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恭恭敬敬對啟王和幾位大人施了禮,方才落座,她雖然官位不低,論年輕資歷卻是最小的,又有方卓和吳逸在上,實在不敢造次。太傅方卓是齊曦炎的老師,吳逸是她的老師,都是一代大儒。
楚天歌倒沒那么多忌諱,他身份高貴,只對啟王一禮,其余的只需點個頭也就過去了,反倒是幾位大人還要對他見禮。他落座后,笑嘻嘻地跟齊曦瀾說話,“王爺,前兒個風(fēng)流閣剛開張,聽說里面小倌不錯,王爺沒去捧個場?”
齊曦瀾搖頭,“本王對男人沒興趣。”
楚天歌頓時一臉的惋惜,“那真是可惜了,男人的滋味兒也不錯的。”
兩人都慣常流連花叢,可謂臭氣相投,別人也插不上話,都在一旁看著。
李淺偏過頭去,正看見六皇子低著頭很用心的數(shù)著手指頭。
“殿下,您在干什么?”她沒話找話。
六皇子抬頭見是她,小聲道:“我倒霉,本來是逃課出來跟三哥散散心的,誰想……?”
他說著偷瞟一眼太傅方卓,李淺也看過去,那老頭吹著胡子正瞪他們。方卓現(xiàn)在正任著六皇子和七皇子的老師,逃的課想必也是他上的吧,也難怪把六皇子嚇得不敢抬頭。
六皇子無聊的難受,逮著機會可跟她說會兒話。
“李淺,你剛才在庭院的樣子真不錯,顯得很是風(fēng)度不凡呢。”他指的是和楚天歌打架那會兒。
李淺謙虛一笑,“那得看跟誰比。”
“跟付公子比呢?”
瞧他找的人,誰能跟第一公子比?李淺笑得愈發(fā)謙虛,“好歹我會武功。”
“那跟楚侯爺比?”
李淺毫不猶豫道:“好歹我有臉。”某些人早就連臉都不要了。
她這話說得不大。剛好身邊兩三人能聽到,六皇子“噗嗤”一笑。楚天歌則饒有興味兒的看著她,見她小手搭在膝上,坐姿規(guī)矩,便懲罰似的伸手握住了。一入手頓覺滑不溜手,那柔嫩的肌膚叫人一摸上癮。
有老師吳逸在坐。齊曦瀾也在。李淺不敢像院里一樣和他打架,只能吃個啞巴虧,不時的用眼睛去瞪他。
楚天歌仿若未見,繼續(xù)和齊曦瀾聊著小倌的好處。
齊曦瀾疑聲問:“以前也沒聽說你好上這口了。什么時候染上的?”
“也就剛回京的時候,自從遇上一個人,便一切都改變了。”楚天歌說著眼神有意無意的瞥在李淺臉上。
李淺心中警鈴大作。暗道不好,他這明擺著挑清關(guān)系,別人豈有聽不出來的?
果然眾人看他們的眼神多了幾分曖昧。尤其是齊曦瀾眼神冷冷冰冰。好像在她臉上剜出個洞來。他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兩人交握的手。
李淺被看得汗毛倒豎,再也不敢坐下去,借口尿遁便遛了。
出了廳門,在外面逛了一圈,眼看宴會開始了才轉(zhuǎn)回來。她不想坐到楚天歌身邊,正巧看見沈致也到了。忙擠過去對他身邊的一位官員道:“這位大人,咱們換個坐吧。”
能攀上權(quán)貴。那位官員自然樂意,忙讓了座,興高采烈地坐到楚天歌身邊,對他言語巴結(jié),極盡諂媚。
李淺對楚天歌挑釁地一笑,然后去跟沈致說話,“這些日子你都上哪兒了,怎么都沒看見你?”
沈致笑道:“我才要問你去哪兒了,我等你許久,都不見你來找我。”
李淺頓覺愧疚,他不能隨便進宮,只能她去找他,可最近自己被楚天歌纏的煩躁不已,也懶得出宮,倒把他冷落了。
怕他生氣,忙討好一笑,“這兩天我就去找你。”
沈致笑得溫和,“我怎么會生你的氣,我是有事要找你呢。”剛才她若不找他,說不定他已經(jīng)走過去了。
“什么事?”
喧鬧的廳堂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沈致遲疑了一下,湊到她耳邊小聲道:“你讓我?guī)椭蚵爟A國的事,好像有點眉目了。”
李淺一驚,“在哪兒?”
“有人說在風(fēng)流閣見過一個長得和你有四五分相像的人。”
風(fēng)流閣?剛才楚天歌說的那個風(fēng)流閣?那可是小倌館啊,傾國怎么可能在那兒?
“這位東陽候聽說很好這個,今天似乎也請了幾家有名小倌館的名角,一會兒且等看看能不能遇上。”
李淺點頭,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寧,她的弟弟竟淪落到做小倌了嗎?
