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成爲天下人的詬病,全憑父皇你一念之間。”韓恕拱手,垂眸說道,“如今晉蘭國君已經向我國示意歸順,師出無名,但若是由晉蘭國君出手,便師出有名了。當年縝南國以強凌弱,殘殺晉蘭國將士三千,懸屍三月,晉蘭國拿出霧東國的割讓文書投誠,我們自然也要曉以回報,而這個回報便是,替他們報回當年之恥。至於驚鴻郡主,如果此戰我國大勝,她居功至偉,身爲束月國的郡主,應引以爲傲纔是。”
太后沉思了半晌,這件事始終事關朝政,婦道人家不便參與,便輕聲說道:“太子,此事稍後你們再與皇上商量對策,今日本是替嬌月慶賀的盛宴,不應再此處商議國事。皇上,哀家掌管後宮,不宜在此時與衆臣一起商議朝政之事,不過,既然此事太子與晉蘭王已經提出,哀家只想讓皇上莫忘當初清河之恥。”
這一句話,便是韓梟的心頭之恨,自己的親生女兒被那畜生那樣凌辱,他身爲父皇,一國之君,卻無能爲力。
隨後,太后便以身子不適,並命嬌月去替她癥治爲由,率著後宮嬪妃先行離開了。
嬌月扶著太后走了幾步,轉頭看著韓恕,視線又回到了藍瑜的身上,兩人四目相視間,藍瑜痛苦的瞥開眼,嬌月轉頭,面色如常的走了。
剛剛走出衆人的視線,太后停下了腳步,“嬌月,哀家看得出來,今日你母親是受驚了,你留下來與她好好談談。哀家也知道她心裡不容易,可是……這個女兒,向來都將心事藏得深,哀家就算是想要幫她,也無能爲力。這三年來,她進宮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你替哀家好好勸勸她去。”
嬌月點了點頭,福了福身,停下腳步候著大長公主。
兩人一起朝著涼亭走去,剛剛坐下,嬌月尚未開口,大長公主便已經說道:“嬌月,母親知道你主意已定,母親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的,雖然,這三年來,母親也無時無刻不希望皇上能夠出兵縝南,替你爹報仇,可是,當年清河之恥,皇上尚能視若無睹,更何況只是你爹的一條性命。皇上忌憚縝南並非一朝一夕的事,再加上,如今國庫空虛,朝臣們也肯定會力諫皇上不出兵,母親只是怕到時候衆臣又會將矛頭轉向你。”
“母親,我國雖然因爲連年征戰,而國庫空虛,或許,縝南便是看中了我們這一個軟脅,纔會在我們面前如此的無禮。當年皇上忍一時之氣,便也是因爲我國國庫空虛一事,可是如今,有了晉蘭國的歸順,有了霧東國的富庶爲後盾,我們根本就沒有了後顧之憂。皇上本就一直在等一個機會,如今,機會來了,皇上怎麼可能還會再猶豫不決?母親放心,這件事就算嬌月不提,太子與晉蘭王也不會閉口不提的。剛纔皇上問嬌月要什麼賞賜,嬌月……一時衝動提了出來,還望母親不要怪罪!”
“你哥哥說得沒錯,你的性子向來如此,就算母親想要強行阻止,你也不會改變初衷的,如今不說也已經說了,一切,就要看皇上如何去想了。”大長公主吩咐宮人去備些點心來,心疼的看著嬌月,“剛纔那件事,母親並未放在心上,更讓母親擔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
大長公主眼色凝重的看著嬌月,“雖然你一再保證你與晉蘭王之間清清白白,母親也很信任你,可是不知爲何,母親就是能從你們的對視之間看出些什麼來,若是誤會倒也罷了,可是,此事讓有心人查覺,對你未必是一件好事……”
嬌月輕輕一笑,“母親的心思嬌月明白,可是,晉蘭王對嬌月有恩是事實,在晉蘭國先皇在世的時候,因爲顧忌嬌月的身份,曾經幾次三番想要置我於死地,甚至是那些皇子爲了將藍瑜壓制下來,不惜找來殺手,也是藍瑜出手相救,嬌月正是因爲不想欠了他人情,所以纔會與他有了這個三年的約定。母親若是要讓嬌月對自己的救命恩人視作陌生人,嬌月做不到。”
“你的性子總是這樣,看著柔順,其實比誰都要倔強,母親只是擔心這件事會讓那些有心人誤導,惹來太子的猜疑,你們的感情好不容易纔算是穩定了下來,這次你失蹤三年,莫說是太子,就算是一般人家的男子,只怕也會以休妻收場。母親就怕此事會在太子的心裡紮下一根刺來,嬌月,千萬不要不放在心上。女子的名節,勝過自己的性命。”
嬌月沉眸一笑,“在嬌月離京的時候,這些事早就已經有了計較,如果犧牲嬌月的名節,能夠換回父親與太子的平安,嬌月覺得值了。只是……”說到這裡,嬌月又是一陣哽咽,在外人面前,她必須要撐得住這太子妃的身份,就連傷心也不能輕易的顯露於人前,可是,爹的離世,讓她如何能夠不傷,如何能夠不痛?“娘,對不起,嬌月終究是回來晚了……”
大長公主心疼的拉著嬌月的手,“一切都是命數,不可強求的,以前是娘沒有想明白,還以爲爲人母,必定應當爲自己的子女擇好往日的後路,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你們的感受,你的性子隨了你爹,隱忍,卻有主見。往後,你的路必定不會一直平坦下去,而母親也終究不能隨時保護在你的左右,在這後宮之中,能夠護得了你的,只有太后與太子。太后已經年邁,而太子纔是你的歸宿啊。母親知道你的心意,不想在與太子的感情上劃分太多的心機,可是,這是後宮……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孃的苦心的。”
宮人拿來了點心與茶,絨兒與茴香捧著走了進來,已經許久沒有吃到束月國的美食,嬌月嚐了一口,心滿意足的嘆了口氣,“就衝著這好吃的點心,嬌月也一定會好好的在這裡活下去。母親放心,以後一定不會再有人能夠欺負我們了。”
“月妹妹……”
嬌月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得眼睛一紅,緩緩轉頭,見到殷靜晴,立刻站起身,哽咽著喚了句,“晴姐姐……”
大長公主對著殷靜晴看了一眼,冷冷的拂袖而去,殷靜晴恭敬的福身,大長公主看也沒看她一眼。
嬌月心知大長公主的脾氣,就算她平時再如何不喜一個人,也甚少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心思,怎麼會對殷靜晴這般的冷漠?也來不及多想,嬌月走到殷靜晴的身邊,兩人雙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晴姐姐……”
殷靜晴突然鬆開嬌月的手,一抹眼淚,“你還記得我是你的晴姐姐麼?當初你做出那樣的決定時,怎麼沒有想過姐姐的感受?你一走三年,音訊全無,你可有想過我這個當姐姐的有多麼的傷心,多麼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