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康紹的嘆息聲響起,許久,才悠悠說道,“這是轅夙家的傳世寶貝,得用轅夙家后人的血才能打開。”
“那……紹,你可千萬別讓哥哥知道了,不……不然哥哥為了求仙,指不定就派人去抓她取她的血了,她也算是個可憐人。雖然說是對不起你,可是……可也總算曾是你的妻子……”聲音越說越小,到后來就沒了聲音。
“夫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待人寬厚。只是,她做出這種茍且之事,已經(jīng)再沒有資格稱作是我的妻子。再說,憑她的xing子,她定然是會要問我拿回天書的,如果她知道在大王那里,她也定會去找大王要,只怕……只怕我是攔不住她的,也幫不了她。往后,她是死是活,跟我沒有關(guān)系,你也別再為她說好話,就當(dāng)從沒認(rèn)識過這個人。”
轅夙離風(fēng)緩緩地爬了起來,從屋檐上跳下去,一掌劈開門,踏步走進(jìn)去。
“什么人?”康紹大驚著從床上翻身跳起,伸手就去抓床頭的劍。
轅夙離風(fēng)冷冷地盯著他,緩緩地走進(jìn)去,冷聲說道,“康紹,你跟我聽清楚。我轅夙離風(fēng)沒有對不起你一分一毫,沒有做過一絲對不起你的事情。那孩子叫轅夙蘭嬋,是我跟你的骨肉。她姓轅夙,姓定了,因?yàn)槟悴慌渥鏊母赣H,一個為了榮華富貴,連自己的姓都可以改了的人,又有何資格讓他的子孫隨他姓!”
康紹手中握劍,指著轅夙離風(fēng),問道,“你來做什么?”
“本來,是想來問你個明白,但此刻,不必了。”轅夙離風(fēng)昂起頭,伸出手去,說道,“拿來。”
“什么?”
“玉書!”
康紹深吸口氣,又重重地呼出,說道,“天下都是大王的,那玉書自然也歸了大王!”
轅夙離風(fēng)冷冷地盯著康紹,她搖著頭,咬牙切齒地叫道,“我當(dāng)初怎么就瞎了狗眼看上了你!”說罷,調(diào)頭就走。
“來人啊,抓刺客,抓刺客,保護(hù)公主!”康紹大聲叫道,且把那華央公主護(hù)在身后。剛才劈門的聲音就已經(jīng)驚動周圍的護(hù)衛(wèi),早有人奔來,現(xiàn)在康紹的聲音如同在火上澆了桶油。
轅夙離風(fēng)冷冷地掃了康紹一眼,踏步出門,足尖一點(diǎn),便往屋頂上飛去,她的身形一動,密密碼碼的箭便如暴雨一般朝她的方位落下。
“住手,別傷了她,抓活的。”康紹的聲音繼續(xù)響起。
轅夙離風(fēng)已經(jīng)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了,猶如墜進(jìn)萬年玄冰鑄成的冰窟里。這男人不僅負(fù)了她,拿了她的傳家寶貝獻(xiàn)給那周室大王,更要把她也抓去……
拔出劍,她迎上那些護(hù)衛(wèi)攻了上去。劍光舞動,腦海中一幕幕的浮動出竹林里那場暴雨中的激戰(zhàn)。那一戰(zhàn),他們夫妻聯(lián)手,拼死護(hù)著對方,那一戰(zhàn),他們是抱著生死與共在戰(zhàn)……
轅夙離風(fēng)揮著劍在千軍萬馬中廝殺,刀子砍在身上,她感覺不到痛,劍刺在身上她也感覺不到痛,她只看到滿眼的血光,只看到滿眼的刀光,卻聽不到任何聲音。往日與康紹相處的一幕一幕皆在腦海中浮現(xiàn),他是那般的溫柔,那般的多情,對她又有著那般的癡纏綣戀,可如今呢?