正想著,卻聽見付言明的聲音,“你們兩個在說什么,也給我聽聽。”
他在那邊桌上聽齊曦瀾和楚天歌聊風(fēng)月,方卓和吳逸聊詩文,都覺得沒意思,見沈致和李淺湊在一塊,便過來了。他與沈致一向交好,也不拘束,對著李淺身邊的人客氣的一笑,那官員會意,忙讓了座。
李淺收斂心思,笑道:“我們正在猜測,看你多長時間耐不住,自己跑過來,沒想到還沒猜完你就來了。”
付言明坐定,笑著問沈致,“你猜多少時間?”
沈致溫和一笑,“一炷香吧。”
“那說明你不了解我,沒你在身邊,我連半刻都忍不住,怎么可能挨過一炷香?”付言明笑著眨眨眼,就這一會兒倒把楚天歌的作態(tài)學(xué)了個十足十,還一把摟住沈致的肩頭,狀似親密的摸了摸他的臉。
李淺心中一動,她可不認為兩人之間會有什么曖昧,他這樣子大有玩笑的意味兒,再結(jié)合剛才楚天歌對自己那樣。心道,他莫不是在給自己解圍?
沈致也很配合,一掃往日的純凈,也對著他燦然笑了起來。他們這么一鬧,倒不顯剛才她和楚天歌有多顯眼了。
李淺心里感激,不由對付言明和沈致一笑。
楚天歌一直盯著這邊一桌,見他們這么和諧,心里頓覺酸溜溜的,他看一眼齊曦瀾,笑問:“我要去那邊攪合攪合,你呢?”
這話說得真是坦白,碰巧齊曦瀾也不喜歡某些人相處的太過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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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奉陪。”
兩人說走就走,也沒跟幾位大人打個招呼,大邁步就向那桌走去。
方卓看得很不順眼,尤其齊曦瀾和楚天歌都曾經(jīng)是他的學(xué)生,大覺跌了面子,氣呼呼地問吳逸,“你說這都叫什么事?”
吳逸淡然一笑,“都是年輕人,隨他們?nèi)ヴ[吧,只要不過火就好。”
可惜啊,年輕人不鬧過火,那叫年輕人嗎?
楚天歌和齊曦瀾本就是攪局來的,毫不客氣的拽了兩個官員起來,一個靠著付言明,一個靠著沈致坐下。
“付兄,來吃塊肉。”楚天歌夾了一個雞腿放進付言明碗里。那筷子恰巧是剛才那官員用過的,也沒換新的,還被他有意無意的在鞋底蹭了一下。
付言明忽覺有點惡心,他本就有潔癖,一看這個哪還吃得下去,忙識趣地笑道:“楚侯爺,我這個位置好,咱們換換吧。”
楚天歌滿意的輕哼一聲,也沒逼他再吃雞腿。
齊曦瀾如法炮制,可惜沈致明顯比付言明有耐力,竟皺著眉,硬是把那沾了不知什么臟東西的雞腿吞了下去,然后也用那雙筷子夾一塊五花肉給他,“來而不往非禮也,王爺請用。”
這下輪到齊曦瀾惡心,不過他身份高貴,不給沈致面子也不能把他怎樣,但再想叫他換個座位卻是很難了。
楚天歌坐到李淺身邊,對她露齒一笑,帶著幾分痞相,“李大人想吃點什么,仙鄉(xiāng)樓的鴨子不錯,咱們不如再去吃一回?”
李淺挪了挪座位,“下官怎敢叨擾。”
“那就去風(fēng)流閣,那里的菜是南方口味,人也是南方人,在別處可輕易吃不到的。”
李淺一驚,他是知道了什么嗎?兩次提起風(fēng)流閣,又是南方口味,讓人不多想都不行。
楚天歌沒再說什么,只含笑看她,時不時對懊惱一片的齊曦瀾,投去一個得意的眼神。離得近就是好啊。
齊曦瀾正覺憋悶,老實不客氣地回瞪他,心道,也沒見你在人家心里有多高地位,得瑟什么?
沈致卻不管他們的互動,他只照顧李淺,為她布菜,囑咐她多吃點,時而又展露溫柔一笑,以示安慰。
李淺心里有事,只默默吃著,對這幾人的小動作倒根本不注意。
正這時,突然聽一個聲音道:“剛才聽幾位大人一直談吃,下官倒是從任上帶了樣水果請大人們嘗嘗。”
說話的是同桌的狀元張明長,他半年前放了外任,此次回京是述職來了。只是剛才他一直低著頭,倒沒人注意還有這么個人。
聽他這么一說,幾人都不由望過去,只見狀元郎從桌下翻出個盒子,打開一看里面竟是數(shù)十顆碩大粉白的桃子,一個個清洗的很是干凈,皮很薄,隱約可見里面白白的果肉。
“這是北邊特產(chǎn)桃子,叫粉仙子,最是甜脆可口。”他說著已在每個人面前遞了一顆,眾人見那桃子長得好,都欣然接過。有嘴饞的,已大口吃了起來。
李淺吃的最快,不一會兒一個大桃就所剩無幾,正要咽下最后一口,卻聽張明長又道:“這桃子是下官在任上時,秦州百姓所贈,秦地連月大旱,莊稼顆粒無收,就種幾棵桃樹還結(jié)了點果子,百姓托下官代賣,湊點錢好買了米下鍋,既然眾位大人喜歡,那就買點回去,也不貴,一千兩銀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