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季潔沒有聲音,牟言忍不住又轉頭看了她一眼,那張漂亮的臉上十分平和,眉心輕輕地凝著,復雜眼神落在他的臉上,等他繼續說下去。
“就像你我這樣,他在執行一個剿滅販毒團伙的臥底任務。”牟言鄭重地告訴季潔。
臥底?這個詞如五雷轟頂,身為記者的季潔是有常識性了解的,執行這樣任務的人,無論怎樣,且不要說他們的意志有多堅定,就是任務本身也他們勢必要沾染毒品,直到這個任務結束,如果能安全地回來,有關部門會送他們去專門的戒毒所里戒毒,直到歸隊。
是不是海風太大了?季潔好像被風吹得搖擺不定,腳下的沙子也變得更軟,站也站不穩。歐子強陽光健康的笑臉仿佛就在眼前,她不敢想像現在的歐子強是什么樣子,不僅如此,電影里那些不好的畫面,在腦海里閃回。
“你真是個可怕的人。”她咬著牙齒說完,才發現自己抖得連轉身離開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是他的選擇。”牟遠不以為意的表情更讓季潔惱火。她試圖用目光穿透他,看看他到底是何居心。牟言毫不客氣地回擊她的目光,強勢得無懈可擊。
季潔粉拳緊握,深層的痛楚自心底蔓延直達指尖。她發誓總有一天,她要揭穿這些豪門的虛偽面目。
“不要那么氣憤,我現在不是給你了一個很好的選擇么?看你對歐子強有情有義,那就更應該知道如何選擇才是對的。”牟言猜想,季潔一定對自己恨之入骨了。既然他決定放手,那么就讓她恨自己吧,至少這樣,她能看到牟遠的好,希望牟遠能換得她的真心,兩個人真正相愛。
季潔震顫地看著他,唇畔勾起一絲冷笑,什么話也沒說,從牟言身邊走過。就這樣兩眼發直地全無焦點的注視著前方,沒有方向,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在移動,季潔啊季潔,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害了這么多好人?
她飄乎不定的走著,走著。
“嗖!”一輛車子從她身邊擦過,要不是有人拉住,她險些被那輛車子撞倒,這里是臨海的高速區,那司機明顯也被嚇了一跳,在前面緊急剎車,但見季潔沒事,才開了車窗罵了兩句,又開走了。
“你沒看到車嗎?”牟言怒喊著拉過她,待她轉過臉時,他不由得驚住了。
季潔滿臉的淚痕,大大的眼睛驚慌而空洞,無助的像個孩子,沒有憤怒,沒有情緒。仿佛眼前的牟言是個陌生人一樣,呆呆地看著他。
這樣的一雙眼睛,讓牟言心痛萬分。不對,這不是他要的,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他最初只是想控制她,給她她想要的事業,成就,最后得到她的心,做為焦若琳的翻版留在自己的身邊,這才是他的計劃不是么?是什么打亂了這一切?是那個幕后的人,他繃緊臉上的線條,他會讓那個人付出代價的。
現在,牟言實在放走季潔,看她這樣的狀態難保會不會出什么大事,只好拉著她塞進自己的法拉利。
季潔坐在車里沒有反抗,出乎意料的安靜,愣愣地看著前方。
車里死寂一般沉默,只能聽到發動機完美的旋轉聲。
回到花園別墅,季潔好像憑著本能回到自己的房間。
……
牟遠在啟明社沒等到季潔,按捺不住地撥打季潔的電話。
季潔自回來就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去回憶過和歐子強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真正和歐子強確立戀愛關系近兩年,雖然他很少有時間陪她,或許是因為自小便是同學,那種熟悉感早已植入她的內心,此時真要割舍,何其容易。
她不知道是誰打來電話,這個世界上她最親的人都在牟言手中,還有什么人的電話是重要的?沒有,隨便是誰,她都不在想接,工作,上司,統統要給她的悲傷讓路,她合上瞪得已經發僵的眼睛,任手機不停的響著,淚水溢出眼眶涓然而落。
有人說,真正的愛情,背后沒有秘密,說這話的人即不明白愛情,也不明白秘密。
當愛來臨,人會不自覺的想去保護,這種保護下往往就有了善意的謊言,這樣的謊言對與錯,無從說起,只有真的愛了,才會知道。
晚上,連李媽來叫季潔吃飯,她都沒有下樓,就這樣把自己關在死寂一般的房間里。
夜色降臨。
她根本無法入睡,大腦中進行著激烈的斗爭,那些傳統的生活觀念被打破的斗爭,應該怎么做,答案已在她心中,只是不知為何,即便是做了這個決定,她仍然沒有踏實的感覺。
她最后煩亂地走出房間,在外面的花園里來回踱步,試圖讓清冷的月光使她那顆凌亂的心平靜下來,可腳都站酸了也沒什么作用,只好又回到客廳。
客廳里漆黑一片,從有角落處那抹光亮,輕輕的流水聲讓這個平靜的夜顯得更加靜謐。
季潔走向那處光源,如一面墻似的魚缸帶著微弱的藍色冷光,那些華麗的魚兒,靜靜地沉在水缸的各個角落,睜著眼睛,一動不動。漠然地看著那些看似冷靜,卻隨時保持著警惕的魚,忽然覺得自己和它們一樣,同樣睜著眼睛,小心翼翼地警惕著身邊的一切,處處是陷阱,處處是傷害,只要她一個不小心就會魂飛魄散,尸骨無存,她又羨慕那些魚兒,可以睜著眼睛睡覺,至少它們還可以休息自己的大腦,等著迎接更多的挑戰,不像她現在這樣意識清晰得毫無睡意,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能堅持多久,甚至無法想像明天她要如何面對忙亂的工作。
可她就是睡不著,不是她不想睡,只是她害怕閉上眼睛之后,再次睜開時,還會失去什么?這種沒有自由的人生實在讓她恐懼。
“嘩!”
