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身青灰色長袍,手中那種折扇,威猛壯碩的身軀,雖穿著普通百姓的服飾,卻依舊有種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壓之氣。
秦光遠換下朝服,在宮中隨便找了件長褲短褂,肥大的衣服套在秦光遠瘦弱麻桿的身軀之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朱棣瞧著秦光遠這身裝扮,不屑冷哼一聲,道:“早就讓你多練些武藝好強身,如此這般柔弱怎堪大用,把你的佩劍和火銃都留下,今日,朕要以一普通百姓的身份在京師走走,即便有天塌下來之大事,朕也不管了?!?
秦光遠身上佩戴著佩劍和火銃,無論是走至京師哪里,都會被人一眼戳穿身份,若是拿去這些東西,又換上了短褲短褂,即便是興明實業(yè)的伙計恐也很難辯駁出他的身份來。
朱棣有旨,秦光遠直接解下這些東西,放置在桌上。
“陛下,只留臣一人在身邊,陛下安危難以保證,不如選一侍衛(wèi)跟著吧?!?
朱棣瞅了一眼,沒好氣的道:“若有危險,朕自會保著你?!?
在京師之中想要秦光遠命的人不止一人,自從發(fā)生了馮信的那個刺殺之事,凡是在京師出門之際都帶著五個護衛(wèi)保護。
現(xiàn)在秦光遠身上連自保的火銃都沒有了,一旦碰到危險,也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被朱棣戳中心思,秦光遠嘿嘿一笑,道:“臣這不是怕連累了陛下嗎?”
秦光遠惜命,朱棣一直是清楚的,鄙夷道:“你小子如此貪生怕死,真不知落在歹人手中可否會被嚇尿了褲子,若真如此可別自報家門,朕與你可丟不起那個人。”
朱棣雖說嘴中這般調(diào)侃著秦光遠,但他卻是知曉秦光遠嘴上表現(xiàn)的是貪生怕死些,但骨子之中卻是剛硬的很。
若非如此在靖難之中也不能一次次殿后,救他于危難之中。
秦光遠嘴上說著貪生怕死之言,身上的傷卻是不輸于靖難那些功臣良將任何一人的。
這也是他愿寵信著秦光遠的愿意,這小子看似吊兒郎當?shù)模瑑?nèi)在之中乃是重情重義,血性肝膽之人。
秦光遠對朱棣的鄙夷扯起一道笑容,笑嘻嘻回的道:“臣遵旨?!?
朱棣既然有開玩笑之言,那秦光遠自然也要玩笑回之。
朱棣現(xiàn)在心情不好需要的是有人陪他解悶,若是秦光遠表現(xiàn)的太過刻板了,反而會不合其意。
秦光遠這種吊兒郎當不為規(guī)矩所束縛之人,反而更會得朱棣這種自小前呼后擁,被奉承著之人的喜歡。
人就是這樣,沒人奉承著之時,想要所有人皆為自己所重,所有人都能捧著自己,一旦真正實現(xiàn)了如此,還希望有人能突破自己身份,與自己沒大沒小些。
不過,這可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般的,碰見那些色厲內(nèi)荏,喜怒無常,心理變態(tài)的上位者還是應當小心些才是,不然很容易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朱棣雖不如文人那般溫文爾雅,多了些武人的暴躁脾氣,卻也是心里正常的上位者,平日之時與之以玩笑回之也無甚關(guān)系的。
對秦光遠的回應,朱棣瞅了一眼,沒好氣的道:“走吧,朕提拔了湯敖,你倒是用得上此資源了,今日從洪武門出宮,就在南城逛逛。”
出宮是朱棣說的,去哪兒逛,那還不得是朱棣說了算,朱棣既然說要去南城,那去南城便是了。
“陛下,高輝的醫(yī)館就在南城,不然,先去他那里坐坐,正好王郎中也在,讓他們師徒二人先為陛下瞧瞧?!?
朱棣瞥了一眼秦光遠,沒好氣的道:“朕沒病,不必去看醫(yī)!”
諱疾瞧醫(yī)這是所有人的通病,朱棣雖是九五之尊的真龍?zhí)熳樱K究也是人,有此情緒也屬正常。
秦光遠嘻嘻一笑道:“陛下怎如孩子般,還不愿瞧郎中了?!?
