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大人被逼著出了驛館,卻說什么都不肯走了,掙扎著想要逃脫,若不是被點了啞穴,大約早就破口大罵了。
李淺可沒有心情哄他,讓兩個紫衣衛一個抬頭,一個抬腳,飛奔往京都方向。
這個要緊時刻,誰敢多在這兒多留?至于武成思,只希望他能自求多福了。
他們趕到城門的時候已是第二日午時。路上有一隊西魯王的人追上來,也不知是不是找這位郎大人。
他們躲藏在路邊的草叢里,正是春夏之日草長得很高,身子埋得低些也不容易被找出來。
這些人可能顧念著離京都城太近,不敢太過造次,搜索了一會兒便撤退了。只是……也不知哪個王八蛋在草叢里拉了一泡屎,害得她摸了一手。
她很急智,順手就抹在郎大人身上。要臭臭他一個人就行了。
兩個紫衣衛忍不住一咧嘴,這位主子也未免太沒品了吧。不過換在他們身上,肯定也會這么做就是了,誰讓荒僻之地沒地兒洗手呢。
走了整整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腿肚子都有點轉筋了。她還算好點,兩個紫衣衛抬人抬的手也跟著疼。遠遠的一看見城門,立刻就癱軟的如一攤爛泥。
城門口站了不少人,被派去尋找武成思的紫衣衛也在其中。他們尋不到人,只能返回京都,可貴妃娘娘沒回來,哪個敢進宮去?只能在在城門前守著,這會兒看見李淺平安回來,真是一個個喜出望外。
李淺也很高興,吩咐人把郎大人送進宮去,先關在紫衣衛所,等她回去再審問。至于她,還得在這城門前守一段時間。
她和武成思約好了在這兒等。總不能叫人家失望吧?更何況她還得等著他的字據下鍋呢。
“大人,就放任那小子在驛館真行嗎?要不要派幾個弟兄去瞧瞧,萬一能搭把手呢。”這兩個跟著的紫衣衛也不知吃錯什么了,竟為武成思說起話來。
李淺也深以為是。撥了隊紫衣衛去驛站查探,剩下幾人在這兒陪她。還有兩個被她派去啟王那里,她要看看齊曦瀾把那石碑的事處理的怎么樣了。
今天是十三,還有兩天就是日食之日。這個結總歸得解開的。
連著兩頓飯沒吃,早餓得前心貼后心了,當下李淺便找了個離城門最近的客棧。
他們這些人需要吃點東西,順便休息一會兒。反正這回是皇上親旨命她出來。也不急著趕回去。
不過她要吃飯,總不可能一個人吃獨食,少不得得請幾個紫衣衛跟著一起。畢竟都是跟著她出生入死的弟兄啊。
只可惜這些兄弟太能吃了。許是同餓了幾頓的緣故。一個個如狼似虎,宛如饕餮一般,不一刻便吃掉她十兩銀子,這還不算喝酒。
李淺摸了摸并不沉重的錢袋,不由吟了句,“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她這個樣子。讓有的紫衣衛想起以前跟著她的日子,她似乎每次請客的時候都會念這句。
有的人笑起來,“頭兒,你怎么還是原來的摳門樣?”
李淺白了他一眼,“你不摳門,下回你請兄弟們喝酒。”皇家也沒那么多少余錢啊,她得為皇上省著點。
那紫衣衛立刻摸了摸鼻子,滿臉窘態,皇上媳婦都裝窮,他裝什么富翁啊?
吃完晚飯,李淺找了個房間休息一會兒,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睜眼時天已經黑了。渾身又酸又痛,好像被無數只腳踩過。這大約是幾日奔波的后遺癥吧。
問過紫衣衛,派出去的人已經回來。
一個紫衣衛帶來啟王的回話,“王爺說了,叫您能有多快,就有多快的滾回去,不然他就把您的事告訴皇上。”
李淺能理解齊曦瀾現在的急躁心理,朝事有大半都交托在他手上,以他那個不愛拘束的性子,會不想瘋才怪呢。
只是她到底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到了嗎?
想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來,就當他是故意嚇唬她吧。反正她是不會現在回宮的,他愛怎么著隨他去吧。
而去驛站探查的人,則回來稟報說驛站里已經沒人了,別說西魯王的人,就是驛站的管事伙計廚師也一個都沒了。
這點李淺猜到了,西魯王在驛站的消息絕對隱秘,肯定不會讓任何活口留下,若是昨晚他們不走,恐怕也會被殺,而后連尸身都不可能被找到了。只是……武成思去哪兒了?是跟西魯王在一起,還是已經被殺了?
