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卻是冀皇后,是最要緊的一件。聽說她近日身體不好,終日纏綿臥榻,越發(fā)不愛出門了。
李淺對冀皇后的感情是百般滋味兒,說不上多好,可也時而掛心。她不希望她出什么事,這位皇后娘娘也曾習過武,身體一直不錯,這回怎么又突然病倒了。
讓人去皇后殿探望了一次,還送了些補品過去,不過派去的人卻沒見到皇后,只說皇后在靜養(yǎng),連面也沒照。
李淺心中有疑,皇后這病來得太過蹊蹺,可惜她現(xiàn)在自身都難保,實在沒有心力管別人。她每日還是待在昭陽殿,繼續(xù)抄她的詩書。但有件事,她還是留了心的,那個女官她讓小夏子去查了鳳鳴殿,看看那里有沒有一個看著臉生的宮女。
小夏子回來稟報說,那里每個人都是榮嬪剛進宮時就跟著的老人,也沒聽說最近去過什么新人?
李淺心中疑惑,不是鳳鳴殿卻出現(xiàn)在鳳鳴殿,又是去過皇后殿,這里面會有什么隱秘嗎?奶奶的,她到底是哪個宮的?
本來她也不想費勁巴力的找人,可就是覺得心中不安,這會兒回想起來,那個女人走路時腳步沉穩(wěn),會武功是絕對不假的。一個會武功的陌生女人在宮里出現(xiàn),不讓人懷疑才怪呢。
可查探之后的結果卻是,這個女人好像從宮里消失了。小夏子在各個宮里都打聽過,都沒看見這樣的人。
李淺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幾日之后,齊曦炎終于肯見她了。
前來傳旨的是小路子,一進門便笑道:“皇上體恤娘娘這些日子的辛苦,想召娘娘去寢宮敘話。”
李淺瞅他一眼,罵道:“你少給我說冠冕堂皇的話,就老實說皇上叫我去做什么吧。”
“這……奴才不知。”
這小子越來越滑頭了,還真懂得撇清關系?
李淺冷冷一笑,“不知嗎?聽說近來路公公收入頗豐,莫不是又攀了什么高枝了?”
這幾日小夏子四處奔走,雖沒查到那女人的線索,卻意外得知了一個消息,一個關于小路子的消息。
據說這位路公公新近在宮外買了一座豪宅,還有幾個年輕貌美的丫鬟在里面伺候,真真是好一個風流太監(jiān),風光無限啊。
這消息是一個路公公平日里最親信的人無意間露出的,被小夏子聽到,稟報了李淺。
而她聽到后第一個反應,就是小路子收了黑錢了。送錢的人不一般,所收的數(shù)目的恐怕也驚人吧。否則以他一個太監(jiān)總管,又哪來那么多錢買宅子?
想當初她做總管時,也收過一些,可就算這樣,再加上齊曦炎多年上次,最后攢下的也不過是兩萬兩而已。
而那宅子,沒有十萬是買不下的。
這小子果然翅膀硬了,現(xiàn)在也學著玩黑的了。可小心把他自己玩進去啊!齊曦炎眼里又豈是揉沙子的?
他為什么收禮,收的是誰的禮,現(xiàn)在又為誰辦事,這些且等日后再說。不過這會兒,還不是完全拆穿他的時候。
小路子聽得心驚,撲通跪在地上,磕頭不止:“娘娘恕罪,奴才不敢,您永遠是奴才的主子。”
“你知道就好。”她說著站起來,吩咐小夏子給她更衣。這幾日每日抄寫詩詞,弄得渾身臟兮兮的,手上也盡是墨汁。
她進寢宮時,齊曦炎如往常一樣倚在榻上看折子。瞧她進來,招招手令她坐下。
李淺聽話的坐在對面的椅上,半月沒見,他沒什么變化,神情依舊淡然,對他也似乎如以前一般。
這是消氣了嗎?
她暗自嘀咕著,越發(fā)偷偷瞧著他臉上表情。
齊曦炎甩了奏折,直直地盯了她許久,突然問道:“你猜朕在想什么?”
李淺咧嘴,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又怎么知道?
“臣妾不知。”
“你若猜中了就免了你抄詩的懲罰,若是猜不中處罰加倍。”
李淺努力想,只隱約覺得這很像是他借故要發(fā)落她了。可這樣的話能說出去才怪?
她拍拍胸口,安慰自己:李淺,你要鎮(zhèn)定……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二等于幾啊?
心臟開始猛烈跳動,腦子里像灌了漿糊一樣,好半天才道:“皇上剛才想什么,臣妾不知道,不過皇上這會兒想什么我卻知道。”
齊曦炎挑眉,“哦?”
“皇上一定在想,臣妾現(xiàn)在要說的是什么?”
