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常言,士卒不習于實戰,終只是紙上談兵,不成鐵血軍旅!故而雖然戰爭必有傷亡,卻是士兵們必須經歷之蛻變過程。為何今時主公卻全以顧惜其之傷亡出謀,而忘卻練兵之根本所需?”
劉曄并不在意屬下當面指出自己的不足,相反他還持著鼓勵態度。于是,他的屬下便有不小的敢于直諫之人,田豐如此、張昭如此,戲志才也是如此……
“志才卻是有以偏論全之嫌。孤論述之法,與現時不作無謂傷亡而另尋戰機并無沖突,關鍵便在于傷亡既然無法避免,那么便應當盡量減少,以最小的代價而達到預定的目的攻城戰中,攻方士卒的素質強弱,對于傷亡數字的減增影響并非極大,那么以攻城戰來達到練兵效果,也僅是說笑而已!真正能磨煉軍士的,還是在于曠野的遭遇決戰!現時不攻城,并不代表后面便無所作為,只是設法使得敵手比我們更急于決戰,迫其放棄城守優勢,如此豈非大妙?”
劉曄在給下屬們解釋自己想法的同時,也將整個戰略思路再理清一遍,檢索其中不足之處,僅從這點來說,解釋下得益的不僅是茅塞頓開的屬下們,同樣還有更加完善自己思緒的劉曄。
“主公之意,似乎公孫度幾已成必敗之局,然則其立足遼東如此復雜之地數年而不倒,反而根基穩固,由此可見其本領并非虛傳!而先前主公也是多忌憚于先與其發生矛盾,以免腹背受敵,今時為何卻又信心十足,似乎覆掌間便可將其拿下?”
為了保密,劉曄對于自己的續步計劃并未與屬下全數講明,這并非是不信任屬下,而是畢竟人多口雜,終有泄露之嫌。他不愿意在這個緊要時候走漏消息,故而嚴守安排,先前并未與張飛以及戲志才交待關鍵。
戲志才當然也是明白這點的,那么他為何會“明知故問”?
“現時確實已到可以與卿等說明時機,關于遼東情況,早在出戰前。孤便已通過各種渠道了解極多,包括于避難于外的原公孫度屬下李敏等人現今皆在薊縣安居,對于此處形勢,公孫度將采取戰法,以及攻克難易程度,孤心中自有計算。若依其余諸侯之法,脅裹百姓打頭陣沖擊敵城,則平復遼東全境也并非極難之事。但有些理念卻需得由始至終地堅持!故而孤只得另做打算。遼東行軍地圖在此,志才。翼德,汝等且可細觀其屬地布局,能否想到些什么?”
這個回答解釋了戲志才為何會在此時動問先前劉曄不愿意透露情況的原因----既然戰局在劉曄實行“不攻”戰略下陷于僵持。那肯定便是到了即將動用計謀之時!
而劉曄也未將結果一次道出,卻是將早就準備好的遼東詳細地圖命人懸于帳中,令心腹們自己開動腦筋,若能得出與劉曄一樣的計劃,便是他們又接受了一次大戰謀略的歷練。
而劉曄身邊的劉協以及郭淮二人,同樣也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地圖,心中急轉,卻也想看看他們究竟能否想到那關鍵之處……
半晌過后----
“主公可是有意請得樂浪之少數民族奮起攻擊其治所西安平。使其首尾不能顧及。待其各有損失后。而我軍再擇機直破其城。坐收漁翁之利。更可將朝鮮一地重收于治下?”
說話地還是戲志才。這是他在看完地圖上各種兵力標識。發現西安平現今最多僅有一萬正規編制軍隊后立即想到地。
樂浪郡轄朝鮮半島。但其地匪盜猖獗。郡治早已廢棄多時。只能算名義上依舊是大漢一郡而已。若將其重復為郡治收于手中。再平復遼東。那劉曄便作到了重復初設幽州時那種政令通行狀況。可謂居功至偉。
“主公怎可能與這些蠻夷多作糾纏?依俺心理。莫如由大軍切斷安市城之補給。將公孫度俘獲。則遼東何愁不平?”
張飛是了解劉曄對于少數民族地“不盲目排外。卻也不作招惹糾葛”一貫態度地。故而他會在第一時間提出反對意見。并且看過安市周圍可設關卡之處極多。只用少數兵力便可完全切斷安市與外界地聯系。而城中糧草因為轉運并不便利原因。最多也僅能供其使用二十五天左右。有這些情報在手。故而張飛作出這個可算是猜測劉曄所想。同樣也不乏于建議味道地結論。
“末將以為,平郭,北豐,東齊三縣之地處于遼東郡治半島之上,與西安平一帶可算是互有呼應,兩方支援下,張將軍之計略未必能保萬全!我軍即有水軍之利,為何不選擇登陸于遼東半島,一舉拿下此三縣,使得敵人喪失大片可算穩固補給后方?”