清脆刺耳的破碎聲劃破夜空,驚動了整個花園別墅,李媽驚慌地披著衣服從一樓的房間里跑了出來,牟言也從自己的房間里出來,站在二樓的圍欄前看著站在客廳魚缸前被水濺了一身的季潔。
“季小姐!發生什么事了?”李媽驚呼。
發生什么事了?
剛才不知道是什么驅使,她突然拿起那么重的白玉石椅子,用盡了全身力氣,砸向魚缸,玻璃破碎的聲音同樣撕裂了她的心,可憐的魚兒就像她自己一樣被困在里面,她只想把它們全部放走,逃離牟言的禁錮。
李媽手足無措,不知從何下手,是先拉開站在碎玻璃中的季潔?還是去搶救那些正在地上翻跳的錦鯉?
牟言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凝視季潔。他無法想像,她哪兒來的力氣,要知道那個魚缸可不是輕易能被擊碎的,他看看那個白玉石面的椅子不禁冷笑,她還很會找武器,知道那白玉石的堅硬,可無論她選的武器有多好,他都能感覺到季潔當時的絕狠,他好像看到了那一幕季潔臉上的表情,心底又是一顫。
季潔恍然回神,看著李媽,冷漠地說,“它們被困住了。”
沒頭沒腦的話,聽得李媽心里發寒,好好的一個漂亮活潑的女孩兒,突然變得神經兮兮的,李媽轉頭看向二樓的牟言,“大少爺,我馬上救魚。”
牟言沒有任何反應。
看著他們兩個人,李媽只剩無奈,正要去找魚缸的替代品,牟言突然說話了。
“把它們放到外面的魚池。”
“是,大少爺。”李媽拿來盆子,麻利地抓起那些錦鯉放入院子里的小魚池。
牟言轉身回來了房間,濃眉緊鎖。
李媽忙亂地放了魚,才又進到客廳,見季潔仍是愣愣地站在那兒,一臉擔心,“季小姐,快上樓去換身衣服吧,不要著涼了。”
季潔轉身上樓,只是她沒有回自己的房間,徑自向牟言的房間走去。
牟言正站在窗前,聽到門開了,轉過身凝視季潔,季潔微低著頭,看著她被水浸濕了的衣襟,凹凸有致的身體若隱若顯,楚楚
可憐的臉蛋兒上猶似剛剛哭過,淚痕未干。
他看著季潔一步步走近,在他房間中央停了下來。
“我答應你。”她像放棄生命一樣毫無朝氣地說著。
看著她這副樣子,牟言不是沒有感覺,無論怎么樣,他最初是想在她的身上復制曾經逝去的愛情的。他微挑著眉,“好。”只說出一個字來,他從來對女人都不曾這般無所適從過。
“除了放過歐子強,能讓我爸媽也回來嗎?”季潔抬眸,含著兩溺淚水。
“我說過……”牟言欲言又止,“可以。”答應了。
“謝謝。”淚珠順著白暫的臉頰滾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好像她絕然的心。
只是牟言沒料到,季潔抬手緩緩地去解襟前的扣子。
“你可以回房間了。”牟言嚴肅地說,那顆心早被她的楚楚可憐打動。
季潔停止了動作,清澈的眸子帶著迷茫,這不就是男人要的么?不然又為什么讓她和歐子強分手?早一點給了他,做他的外面的女人,難道不是他要的結果?她不知道牟言看上她什么了,或許就是因為那次報道,報復她,把她變成一個玩物,侮辱她,什么時候他膩了就會放走她,既然早晚都逃不過這樣的命運,她早些答應他,或許能早點解脫。
于是,季潔又繼續解扣子,白皙的皮膚也隨著衣襟敞開而展露在牟言面前。
牟言無法自抑地轉過身去。季潔是女人,或者說還不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不會明白男人的感覺,這是對男人最大的折磨。