從內心來講,她很不希望他死,這小子是個人才,若是用得好,肯定能為大燕做許多事。
摸了摸肚子,大約也餓了,叫伙計送了些吃食到房里,至于外面那些紫衣衛就隨他們喝西北風吧。
當然外面那些人也不是傻子,自然會好酒好菜的叫上一桌,付不付錢都無妨,自能找到人肯孝敬。
他們正推杯換盞的吃得歡呢,突然從外面沖進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一進門就大叫著:“餓死了,餓死了。”
這人直奔紫衣衛這桌而來,也不管是不是合宜,一屁股坐在桌前就開始吃起來。
這一桌有的人認識他,也有的不識,認識的都默不作聲,不識的便大聲喝道:“哪里來的臭乞丐。”
那人也不答話,只顧吃,眼見著桌上的菜下去一半,才站起來一抹嘴,“你們主子呢?”
“主子正在后面等候。”一個紫衣衛站起來引路。
有認識的,自然要小聲說幾句閑言,這是個惹不得的人物,他們可是被他害得好苦啊。
來的正是武成思。
李淺見到他很是高興,看他一直瞅著自己的餐盤,便假裝客氣地問:“用過膳了嗎?可要再用一些。”
“還沒。”武成思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坐在她對面毫不客氣吃起來。
李淺雖剛吃了半飽,此時此刻卻也不好意思跟他搶吃。
她問:“東西可拿來了?”
“在這兒呢。”武成思從懷里掏出個皺巴巴的紙拍在桌上。
李淺拿起來一看,不由心中暗喜,這上面有西魯王的私印,還有郎大人的簽名,這可是無論如何都賴不掉的了。
從張紙字據上她知道郎大人原來叫朗誦鳴,現任宋國巴頓將軍,而且還是個皇親國戚,宋王的妹妹就嫁給了他,怨不得他總是本爵本爵的自稱。
紙上內容與她聽到的差不多,無非是宋國在邊疆挑起戰亂,兩邊里應外合,事成之后把方州三地割讓。另外還有每年給宋國一百萬兩白銀的歲貢,這筆錢對于燕朝全國總收入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不過令她驚異的是,里面還加了一條,宋王要齊曦鵬的項上人頭。
對于這點恩怨,李淺曾有耳聞的,當年征西軍與宋國開戰,把宋軍打得落花流水,宋國的太子就死在他的手中。
在李淺看來,這個宋王并不該恨他,反而應該感謝齊曦鵬才是。若不是太子被殺,又怎么輪得到他這個妾室所生的兒子被立為王?
合上字據揣進懷里,有了這個就有了和宋王談判的籌碼了。
她問:“這個是怎么到手的?”
武成思也差不多吃飽了,聽她問,嘆了口氣道:“為朋友兩肋插刀,這回可是插了四把刀都不止了。”
說起這次經歷,真叫做又驚又險。
他在郎大人房里待著,也出不去,與那小書童大眼瞪小眼的干坐著半天。等到天亮的時候,有人過來敲門,他也不敢開。暗道自己真是腦子灌水,怎么就答應了在這兒偷什么證據?
趕巧這時候書童的穴道解開,他突然尖叫一聲,“救人啊——”
頓時房門被人從外面踢開,兩個侍衛沖進來,一見武成思不由嚇了一跳,“武公子,你怎么在這兒?”
他曾出入西魯王府多次,幸好這些貼身侍衛都認識他。
武成思鎮定一笑,“這得問郎大人啊,我有事要見王爺,還請兩位通報一聲吧。”
就算他不說,兩個侍衛也會去稟報,郎大人突然沒了,臥房里忽然多了個武公子,這事從頭到尾透著古怪。
更何況這會兒,王爺還等著郎大人吃早膳呢……
西魯王這會兒也剛起,他漱了口,執起筷子,還沒等吃上一口,就聽外面稟報說武公子求見。
貼身侍衛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西魯王原本神清氣爽的臉立刻沉了幾分。
他冷聲道:“去把人請進來。”
片刻后武成思走了進來,臉上掛著足夠真誠的笑容。他一見西魯王便長長一禮,“多日不見,王爺愈發神采奕奕了。”
西魯王可不覺自己現在的表情很好看,冷聲問:“武公子怎么在這兒?你怎么和郎大人認識了?”
武成思笑道:“說起這事來還真是巧合,本公子昨晚悄悄來見王爺,不小心走錯房間了,走到郎大人那里。然后又一不小心和郎大人說了幾句話,他一著急就連夜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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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書童被他撒了一包瞌睡粉,這會兒已經躺在郎大人的床上,一天一夜也不會醒了。他也不怕有人給拆穿了,自然想說什么就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