被秦光遠嬉笑了一番,朱棣臉色有些黑,但最后還是回道:“回宮之前朕去。”
朱棣答應了便好,秦光遠也不再多言,跟著朱棣從午門出來后便直奔洪武門而去。
從洪武門出來后,便多了些煙火之氣,往來活動著的市間百姓也多了些。
有走馬斗雞,提籠架鳥的貴族紈绔子弟,也有聚眾斗著蛐蛐的貴族公子,更有吆喝叫賣的普通小販…
粉黛頭飾,字畫墨寶的朱棣沒做任何停足,倒是在瞧見一高臺之上雜耍的藝人停下了腳步…
秦光遠從圍觀的人群之中擠出了一瞧縫隙,朱棣才大搖大擺的從那縫隙之中走至了最前面。
觀看這種以武力討生活雜耍藝人的除了普通的小民百姓,也就是些不學無術(shù),亦或者是出生武將勛戚的子弟,那些自幼飽讀詩書,以詩傳家的子弟絕不會觀看此等粗俗之物。
朱棣身材魁梧,卻身著長袍帶著綸巾,打著折扇,本就已經(jīng)格格不入了,卻偏偏又返讀書人的秉性,來觀看此雜耍,在一群人之中更是格格不入的很。
這還不算,每到精彩之處,還要與那些人拍手叫好。
朱棣叫好之聲過后,秦光遠變能感覺到周圍人投過來異樣的眼光。
秦光遠對這等異樣的眼光倒是不在乎,秦光遠擔憂的是朱棣會因這種眼光當場暴怒。
幸好,朱棣只顧著拍手叫好,并無任何動作。
正是正月天氣,京師的天氣也還頗為的陰冷,一光著上身,袒露著胸膛的魁梧大漢,扎著馬步,脖子之處頂著長槍,直接對著青磚搭建的墻面用力擠去。
叫好之聲隨之退去,眾人屏息凝神,只見那長槍竟一點點變得有些彎曲,最后直接繞成一圈圍在了那大漢的脖頸之上。
眾人屏氣凝神還未緩解,那大漢直接拉直長槍,從脖子之處拿了下去。
之后,交于旁邊一七八歲的少年。
那少年年歲雖小,卻壯碩的很,拿著長槍在圍觀之人面前慢慢展示。
在到了朱棣面前之后,朱棣直接拿起那長槍在手中掂量一番,不露聲色,沒有任何表情的把那長槍交還給了那少年。
隨之與身后的秦光遠,道:“拿銀子?!?
出門的時候,朱棣可是沒給秦光遠拿一個銅板的,現(xiàn)在卻是理直氣壯的讓秦光遠拿銀子,這還不得秦光遠自掏腰包嗎?
秦光遠委屈巴巴的從身上拿出錢袋子掏了幾個銅板,還未給出去,朱棣便從秦光遠手中搶過錢袋子,掏出了幾粒碎銀子,直接扔給了那少年。
那少年雖小,功夫卻是不錯,朱棣故意扔遠了些,他卻是一個跟頭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慕恿讼聛怼?
在接下銀子后,彎腰道:“多謝客官。”
朱棣對那少年也未做任何回應,直接轉(zhuǎn)身便走,其身后圍觀之人紛紛錯開身子讓出了一條路。秦光遠只得是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
從人群中擠出來之后,秦光遠便道:“陛下…”
秦光遠才喊完,朱棣便扭頭沒好氣的道:“稱四爺。”
秦光遠吐了下舌頭,重新喊道:“四爺,那雜耍很大一半是為博人眼球摻假了的,若世間真有刀槍不入的本事,那豈不是亂套了?!?
朱棣雖不?;燠E市井,卻也是知曉秦光遠所言的東西的,回應道:“那長槍明顯不如軍中使用的堅韌,不過若用之殺人的話也還是能入之身的,能做到此番也算是有些功夫了,該當那個銀子,你小子說講一個時辰便有八個銅板收入,那漢子私下吃苦也比你多,怎能用幾個銅板便打發(fā)了。”
誰說他那小說就不是經(jīng)過汗水磨煉得來的。
光是為之寫成去查閱宋朝各式書籍就不知要浪費掉多少時間,不說還得費勁構(gòu)思情節(jié)。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別看他那小說每日只能更新一章,就這一章可不知浪費掉他多少的精力呢。
秦光遠委屈巴巴的回道:“陛…四爺,小子那小說也是用汗水澆灌的?!?
秦光遠這般訴苦也是經(jīng)常的事情朱棣也沒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