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魯王長這么大還沒被數(shù)落過,氣得胡子都撅起來,一拍驚堂木,“你個女子,可知道縱火是什么罪?要受什么處罰?”
月月撇嘴,“大不了殺頭唄。姑奶奶她還不怕呢,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齊曦鵬點頭,她確實夠得上是條漢子,腰比漢子還粗啊。
西魯王氣結(jié),案子審到這會兒真是頭疼,皇上限令三天結(jié)案,今天是最后期限,再審不明白,后果不堪設想。還有齊曦瀾,今日若不治死他,后患無窮啊。
夾棍是夾不死人的,便下令兵丁上了刑杖。
這種杖刑執(zhí)行起來非常有講究,對一般的犯人行刑官只說“打著問”,意思是不必太重;要求打重一些的,就說“好生打著問”;要求狠狠打,不論死活的就說“好生著實打著問”。
西魯王深知其中關(guān)竅,聽兵丁問起如何打,便冷聲吩咐:“好生著實打著問。”
兩個衙役過來脫掉齊曦瀾的褲子,大板子掄高了往上拍。只兩板子下去,齊曦瀾臉都白了,他想叫又不好意思叫,疼得牙都咬碎了。
若擱在李淺以前的脾氣,一定會讓他實實著著的挨夠了數(shù)才出聲喝止。不過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真要打死了,小命可救不活了。
她對身后武士使了個眼色,那武士忽的躍起,踩著眾人頭頂飛落在大堂上,把背上東西狠狠往地上一摔。
這幾下快如閃電,許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就見地上多了一個麻袋,一落地里面便發(fā)出一聲慘呼,多半裝的是人。
李淺不禁暗挑大指,齊曦瀾這些個屬下,可真是輕功了得。
大堂里衙役、兵丁迅速圍了過來,把那武士團在中間。
西魯王喝道:“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那武士也不知自己是要干什么來的,忙回頭,可人群里哪還有李淺的影子?他抱了抱拳,也不知該說什么,正巧看見付言明那半遮著的臉,便道:“小人奉主人之命,特送一個證人上堂。”
說著伸手解開麻袋繩子,正露出伍啟漢那一張驚恐萬分的臉。
西魯王臉色頓變,喝問:“你主人何在?”
武士手指一指,正是付言明所在方向。
付言明還低著頭琢磨著該如何脫身呢,突然感覺周圍人群散開,許多雙眼睛向他看過來。他察覺到異樣,不禁暗叫糟糕,這李淺不會把他豁出去了吧?
果然,任他雙眼望穿,哪還有李淺的影子?他咬了咬牙,只得站出來。
千躲萬躲,最終也躲不過,直想咬死她的心都有了。
齊曦鵬看見付言明怔了一下,手指頭也不摳了,微笑著打招呼,“付公子倒是少見啊?!?
付言明攏了攏頭發(fā),奈何發(fā)髻松散,想恢復一貫的瀟灑風度一時也找不著梳子。他撩袍跪倒,對上叩拜,“下官付言明拜見兩位王爺。”
西魯王哼一聲,“這是哪陣風把付公子吹來的?”
付言明心知伍啟漢已經(jīng)露了相,到了這個勁頭,他想裝成上這兒來閑逛的是不可能了。他略一思量,微微笑道:“昨個兒不小心碰上這個人,他跟下官說親眼看見這位月姑奶奶放火,便特意帶過來交給兩位王爺審問?!?
伍啟漢在馬車上的供詞可不是這樣,不過他可不愿多惹是非,只能避重就輕,說成他是個目擊證人。至于皇上和西魯王的恩怨奪權(quán),根本不是他這個堂上官能管得了的。他是皇上的人,置身事外雖不能,卻也不好讓西魯王恨毒了他。
可這一番話,卻也足夠讓西魯王對他恨意萌生了,伍啟漢是他的心腹,許多事都是經(jīng)由他的手做的,他知道他所做的許多事。
這回眼瞧著他被人五花大綁的抓住,心里不著急才怪呢。
西魯王強自鎮(zhèn)靜,冷聲問伍啟漢,“你說你看見這個女人放火,此事可真?”
伍啟漢能感覺到西魯王在給他施壓,他也很想照著他的意思回答“不是”,奈何剛吃了李淺的毒藥,沒有解藥他小命玩完,再也見不到他的心上人了。
他硬起頭皮,只道:“正是?!?
齊曦鵬一聽撐掌大笑,“叔啊,合著這一切都是個誤會,啟王沒放火,自然也不會謀逆。這下好了,誤會解除,皇叔可以宣判啟王無罪了?!?
西魯王狠狠瞪他一眼,他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個東魯王,也是這么多事的?