齊曦炎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這丫頭永遠有那么多鬼主意,只是這些主意用的太不是地方,若她用到如何教養(yǎng)孩兒,如何與宮中女子和睦上,倒更得圣心。但如果真那樣的話,她也就不是李淺,與宮中嬪妃一般無二。
那么……那樣的她,他還會喜歡嗎?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忍不住有些頭痛,頭痛的是自己什么人不好喜歡,卻偏偏喜歡上了這么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許久,齊曦炎眼神才從她臉上調開,“行了,今**猜不中,朕也不為難你了,明**就去學規(guī)矩吧。”
李淺一嚇,這是來真的嗎?
宮里的嬤嬤一個個都如狼似虎的,真要教到她們手里,不脫她一層皮才怪。
她求道:“皇上,能不能不把我交給宮里的嬤嬤?”
看她一副膽戰(zhàn)心驚的樣子,齊曦炎難得開心了一回。
她也有怕的時候?
“放心,朕不會把你交給嬤嬤。”
李淺剛松了半口氣,卻聽他又道:“朕這里有個簽筒,里面裝著所有宮中之人的名字,你隨便抽一個,那個人就是你的教習了。”
小路子拿過來一個簽筒,李淺留了個心眼,偷偷數(shù)了數(shù),那里面正是二十二個。
這宮里妃嬪,算上她是二十三個,這里面卻是二十二,難道皇上竟把她交給他那二十二個嬪妃之一嗎?
齊曦炎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抽嗎?”。
李淺頓時像吞了黃連,心里直恨他害人太狠,把她交給他的女人,還不如嬤嬤呢。可這會兒抗旨結果會怎樣?
李淺大約能想象得到,他雖寵她,可她若敢把簽筒摔在他臉上,那也不會得了好。雖然她確實很想這么做……
她問:“抽了有何好處?”
“抽了……就免了你的抄書吧。”
李淺衡量了一下,就算沒好處,她也得抽啊。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她吟唱著,長笑一聲,伸手打翻簽筒,然后把最近的一個踩在腳底,自始至終都沒多瞟一眼。
不過,等撿起來她才發(fā)現(xiàn),這……竟然他招幸嬪妃的綠頭牌?
心里忽有種奇怪的感覺,他把綠頭牌都當兒戲,這是要向她證明什么,還是又憋上什么壞主意?
小路子接過她手中牌子,看了看,高聲唱道:“皇上今日寵幸寧嬪娘娘——”
李淺怔了怔,抬腿就對他一腳,“你胡咧咧什么。”
小路子這才想到自己失言了,往常念慣了綠頭牌,竟一時錯口了。
齊曦炎輕笑一聲,順手推舟,“這樣也好,今日就召寧嬪侍寢吧。”
這是故意氣她嗎?
李淺鋼牙磨碎,卻也無可奈何。皇上召哪個女人侍寢她能忍,可為什么偏偏把她交給一個剛及笄的小丫頭呢?
讓她跟個小丫頭學習禮儀,是說她連個小丫頭都不如嗎?
心里恨得要命,齊曦炎說更大的懲罰在后面,看來這懲罰果然比抄詩更甚啊。搶過小路子手中的綠頭牌,使勁撅折了,然后大跨步走出皇上寢宮。
奶奶個圈,下回他請她,她還不來了呢。
看見李淺身影消失,小路子小聲問:“皇上,綠頭牌折了,要重做一個嗎?”。
齊曦炎淡然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不用,地上多得是呢。”
小路子“啊”了一聲,把地上的綠頭牌一一撿起來,竟發(fā)現(xiàn)每一個都寫著寧嬪。他暗嘆一聲,真搞不懂這位萬歲爺,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這幸虧貴妃主子沒發(fā)現(xiàn),否則今日的寢宮還不上演一場全武行?
搖搖頭,把綠頭牌一一放回簽筒,皇上的事他管不了,他只需做好本分就好……
※
當夜齊曦炎確實進了寧嬪的宮里,小夏子一聽說這事,就跑來告訴李淺。還繪聲繪色地給她描述,寧嬪的寢宮里是多么熱鬧。似乎生怕氣不死她。
李淺狠狠瞪他一眼,她不想聽什么,他就說什么,這小子在宮里越活越抽抽了。一點眼力價都沒有。
皇上的旨意是要她次日到寧嬪的永安宮報到,她雖百般不愿,卻也不得不遵旨。心里越發(fā)后悔不該來皇宮,他說會對她好,一轉臉就移情別戀,還真是無情。
以她現(xiàn)在的年歲,難道真要到一個小丫頭面前聽訓嗎?
齊曦炎此舉,可真是戳人軟肋啊。
嘆口氣,吩咐小夏子趕緊準備駕輦。
小夏子卻不肯動,輕聲勸道:“娘娘,恕奴才多嘴,奴才以為您還是順從著點皇上吧。皇上畢竟是一國之君,也不能老對著干。正所謂物極必反,太出頭了不好,咱們現(xiàn)在雖顯落魄,可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秀姑也勸,“現(xiàn)在與往日不同,娘娘處事應該低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