觸目驚心。
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像是突然不認識了,“你……你敢?”
我笑,無比諷刺的,“我有什么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什么都不怕了,我冷笑著望向她,冰涼手指輕輕挑起她下巴,“既然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就該緘口不語,意圖投敵判國,罪可當斬,我殺一個你又有何防?”
如此大的罪名扣下來,她立刻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道:“我……
我只是,誰讓你們都不理我呢?快半年了,王爺夜夜在你這里,而我卻得獨守空房……”
“夠了。”我冷聲打斷,抽回手,“現(xiàn)在沒功夫聽你訴苦,讓人備車,你也回去收拾東西。”
“備車?你要我們?nèi)ツ模俊?
“你要去哪?”夏侯君悅也不解的問道。
我轉(zhuǎn)身向?qū)嬍易呷ィ挠膰@著道:“皇帝突然架崩,沒有立儲君,天下一定會大亂,有多少人都等著這個機會纂得帝位,太后娘娘首當其沖,她想要得到帝位就必須先要除掉有可能與她奪王位的人,這些人里面,第一個就是誠王爺,接著還有晉王、睿王,所以,我們必需趕快走,誠王妃也得走,所有親近的、可能被逼供的人都得帶走,包括如月。”
我冷冷的說完,身子已經(jīng)進了寢室,他們二人愣在當場,對視一眼,面面相覷都嚇得說不出話來。
一顆心心茫然而疼痛,我將眼淚和著鮮血吞進肚子里,我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連夜帶著家里大大小小連同侍衛(wèi)百十多個人一起逃出武陵郡。
出城后兵分兩路,夏侯君悅帶著一眾人往南去,我?guī)е缭峦饧尤膫€侍衛(wèi)往東走,人多目標大,他想用這樣的辦法幫我引開追兵。
我于黑暗中握著他的手,久久得說不出話,只道珍重二字,就已經(jīng)沉重得讓人無法呼息,生離死別,末日逃亡,也不過如此。
“快走罷!好好照顧夫人。”他吩咐著,將我推回到馬車里。
我們重新上了路,能聽到狂亂踢踏的馬路蹄聲,在黑暗幽寂的小路上狂奔。
翌日,宮里傳來皇上架崩的消息,天朝百姓一時震驚,哀嚎四起,皇帝架崩,舉國齊哀,天地同悲,太后懿旨召誥天下,皇帝無嗣,新君另選。
帝京外圍,有精兵二十萬死死防護,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通風報信,凰宮內(nèi)圍,有良將十萬抵死守衛(wèi),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就這樣,消息被封鎖得死死的,邊塞的兵馬直到十天后才得到消息,可一切都晚了。
那十萬守城護軍早就被平西王三十萬人馬牢牢控制住,投援的,發(fā)糧餉十石,抵死不從的,一律當斬。
國喪期間,按照天朝祖制,所有嬪妃均得殉葬,那一天,宮里嬪妃的痛哭聲響天徹地,太后娘娘賜了各宮鳩酒白綾,毒不死的,就再賜白綾三尺;若有不愿斷氣的,那就再賜鳩酒一杯,總之,無論如何都得死。
一天之內(nèi),宮里死了近三百嬪,人心惶惶,似乎連風中都夾雜著血腥味,凰宮上空,鴉聲四起,冤魂不散。
而太后娘娘那道新君另立的懿旨,朝中文武百官,有贊同的,也有出面反對的,反對那人,隔日即卒,接連過十,再不敢有人反對。
另立,究竟怎么個另立法,朝中人人心中明白,盛夏酷暑,到第十天時,皇上遺體既便置于千年寒玉棺中也再不能放了,得盡快出殯,忠良之臣沉痛嘆息,只得點了頭,好讓皇上盡快出殯。
祖制,立了新君才能出殯。
太后娘娘召了文武百官,笑言丞相府公子文滔武略,儀表堂堂,又立有戰(zhàn)功赫赫,適合為新君人選,讓群臣商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