種種證據(jù)都不利于他,這會兒再要宣判齊曦瀾有罪是不可能了。尤其他們抓住伍啟漢,他投鼠忌器,怕他供出他來,說不得要給點甜頭,再從長計議。
可要這么放了齊曦瀾還真是不甘心啊。在燕州的時候,他壞了他的好事,要不是因為他李淺早死了。何至于現(xiàn)在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還有李淺,這里面難道就沒點她的事?這件件種種,要是沒人在旁邊給擂鼓助陣,還真不容易湊齊這么多證人。這個女人,他還真是小看她了。
想到這兒,他輕笑一聲道:“這么多人作證,啟王真是好本事,不過你幾欲陷皇上于死地的罪名卻是坐實了的,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皇上也曾降旨嚴罰,今日就一并罰了吧。”
他說著抽出幾上令箭往下一扔,“來人,重打五十大板?!?
齊曦瀾一聽好險沒昏過去,他祈求的眼睛看向齊曦鵬和付言明。兩人不約而同的轉(zhuǎn)過頭。誰讓皇上確實說過要罰呢……
五十個板子下去,皮開肉綻,徹底把齊曦瀾給打服了,他服的不是西魯王,而是齊曦炎……這小子也忒不是個東西了。
他躲在臺后看戲,讓別人在臺前蹦跶,不管最后誰打了誰,得意的都是他。
不過好歹是留了一條命,且看他以后如何報仇……
**,好疼!
齊曦鵬看著啟王哀嚎,嘴角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等打夠了數(shù),他站起來撐掌道:“好,好,打也打完了,今天這個案子就審到這兒吧,啟王即已無罪,還請皇叔下令放人?!?
西魯王還有些猶豫,正這時突然聽到外面有人高呼一聲,“圣旨下——”
有太監(jiān)捧著明黃圣旨走來,堂上官員都跪拜在地,心里難免疑惑,這個時候皇上下什么圣旨?
傳旨的太監(jiān)對西魯王一禮,“王爺,皇上讓奴才來問問案子審的怎么樣了?”
還沒等西魯王回話,齊曦鵬忙道:“此事已有定案,皇叔審明啟王乃是受冤枉,皇叔正要把啟王無罪釋放?!?
西魯王心中暗恨,他怎么這么多嘴?
被逼得這會兒,再說不對也不行了,他只能笑著應是。
隨后問道:“公公此來是要傳什么旨的?”
“皇上口諭,說若是啟王被定了死罪,那就請王爺法外開恩,饒啟王一命,既然已經(jīng)無罪,那奴才也好回去復命了?!?
“本王送公公?!蔽黥斖跄樕闲χ?,心里暗自琢磨皇上此行到底什么意思?
皇上都下旨了,立刻有人把齊曦瀾扶起來,搭了個軟轎送他回府。其余幾人,除了自認縱火的月月外,都當堂釋放。
齊曦瀾自是在心里問候西魯王老娘,也就是他祖母。奈何西魯王聽不到,而那位從不疼他的祖母也早已作古。
塵埃落定,齊曦鵬起身欲走,一轉(zhuǎn)臉看見西魯王還盯著跪地的伍啟漢,不由笑道:“王爺還有何事?”
西魯王亦笑,“也沒什么,這人既然只是個證人,那就也放了吧?!弊詈筮@句明顯是跟付言明說的。
付言明笑著搖了搖折扇,“王爺別怪下官不給您面子,說實話,這人可不是下官抓的,下官只是代人暫時看管一下,少不得等正主回來還得人歸原主啊?!?
他這話中有話,到底原主是誰卻讓人費解了,西魯王一時也拿捏不出他什么意義,只得道:“既如此,那就請付公子多費心了?!?
“好說,好說?!备堆悦鞅砻嫘χ?,暗自卻咬牙切齒,他一定會好好招呼一下這個“原主”,以報今日之仇。這丫的臭丫頭,他不發(fā)威,她還真以為他好欺負嗎?
堂審散了,堂上的眾位大人坐轎的坐轎,騎馬的騎馬,不一刻都散了。那些武士都隨著齊曦瀾而走,一時間堂上剩下的只有付言明、伍啟漢和皮五三個。
月月已經(jīng)被押到牢里,被人捆在嘴里還叫著要讓李淺遵守約定。大聲嚷著:“姐姐,我相信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付言明和皮五同時咧嘴,李淺若是守信,那才稀罕了呢。不過……這會兒李淺去哪兒了呢?
付言明不愿帶著伍啟漢,想交給皮五,可皮五也不是傻子,知道這人關(guān)系重大,哪肯擔著干系。
兩人推脫了一陣,卻誰也不肯帶著伍啟漢。
各自商量了一會兒,同時笑道:“要不隨他去了。”省得回頭被西魯王追著要命。
這話甚得人心,兩人相視一笑,然后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各自出了郡守府大堂。
“喂,你們等等啊?!蔽閱h急得夠嗆,他們都走了,他怎么辦?穴道點了,走不能走,身上還中了毒。
他不走,自有衙役覺得怪異,有人道:“這人還不走,莫不是不想走了?!?
“不想走不走也行啊,反正咱們牢里多得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