康紹站在門口,看著站在尸體堆上撕殺的轅夙離風(fēng),她的身上被血染得通紅,護(hù)衛(wèi)在她的身上刺了許許多多的洞,劃了無數(shù)道傷,可是她卻像毫無感覺一樣的拼命殺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都亮了,公主府上的護(hù)衛(wèi)已經(jīng)死了好幾百人,地上全是尸體,活著的人都不敢再上前。
華央公主躲在康紹的身后,嚇得全身直哆嗦,“夫……夫君……”
“公主別怕!”康紹拉過旁邊的一個護(hù)衛(wèi),低聲叫道,“趕緊的,去搬救兵。”附在那護(hù)衛(wèi)的耳邊低語幾句,那護(hù)衛(wèi)領(lǐng)命去了。
天亮了,朝陽從東方的山頭升起,陽光照射著大地,染紅半邊天,與地上的鮮血相映照,格外的刺眼。
轅夙離風(fēng)垂著雙臂,右手上扔握著劍,只是失了力道。她失魂落魄地站在死人堆里,鞋子全泡在血里面,腳下未死的護(hù)衛(wèi)時不時的響起低沉的呻吟。她踉蹌幾步,抬起頭看看天,看看那初升的驕陽,好紅好圓的太陽,好紅好紅的紅霞,如血染成的一般,又是那般的美,美得驚心動魄,美得能把人的心撕碎!
她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回頭看向身著內(nèi)衣披著外袍的康紹,看見他像一只母雞護(hù)小雞般護(hù)著身后那纖弱的美人兒,她一字一句地問道,“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有沒有真心待過我?有沒有愛過我?”
康紹看著轅夙離風(fēng),她的臉色蒼白,站在那里就如同,如同一只從地府血池里爬出來的惡鬼。他揮了揮衣袖,說道,“你快走吧,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
“我只問你,你到底有沒有真心地待過我?”轅夙離風(fēng)這句問話,幾乎是用喊出來的。她立在那里,憑風(fēng)吹動被雨染得透濕的衣衫,任遠(yuǎn)處那兵馬鐵蹄聲響起。得不出這個答案,她死不瞑目,她走也走得不甘。
“愛過!”康紹說道,“真心的愛過。”他嘆了口氣,說道,“離風(fēng),再不走,你的血就會被拿來祭轅夙家的那本天書,走吧。別再來找我了,我們的緣分盡了。”
轅夙離風(fēng)笑了,她笑著往地上跪去,卻仍然用劍撐在地上,不讓自己的身子倒下,她仰起頭,問道,“你為何要把我給你的玉書給別人?為何?我轅夙離風(fēng)以生命托付給你的東西,竟然比不過一場榮華富貴么?康紹啊康紹,萬般的一切,比不過一場榮華富貴么?”她笑了,笑得滿眼的淚,“百年之后,你會明白,什么叫榮華富貴,縱然你的身上堆滿金銀珠寶,縱然你的墳?zāi)勾蟮每梢栽诶锩媾荞R,縱然你的領(lǐng)地大得能納九州,你仍然擺脫不了躺在那棺材里肉身腐爛滿身骯臟,你仍然洗不去身后背負(fù)的罵名,仍然彌補(bǔ)不了我對你的絕望。康紹,我貪戀你的溫柔,愛你的俊顏,可是我忘了,你和那萬千的凡夫俗子一樣愛榮華富貴。”她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拖著如同風(fēng)中殘燭的身軀一步步地往外走,說道,“娘親說得對,娘親真的說對了,她看人比我看得清楚,看得明白。”
“離風(fēng)!”康紹奔過去,一把從轅夙離風(fēng)的身后抱著她,哭著叫道,“對不起,離風(fēng),對不起。”
轅夙離風(fēng)呆呆地站著,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康紹,我知道你過不了苦日子。你怕苦,你也怕餓,你窮過,你差點(diǎn)餓死凍死,可是榮華富貴不是這樣子得來的。靠著用玉書換取來的,不是真的屬于你的。”她又嘆了口氣,說道,“放手吧,跟你的公主過你們的富貴日子去。到今日,咱們夫妻的緣分盡了,也完了。”
“離風(fēng)!”康紹痛哭,“你為什么要對不起我?為什么你要跟別的男人走,為什么?我愛你,我那么的愛你,可是為什么你要背叛我們的感情?為什么?分開以后,我日日夜夜都在想著你,可是每想你一次我就痛一次,我恨,我恨你為什么要背叛我們的感情。”
轅夙離風(fēng)輕輕勾了勾嘴角,滿眼都是淚痕,“康紹,那你為何又不能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她又說道,“你恨我?呵呵,恨我對你不忠?三年前,在城門口的時候,你又是在什么地方?你又與誰在一起?康紹,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以后,各自珍重吧。”說罷,她脫開康紹的手,一步一步往大門外走去。她已經(jīng)沒有那份心力去恨,她的感情,全用在了愛上面,她已經(jīng)恨不起。人說,有多深的愛,就有多深的恨,可是,當(dāng)愛把所有的感情都用盡了,還拿什么感情去恨?