在下屬們爭論意見時,劉曄是不會第一時間作出回應的,而現在說話地便是郭淮,十四歲的他已經長得頗有些高度,見識在隨著劉曄東奔西走過程中,也在日益增長。當然,同樣的還有劉協。
只不過他二人不同點卻在于,劉協因為身份以及個人屬于那種默默吸收新知識類型,故而極少發言,在這一點上,兩位劉曄的“跟班”卻顯示出于鮮明的對比。
“伯濟年紀輕輕卻能有如此見識,典韋算是服了!此計應屬妙法,若主公有意如此,則末將請命參戰!”
典韋領騎兵隊伍,在前面攻城戰中并不算得到了充分的戰斗機會,而破襲戰卻又不同,面對敵人無所防備的城池,騎兵的威力可算極強,他只聽郭淮講完,再看劉曄面上頗有幾分贊許的意味,立時便請命道。
“淮兒之見卻實可行,但卻并非萬全之計!”
劉曄終究是心下暗嘆一口氣,其實屬下們如若能夠靜下心來,并且吸收其他們所看到優劣之處,未必便不能作出最合適地選擇。他終是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既然志才先說出敵方治所守備力量不足,而淮兒亦點出我軍擁有水軍力量,若運大軍奇襲此處,結果……會如何?”
站起身來發話的劉曄,將手指點到了地圖中那個不小地紅點之上----西安平。
“這……”
眾人立時默然:是啊,為什么不選擇攻其治所,使得敵人穩固統治的象征化為烏有,軍心大亂下為求早些穩定形勢,必然引軍救援時以野戰決勝?
這時的他們,方才明白如劉曄先前所言最終意思“決勝之地不在于此,在西安平,但同樣也在此地……”
如此天馬行空的思路,以“攻其必救”策略來拉動敵手,使得其不得不放棄自身慣于守城優勢,而需得野戰突圍,反之則使得劉曄大軍揚長避短,不僅減少了無謂傷亡,更是會達到練兵目的,為何不作?
相較于這個完整的環環相扣計劃,再來看戲志才與郭淮建議,便有了一種漏洞百出,未必會使得僵持局勢得到緩解的想法。
“主公明見!”
“主公請委末將出此決戰……”
回過味來的眾人,立時便心服口服的拜禮稱道。然后便紛紛請命,求為主上分憂。
雖然跟隨劉曄來到幽州地只有兩艘蒙沖艦只,滿載下也僅能運送一千五百人左右,但劉曄從回到幽州開始,便付圖紙于工房,調用熟練裝配手來趕建水軍艦只,僅是一月間,便又趕制出三艘。
有這五只蒙沖大艦運送兵員先至于鴨綠江口無人島嶼之上,再回幽州轉運一次,兩次足可運送將近八千人。待其整頓調整完畢后,以此部曲奇襲于西安平這座并不算堅城之處,就算短時內無法拿下,也可攻略于四處,退而求其次“圍點打援”!
所以,在這種安排下,擔任奇襲隊首領職務的,依著劉曄論功行賞的風格,必然功勞會大于正面戰場上作戰勝利主將!有如此機會,這些在劉曄屬下已找到所屬位置,想著通過表現自己來證明劉曄厚待并未錯的他們,當然會將立功放在極為重要的位置……
“奇襲之事,因需得海路行進數日,常文不識于水性,亦有些暈船不適,便還是由得翼德前去主理此事罷!志才也應一同前往,為翼德出謀劃策,謹記不可強為,只要汝等保存實力而對西安平造成極大威脅,便已算功德圓滿,戰后當居首功!”
劉曄實際上是想僅派張飛一人主事的,但他實在不愿意在關鍵之處出何意外,故而選擇了求穩而令戲志才同往。
張飛與戲志才配合也算得融洽,有一智者提醒,劉曄在作些安排,便可保障計略平穩進行。
“末將(屬下)領命!”
張飛與戲志才同時作禮大聲應道。雖然同樣不習水性,對于操練水軍以及指揮其作戰同樣毫無所知,但張飛卻能作到不暈船,這卻是奇事一件。
諸事已然安排妥當,當諸將散去劉曄出得中軍帳望著天上那輪明月,思緒一時飄飛極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