“離風(fēng)!別出去!”康紹追過去,拉著轅夙離風(fēng)的手叫道,“大王就帶了兵在大門外等著捉你,別走正門,走,我?guī)銖拿艿雷摺!?
轅夙離風(fēng)脫開康紹的手,回過頭,說道,“我知道,是你叫人去喊他們來的,你要榮華富貴,我今天成全你。”她輕輕地勾了勾嘴角,又說道,“知道嗎?用我的血,還可以開啟另外一個寶藏,一個轅夙家族數(shù)百年積下的寶藏,里面包括那些可以讓凡人成仙得道的仙丹,還有能抵千軍萬年的銅人和陣法。”她回過頭,睨著康紹,突然笑了,笑得猶如黃泉路上那染血的漫珠沙華,“誰有了那批寶藏,誰就能得天下,本來那是屬于你的,可是,你卻用它換了你現(xiàn)在的富貴榮華。”她搖了搖頭,緩緩地往外走去,一步一步的走,每走一步,便靠近死亡多一分,心也就安靜一分,痛也就少一分,她也就解脫一分。轅夙離風(fēng)閉上眼睛,在心里念道,“阿修羅,我把嬋兒托付給你了,拜托了。”她伸出手,拉開大門,門外,鐵馬兵戎,好不壯觀。
站在門口,她淺笑著睨著那身著王服,一身威武之氣的武王。“捉我一個小民,何勞陛下你親自動手?”軟軟地倚在門口,身上的血如線珠子一般往下流。
“喂,武王,你想要她的血,我也喜歡她的血呢。”一個聲音響起,武王一回頭,只見一個白衣翩然的女子站在旁邊的屋頂上。她腰懸寶劍,衣袂飄飛,容顏俏麗,好一副仙人之勢。
武王抱拳說道,“請問姑娘是哪位仙人門下?”
“我?好說,無門無派。”阿修羅說道。她指了下轅夙離風(fēng),說道,“是我叫她來闖宮的,所以我不能讓她被你帶走,要不然天下人還不戳我的脊梁骨啊?”足尖一點(diǎn),身形突然晃到轅夙離風(fēng)的身邊,一把扶住就要倒下去的她,迅速塞了顆藥丸在她的嘴里,說道,“不就是讓你來探一個故人么?你這一探連早飯都耽擱了,趕緊的,還等著你吃早餐呢。”
“既然是姑娘指使,那自然連姑娘也不能放走了。來人,一起拿下。”武王說道。
阿修羅聳聳肩頭,說道,“先別動,姑娘還約了龍族那幫人打架,今天沒空招呼你們。”說罷,她背起轅夙離風(fēng),足尖在地上一踏,往朝天空奔去。
“妖孽哪里逃。”一個道人大喝一聲,沖天而起,直朝阿修羅奔去。
阿修羅拔劍出鞘,凌空一劍劈去。一股強(qiáng)勁的劍氣直劈而出,迎頭正中那道人,但見一團(tuán)血霧噴出,那道人硬生生的被劈成碎塊,連元嬰也不得幸免。她收劍回鞘,扔下句,“你比云霧山里的朱雀和東海龍宮那幫人差遠(yuǎn)了。”
“拿下。”武王旁邊的一位將軍一聲令下,立即有一些頗有些修為的人趕緊撲上去。
“慢!”武王叫道他知道這人是誰,這幾年修真界里面新冒出來的一個刺頭兒,自稱是來自修羅界的阿修羅。此人無法無天,目空一切,在那些修仙的人面前都是橫行無忌。他擺擺手,說道,“本王敬天道,對修仙的人都敬重,就先行放她們?nèi)グ桑偃赵僬埾杉议L輩們出面自行清理門戶就是。”說罷,領(lǐng)著浩浩蕩蕩的隊(duì)伍回宮去了。
阿修羅輕蔑地冷笑一聲,說什么請仙家長輩們出面自行清理門戶,說白了,還不是打不過她,去請那幫修真的來對付她而已?假道義,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